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是经典长辈,只要年纪比他小,会本能的想要用“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经历的才哪儿到哪儿”,“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什么是对的”等等对后辈进行各种无差别教育,摇身一变成为人生导师。
在江家和何家合作的这段经历中,何天对江黎风也是这一套说辞,也许还会加一句“等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以后后不后悔不知道,但听了他的,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何天正在发脾气,见到江刻雾进来,虽然没怎么见过,但看到他和江黎风五分相似,就明白了,这是江家的二儿子,江刻雾。
何天上下打量一眼,记起何磬曾经提起过,说这个人和江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像,做的事十分上不了台面,是个没本事还到处惹事的纨绔。
何天不会教育这种人,只会暗自开心,先是看一眼褚雁鸣,见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也看着江刻雾,便明知故问道:“你是谁?不敲门就进来太没有礼貌了。”
江刻雾拉过一张椅子,放在门口的位置,也不挨着谁,自行坐下,但只看着何天淡淡道:“我是谁看不出来吗?”
显然很少会有人这么和何天说话,他一时愣了下,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地位被挑衅生起气来。
但江刻雾没有给他机会:“你是来应聘hr的吗?”
何天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疑惑,然后反应过来,脸拉了老长,“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不要说那么多,如果你真的是来应聘的,首先要考虑的是职业素养,是不是长辈不在考核范围内。”
何天:“?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敢口出狂言!”
他大概只从何磬嘴里听说过江刻雾,没有真的仔细听过他对江刻雾做的那些事的描述,但即便听过,大概率也会觉得“哦?他怎么是这样的,让我来杀杀他的锐气”。
可现在却有点脸上挂不住,尤其褚雁鸣还在旁边,见没人介绍他,怒道:“我是你何叔叔!”
江刻雾打量一眼,“您在说什么,我父亲是独生子,我没有叔伯。”
本还在忍着翻白眼的实习生惊讶的睁大眼睛,她解脱了,也舒坦了。
江刻雾看向实习生:“帮我拿一杯水润润喉。”
实习生连忙端起本来要给何天的那一杯,递给江刻雾,润润嗓子好骂人,以后说起这场英雄事迹,她就是帮英雄递刀子的人。
但因为茶味苦涩,江刻雾喝了一口,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褚雁鸣这时候也不当透明人了,对江刻雾介绍道:“这是何磬的叔叔。”
江刻雾看向褚雁鸣,闻言再看向何天。
何天终于觉得顺气顺了一点,却见江刻雾看他一眼,“原来是何叔叔!您好。”
何天烦躁的上气不接下气,情绪一点都没有得到释放,憋在心里横冲直撞,狠狠留下一句:“你比你哥哥差远了。”
江刻雾直直的望着他,笑道:“是吗?哪方面?”
何天:“?”
何天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小辈,心烦意乱只觉得何磬还是说的太保守了,这个江家二少爷简直无法无天,眼里根本没有伦理纲常。
江刻雾更瞧不上他,何天和何磬一样,专门会在别人的家庭里搞厚此薄彼挑拨离间。
他进来本来就是为了捍卫江家的利益,顺便给何天找点不痛快,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三分钟热情过去后只剩下爱答不理。
何天“你”了半天没说出话,冷哼一声开始搞冷战。
还好会客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刚处理完事情的江黎风赶了进来。
何天脖子一梗,立刻问:“怎么样?是不是还是觉得叔叔说的有道理?”
江黎风先是看了看江刻雾,发现他没什么后,才听到何天在说什么。
何天持续输出:“你不要订单就不要了,怎么还能真的撒手不管。”
江黎风脚步一顿,刚刚他在小窗户旁边听到一点也看到一点,边接着电话边焦急的往里面望,怕江刻雾出事,找个时机挂断电话后立刻进去兜底。
但他还是小瞧江刻雾了,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也会有点忍不住发笑。
可也确实要顾及何天的面子,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何天追着问。
江黎风无奈道:“何叔,这件事是何磬敲定的,您再怎么不愿意,也都已经签下了协议,您找我不如先去找何磬。”
“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什么都能改!我就撂下一句话,何家还你百分之五的订单,你降百分之十的利润。”
“何叔叔。”
一道声音插进来,但不是江黎风说的。
江刻雾接话,“百分之五的订单就让我们降百分之十的利润吗,谁不知道最近矿场产出量比去年少了,百分之五的订单我们搭进去的成本都要比你说的的利润多了,您是在教我们做事吗?”
何天气急:“怎么哪儿都有你!我们就没有成本了吗?这条加工链能有多少利润,还要分出百分之二十给你们,招新工人不要钱吗?添新设备不要钱吗?”
何天早年在矿场摸爬滚打十几年,脾气比何家人都要暴躁,嗓门也大,他对矿场的事情了如指掌,算的也更细,对何磬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十分不认同。
说的直白一点,他还是希望江家能连利润都不要,自愿舍弃两家共同开发的这条加工链。
当初开发阶段何家就没出多少力,现在想捞好处了,又来讨价还价。
江刻雾:“如果要这样算得很详细,其实您还要付给我们租赁费。”
只要提到钱,何天就上火,“什么费?租赁费?!”
江刻雾转头向门外道:“小吴,重新拟定协议!”
何天还没反应过来,但知道又要向他要钱,不自觉地抬手想要制止,把其他的忘个干净,“怎么说重新拟定就重新拟定,现在不是正在商量吗!江黎风!你弟弟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了吗?!”
“谁的意思都比不上您的意思重要,要重新拟就重新拟,小吴,准备新文件!”
“等等你等等……”
“新文件!”
“等等!”
“小吴!”
“别……”
门被推开,外面是小吴,手里正拿着笔记本,但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吴额头直冒黑线:“何总。”
褚雁鸣收起手机,关掉手机界面,上面是他告诉何磬的位置。
-……
一出戏闹到下午,何天被何磬带走了。
江黎风把两人送到停车场,没让江刻雾跟着下去,等把人送走,头靠在电梯吐出一口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他真的情绪好多了。
下一秒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一个褚雁鸣正单独和江刻雾站在一起,怕把无辜的褚雁鸣也给逼成这样,忙摁下电梯摁键赶了上去。
江刻雾正在喝茶,但茶味苦涩,喝了两口又放下了,可是手边只有这么一个东西可以解渴。
正想着出去买瓶矿泉水,手边递过来一杯用一次性纸杯装好的温水。
江刻雾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一口,扬起下巴的同时抬眼便看到了褚雁鸣。
“……”
江刻雾找了一圈江黎风:“你要等一会儿吗?他很快就会上来了。”
差点忘了这办公室还有一个,何磬把何天带走了,没把褚雁鸣带走。
他知道何磬是怎么来的,刚刚何磬带何天走,边走边拉着他不要再纠结新文件的事时,他还忙里抽闲和褚雁鸣说了几句,大意是谢谢他通知的及时,否则之前的辛苦全白费了。
但不知道褚雁鸣出于什么目的叫来的何磬,江刻雾没有主动提,勉强认为是他自己也听烦了,毕竟褚雁鸣“喜清净”。
江刻雾看看时间,再不去派出所就下班关门了,他放下纸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啦。”
“我送你。”
“嗯?你不是来找江黎风的吗?”
褚雁鸣无辜:“不是,是何天带我过来的,说顺便处理点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不知道电梯门在哪儿。”
“……”
江刻雾带着他离开了,刚打开门,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小吴。
估计是被江黎风留下来待客,但没敢进去,犹豫间江刻雾已经出来了。
他忙上前一步道:“江总马上回来。”
小吴身边还有刚才的实习生,看向江刻雾的眼神闪闪发光,满是敬佩,江刻雾没有注意到,但褚雁鸣看到了。
“那还要好久,我们不等了。”
和小吴说了一声让他转告江黎风,江刻雾就带着褚雁鸣坐另一部电梯下去。
电梯厢关闭后,江刻雾摁了地下一层,身后褚雁鸣却靠近过来,抬手摁下一层。
“我的车就在门口。”
离的很近,江刻雾看到了他手上戴的戒指后,向旁边让的动作顿了顿。
戒指很好看,主要是处处散发着金钱的光芒。
褚雁鸣向下注意到他的眼神,抬手摘下戒指,“你喜欢吗?”
江刻雾的视线在上面扫了一下:“嗯,好看。”
褚雁鸣摊开手掌,废话不多说:“送你了。”
“……不用。”
褚雁鸣:“你看着好看,那就送给你玩,以后不喜欢了丢了就行。”
这么大方?
江刻雾微眯双眼警惕的看向褚雁鸣:“从小就有人教我,无功不受禄。”
“就当那天在褚家的事还没有向你赔礼道歉。”
这下江刻雾转过头,没想到那天的事褚雁鸣果然还记得,虽然合他心意,但不能表现出来。
大度道:“那天的事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褚雁鸣没说话,靠近一步把戒指放进江刻雾的口袋,声音似乎就在他耳边小声道:“这个当道歉了,以后再赔礼。”
江刻雾被突然靠近的距离搞得楞了一下,转头发现褚雁鸣离得挺远,只是声音低,在封闭的电梯内显得距离近罢了。
很快电梯门打开,他先走出电梯,听褚雁鸣说:“那天的事你家人好像还不知道,我没有搞出太大动静,但褚雨已经接受过惩罚,在家族祠堂跪了一夜。”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江刻雾闻言一愣,惊诧于这件事居然还有后续。
因为褚雁鸣刚回到褚家,要他因为一个“失足”落水的江家二少爷惩罚后妈的孩子,有点不切实际,所以江刻雾也没有提过要讨公道。
没想到给褚雁鸣做到了,还让那个小孩罚跪了一夜。
江刻雾不禁看向褚雁鸣。
这么有实力?
江刻雾本来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要计较也是和他背后的那位后妈。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只能警告小孩儿下次推人的时候看仔细了再推。
当然,能不做坏事就不要做坏事,损福报的。
走出公司上了褚雁鸣的车,江黎风的电话紧随其后,来的还挺及时,再晚一点他们就走远了。
但江黎风没大事,只是问:“你走了没有?我让小吴送你。”
江刻雾本想说还没有,转眼便看到褚雁鸣已经让司机开车上了路,“已经开出五百米了。”
“是褚家大少爷送的你吗?”
“嗯哼。”
江黎风:“……那你好好的,不要和惹你生气的人一般见识。”
把不要惹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江刻雾点点头:“当然,毕竟我有容人之量。”
挂断电话,江刻雾对司机说,“麻烦把我送到派出所。”
司机吓了一跳,以为江二少爷犯了错要去自首。
褚雁鸣闻言不再看手机:“出事了?”
“我好着呢,只是要去补办一张身份证。”
司机松了一口气。
到了派出所,江刻雾下车后摆摆手,“就送到这里吧。”
褚雁鸣落下车窗,看到江刻雾进了派出所后才让司机调转方向。
手机上传来消息,褚雁鸣收回视线打开看了一眼。
是何磬在问:还在江氏吗?
褚雁鸣:怎么。
何磬:“这不是今天出了这种事,我想给江刻雾二十万,让他忘了早上的事。”
……
江刻雾办完事,出了派出所准备去泳馆问问能不能办张不需要身份证的卡,反正没什么差别嘛。
出门右转准备打车,一辆车停在他背后,江刻雾回头,诧异道:“你还没有走?”
褚雁鸣放下车窗:“找你还有点事,要去哪儿?刚好送你。”
这几天遇到褚雁鸣的次数很频繁了,而且总是被送来送去,要不是知道这是男主,他都要以为他们是好基友了。
但有事的话,还是车上说吧。
褚雁鸣从里面帮他打开门;“你的事情办好了?”
江刻雾点点头,虽然觉得和褚雁鸣聊自己的私事很怪异,但大家都见面这么多次了,不说话也怪尴尬。
“办好了,我要去游泳馆。”
司机改路,褚雁鸣听到“游泳馆”,“在学游泳吗?”
江刻雾谨慎纠正:“不是学,是复健。”
可褚雁鸣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从江刻雾的种种回应来看,不像是以前会游的样子,而且游泳真的会忘吗?不是会跑会跳一样简单吗。
但江刻雾反复提醒说是复健,褚雁鸣只好重复:“我明白了,你在复健,在哪儿?也许我也该练习复健了。”
江刻雾觉得这样多此一举:“你们家有泳池,出来的话太麻烦了。”
而且很大。
“不好意思,我忘了。”
“……所以刚才是想说什么事呢。”江刻雾看看时间,到泳馆要二十分钟,现在都快六点钟了。
他的行程可是很紧的,要是想要及时回家吃饭,就要早点办完卡。
褚雁鸣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江刻雾看,“何磬说要用二十万弥补上午的错误,请你忘掉上午发生的事。”
江刻雾一顿,听到这种话很意外,天上掉馅饼的那种意外。
“二十万弥补过错?”
褚雁鸣:“对,说是送你的,随你开心,你要吗。”
“要,当然要。”
“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是自然。”犹豫一秒都是他对意外之财的不尊重。
既达成了恐吓何天的目的,又保护住了江氏不蒙受损失,还能私人腰包进账二十万,怎么不可以?
褚雁鸣顿了顿:“那好,我加你的联系方式,再把你推给何磬。”
江刻雾拿出手机扫码,这时候泳馆已经到了,带好东西率先下车,“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说完有点后悔,如果有事可以下次见,但没事还是不要随便见面的好。他只想把他和褚雁鸣的关系维持在见过一面,且褚雁鸣还欠他个人情之中,并不想以朋友身份频繁见面,否则影响他躺平。
越想越不应该,江刻雾进入游泳馆后找了一块木质装饰拍了三下。
庆幸的是这时候教练还在,江刻雾找到人时他正在给学员上游泳课。
见到江刻雾,教练惊喜的从泳池里爬出来去换上衣服,立刻就要带江刻雾去办卡。
江刻雾和他商量:“但是我没有身份证,正在补办。”
“……”,教练有点为难,但想尽解决办法留住这个很有钱的顾客,“有临时身份证吗?”
“这个有。”刚才领到的。
江刻雾把东西递过去,教练喜笑颜开。
他找到前台登入信息,拿到身份证后看一眼,协助前台:“名字江刻雾,深刻的刻,天气那个雾。”
前台正在登入信息,教练读完突然觉得这名字眼熟,再看一眼,脖子硬了。
当时江刻雾正低头看手机,查看有没有好友申请通知。
半晌,他抬头看一眼前台,发现两人已经在电脑前登记好了,教练拿着卡递给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捏得很紧。
江刻雾:“?我刷过卡了,松手。”
教练连忙回神,太震惊了,惊得他要缺氧了,谁能想到江刻雾会出来学游泳!再想想听说过的事,他真想抽一巴掌让江刻雾来办卡的自己。
接下爱还有那么多节课,要他怎么活!
江刻雾没管这个奇怪的青年,打车飞回家准备吃晚饭。
晚上,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上,江刻雾看了看桌上的佳肴,和昨天比只有一个菜和昨天重样了,但没关系,这道菜的味道很好。
他们一家吃饭都比较安静,一般情况下不会开口说话,除非有“时事新闻”。
比如现在,江正原突然问:“自从上次去参加过褚家为褚雁鸣准备的欢迎仪式,你就和他走的比较近?”
在和谁说话一目了然。
江刻雾叉了一块牛肉,镇定回应:“没有很近,是谁跟您说了什么吗?”
一旁没说话的江黎风自觉地把头埋了埋,又欲盖弥彰的向管家要了一块手帕。
江正原威严的一张脸直视江刻雾:“不要扯其他的,下午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是你做的吗,刻雾。”
被这样叫名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通常情况预示着不会有好事发生。
江刻雾垂眼抓紧时间吃了最后两块肉质鲜嫩酱汁浓郁的牛排,放下叉子擦擦嘴唇,准备迎接江爸爸的狂风暴雨。
“是你做的吗?”
江刻雾抬头:“是我做的。”
“干得好。”
“?”
事件过程全员脑内风暴:
凤梨酥:这么有实力?
褚雁鸣:这么有实力?
江刻雾:这么有实力?
江正原:这么有实力?
干得好。
大家,蛇年大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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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