容阎明目光直视着前方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没看夏盏,似乎是才想起来,挺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喜欢的那款香料,我可以把配方发你微信,不过前提是你愿意告诉我你现在的微信号。以前的号,你好像没在用。”
夏盏随即亮出微信好友码。
怪不得一开始搜罗夏盏盏微信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亲人,原来原主重新换了号码。
夏盏心想,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这夏盏盏做事还挺绝情的。该说不愧是原书里配置最强的恶毒男配吗?
趁着等行人过人行道的间隙,容阎明单手操作了两下手机。
容阎明:“我加你了。”
很快,微信里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M”申请添加您为好友:一个纯黑色的头像,挂着一轮淡淡的月亮,这月亮还不圆满,是上弦月。
这次,夏盏很快通过了容阎明的微信。互友过后,容阎明也没什么多余的寒暄,直接发给夏盏一张图片,图片上面备注着那款香所需的材料。
雪松、苦柠檬、乌木、椴树……
每一个都不算难找,但如果想要全部找齐,还是需要费点精力。前世夏盏有过研究,普通市面上售卖的大多数香料都是人工合成的,最终制作出来的香,可能和夏盏心里想要的那种,大相径庭。且就算有材料,比例如何、新旧怎样、成色好坏,一切都会影响最终复刻出来的成品效果。
容阎明瞥了一眼夏盏的神色,似是能读懂他的想法,“怎么?这些香料很难找?”
“不难找。”夏盏说,“如果有这款香的成品就好了,我会更容易复刻。”穿书之前,除了美妆、时尚搭配等,夏盏在制香这一领域,也有一番建树,对此他很有自信。
容阎明:“简单。”
他趁空摸了下衬衫口袋,极随意地从里面拿出一枚御守,不打一声招呼地往夏盏身上一丢。
容阎明:“接着。”
夏盏眼疾手快地接住御守,仔细一看,原来是丁福山求来的御守。
上面用金线精致地绣着几个字:“祝君平安顺遂,所愿皆所得。”
丁福山是书里所写人气最旺的佛山,不少善男信女遇到困境,都会想着去丁福山祭拜,寻求佛祖的庇佑。而如果能在山上求得老和尚度过的御守,那将会是千金难求的喜事。毕竟书上写了,老和尚看缘。
夏盏双手接着香符,似有责难,“明哥”也不叫了,带了点开玩笑的性质:“容阎明,请问,这世上有让你觉得珍贵的东西吗?”
几十克的足金平安锁说丢就丢,好好的御守说扔就扔。
容阎明不置可否,只是说:“不太灵,给你吧。”
夏盏:“……”
他低头嗅嗅手里的御守,明白了容阎明给他的用意。这御守里头,似乎装着他想要的香,味道和他早上闻的,一分不差。
不,对他的吸引力,是有过之而不及。
以他所见,可能这御守里藏着的香,才是最原始让他着迷的香,酒店里的熏香、沐浴系列等,都不过是复刻罢了。
容阎明身上浸着的味道,大概也是因为这枚藏在衬衫口袋里的御守,长年累月下,已经分不清是容阎明熨帖着这枚御守,还是这枚御守传递给他的气味。
夏盏觉察到这点后,只觉得手里的御守果真是一个烫手山芋。
他啧了一声,还是不敢置信,“明哥。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送给我?”
容阎明正视夏盏,吐出一句冰冷的事实:“这御守本身并没有价值。我喜欢它,它才珍贵。”
言下之意是,容阎明现在不喜欢它,那它就毫无价值可言。所以能弃之如敝地送给夏盏。
夏盏被容阎明这句话震撼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书里一直说容阎明冷清冷血,这几日,他接触下来,并未发觉。
这会儿,他是真发觉了。
夏盏只觉得浑身不太舒服,又感受不到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他双手环抱自己,做出防御的姿势,也撇过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不久后,容阎明将车停在夏盏家破楼下面。
夏盏把御守藏在口袋里,手里抱着容阎明送夏诗敏的红色礼盒,和他的大哥稍微寒暄了两句,便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去。
哪知根本不用夏盏着急,真正着急的夏诗敏早就趴在二楼阳台的栏杆边上喊他。小小一个人,还没栏杆高,透过杆子与杆子的间隙,想要把脸从空隙中挤出来。
“爸爸!”穿着红色毛衣绿色裤子黄色鞋子的夏诗敏,兴奋地朝着夏盏挥挥手,“爸爸!”
他明明是个顶聪明的孩子,此时此刻却说不出其他话来,只知道不停地挥动他的小手,嘴里喊的,自始至终,也只是“爸爸”两个字而已。
小孩子的本能。
夏盏钻出车门,对着夏诗敏喊:“小敏!别趴着,危险!”
夏诗敏傻乎乎地笑。
李嫂牵着夏诗敏的小手,乐呵地对夏盏说:“小夏,别怕,你儿子我牵着呢,不会有事的!”
夏盏神色匆匆地往楼上跑去。他租的这房子,不是一般的电梯房,这是一种老式的楼梯房,邻居间住得很拥挤。楼梯是露天的,扶手爬满铁锈,雨天的积水留在台阶上还未干涸。
容阎明坐在驾驶座上,目睹着夏盏兴奋地离开自己,大步跑向他的儿子。而后,这么瘦弱的夏盏,一把将那小男孩举起,举高高的。而后,三人笑作一团。
他抖着手,往贴在心脏位置上的口袋里,摸了摸。原本那里该有一个凸起的位置,这么多年,容阎明只要不太舒服,就会感受一下它的存在,便会慢慢安定下来。
几分钟前他才刚把“这枚药”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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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诗敏摇晃着他的腿儿,咬着笔头,看向站定了的夏盏,不解地问:“爸爸,你在看什么?你已经站在那里看好久了。”
看车,看容阎明怎么还没把车开走。
他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神,那辆停了半天的车,总算是驶出了他的视线。没来由的,夏盏松了一口气。
夏盏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对夏诗敏提到过容阎明,他坐在夏诗敏身边,试探性地问道:“小敏,你记得大伯吗?”
“大伯?”夏诗敏听到这个陌生的用词,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大伯,爸爸你说过,我只有二伯和三伯。二伯是钢琴家,三伯是无业游民。”
夏盏:“……”
救命。他为以前觉得原主对孩子的学前教育上心道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夏盏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要从何入手,掰正夏诗敏的观念。
“你二伯是钢琴家没错,但是三伯不是无业游民哦。”夏盏昧着良心地说,“你三伯很优秀的。”
夏诗敏好奇地问:“那三伯在哪里工作呢?”
夏盏硬着头皮:“……暂时还没有。”容祁耀在容氏和光树都有股份,每天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大笔分红。
夏诗敏小大人似的了然:“那爸爸你以前没说错啊。三伯就是无业游民。”
夏盏默念,罪过罪过。
夏诗敏补充说:“爸爸你说过,不能让我跟三伯学,我以后要赚很多钱,你说你要提早退休,让我要养你的。”
夏盏心惊,再次默念,罪过罪过。
夏盏咳嗽两声,跳过有关于容祁耀的内容。
他举例说:“但是啊,小敏你想想,既然你有二伯,也有三伯,那你怎么可能没有大伯呢?”
夏诗敏呆住。
他小小年纪,已然是个逻辑怪,可夏盏盏的话一直是圣旨,两相违背之下,夏诗敏,不出意外地,宕机了。
夏盏似乎能透过表象,看到夏诗敏头上冒着短路的烟雾。
他忍不住笑,从包里拿出平安锁,替夏诗敏挂在脖子上,有点紧,好在还能戴上,也不知容阎明是何年何月准备的。
夏盏盏很少送夏诗敏那么贵重的礼物。夏诗敏一宕再宕,他低头,挤出小孩子都有的一点点双下巴,摸摸挂在脖子上的物件。
他乖乖地问:“爸爸,这是什么呀。没见过。”
“平安锁。”夏盏帮他挂好,调整好锁扣的位置,“这个,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大伯买给你的。”
夏诗敏张大了嘴。
夏盏捏了捏小孩的嘴,物理性地手动将他闭上嘴,“宝宝,口水要流出来了哦。”
夏诗敏赶紧闭嘴。但夏盏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这个小孩对平安锁是多么爱不释手,一直低着头,端在手里,用一种很努力的姿势去看。
夏盏没去管他,他开始翻箱倒柜。很快,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豁,竟然真有。
这家称得上是家徒四壁,这些年,原主赚来的钱,估计都在那张付医药费的银行卡里了。肉眼可见的家电也就电视机、电冰箱此类,不必要的家电几乎都没有,后来那些,也都是夏盏添的。
他也就试探性地找找看有没有电脑,原本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