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国公辈辈都是征战沙场的良将,但是却出了个苏青羽这个好读圣贤书的文人,不过苏青羽在殿试被圣人钦点为探花,还是让戍国公老怀大慰。
此时戍国公正在书房对着苏青羽殷殷切切:“这是你第一次独自离京,真不叫你弟弟跟着你?”
苏青羽弟弟今年刚过十六,但是天生神力,戍国公府可谓是后继有人。
苏青羽无奈道:“祖父,孙儿是去当钦差大臣的,不是打仗剿匪。”
戍国公扶了一下美髯,道:“咱们家就你一个读书人撑门面,你可得万事小心。”
苏青羽无奈,只能连连保证。
好不容易出了书房,却又在门口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世子夫人。
美妇人眼泛泪花,显然是不舍儿子远行。
苏青羽头疼不已,只好继续哄慰。
泰山地处齐州,与青州相邻,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钦差大臣苏青羽便坐着马车,带着一队从神龙卫拨调的近卫出发。
江同架着马车哀怨地回首望了一眼城门,然后扬起马鞭,驱使马车飞奔起来,马车后面缀着一队骑马的神龙卫。
“小江大人心情不好?”马车里传来苏青羽温和的声音。
“离家当然心情不好啊。”
江同撇了撇嘴,心想老大真是记仇,不就是在他休沐的时候贴心的将公文送给他吗?有必要大材小用,直接把自己下放,当一个亲卫小队的队长,跟着钦差大臣巡视齐州。
唉,这一路穷乡僻壤的,得吃多少苦啊。
钦差大臣苏青羽却不知道这个江侍卫的心理活动,心里还在盘算着这一趟出行的路线。
虽然圣旨上很是官方的命令他巡视齐州的税务,但是实际上他还是要监督泰山封禅台的修缮过程,最重要的是找出它坍塌的原因。
这当然是人为,但是圣人表面上必须得相信这是天意,并且颁布罪己诏,当然这个罪己诏只是在朝堂上发布,并没有张贴告示给百姓看,毕竟,乾元帝自认没有任何错处,罪己诏也只是遵循祖制。
“若是将这次出行当成领略大庆的风土人情,那么就可减缓思乡之情。”苏青羽掀开帘子看着逐渐后移的风景,温声道。
“这个说法倒是不错,”江同莫砸了一下,觉得这个小苏大人是个聪明人。
听说跟聪明人待久了自己也会变得聪明?
江同决定试试。
苏青羽放下帘子,想着此次去齐州会经过青州。
听闻那青州总督是个随心所欲、洒脱不羁,却又才华出众、能力超凡之人。他当年科考殿试的那篇关于赋税的文章至今仍旧在文人墨客口中称颂。
若是能见识一番……
想到这里,苏探花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将祖父的名帖带上了。
……
无论朝堂上有什么变化,这些都跟重回公主府的赵奚颜无关,此时他正严阵以待的看着面前占了他书房、坐在他的红木椅上的不速之客。
“满公主府这么多院子房间,小侯爷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本宫的书房?”
瞧瞧,这连“本宫”都用上了,郁桀省放下手中的公文,无辜道:“我见殿下平日里也不总用书房呀,”他随手拿起放着书架上的书,“瞧瞧,这都蒙灰了。”
这个云星,又偷懒了。
赵奚颜顿时气焰渐消,毕竟这书房他平日确实不大用的上,他不自在道:“行吧,今日就暂且借你用一日,待会我就命彩月把隔壁空置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当书房。”
郁桀省含笑道:“那便有劳殿下。”
赵奚颜“嗯”了一声,此时书房只有他们两人,窗边的书案上摆放着一小盆粉菊,散发着淡淡幽香,驱散了一室幽静。
他顿了顿,抬步在里边的软塌上坐下,开始没话找话,“今日给你送公文的人怎么换人了?我记得前几天都是那个叫江同的。”
“殿下竟然还记下了江同的名字,这可真是他的造化。”郁桀省意味不明道。
赵奚颜随口“嗯”了一声,撇着眼看向郁桀省案前的一堆公文,心想这二品实权禁军统领确实不太好当啊。
大部分人都将神龙卫称呼为禁军,但是只有神龙卫当差的将士们坚持自己是“神龙卫”,为什么来着,他记得那个叫江同的说:“这是在下们的初心,殿下你不懂。”
明明是一副不聪明的样子,却硬要装的深沉。
赵奚颜忍不住笑了一下。
“殿下在笑什么?”软塌与他的书案对立,郁桀省很难不将注意力放在赵奚颜身上。
赵奚颜下意识回到:“我在想你那个下属。”
“哦?是吗?”郁桀省眉头一跳,尽量用平稳的嗓音问道:“殿下对江同印象很好?”
还好他直接将江同外放了,现在不知道跟着钦差大臣在哪个穷乡僻壤里行路呢。
赵奚颜漫不经心道:“你那下属……看起来好像不大聪明。”
这话若是放在寻常里耳里,定是嫌弃,但是郁桀省至今没有忘记赵奚颜对那身患痨病的章公子亲和的态度。
上一世,赵奚颜守着牌匾做未亡人的对象是谁来着?他想起来了,是嘉定侯家的小公子,先天不足,刚被赐婚给朝华,就不治而亡。
而朝华公主痴心一片,直接请旨,希望圣人满足她一片痴心,准了她再不再另觅佳人……
自家娘子口味独特,郁桀省不得不防,虽然已经将人娶到手,但是目前两人还未到两情相悦的时候,而自古以来,天家娇客们都有“好面首”这一习惯。
郁桀省重新翻看公文,像是随口一问似的,“殿下觉得嘉定侯家的小公子如何?”
见赵奚颜目露询问,郁桀省将公文举了一下,示意是公文里提到了这个人。
虽然不知道禁军的公文里怎么会提到一个没有官职的病弱公子,但是嘉定侯家的小公子赵奚颜还是知道的,毕竟当时选婿的时候,他可是叫彩月将满京城的病弱公子都调查了一遍。
他想了想,道:“据说是先天不足,活不过二十岁,想来是快了。”
郁桀省不动声色,“殿下可曾见过?”
“当然不曾,”赵奚颜奇怪道:“本宫怎么可能会见过一个从来没有出过门,缠绵病榻的未及冠公子呢。”
他直接起身走到案前,微微探头想要看看郁桀省公文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郁桀省不动声色的将公文放下,随口道:“只是一个传闻而已,殿下若是想知道,我便口述给殿下听。”
想是他们神龙卫的公文不能给其他人看,赵奚颜直接搬过来一张红木椅,坐在郁桀省面前,两人仅仅只隔了一张书桌。
“说吧,我就喜欢听些轶闻趣事。”人淡如菊、远离世俗的朝华公主殿下撑着下巴道。
郁桀省沉思一瞬,道:“听闻有一女子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嘉定侯的小公子,但是已经倾心相许,非君不嫁。”
“可这也不是良配啊,”赵奚颜道:“万一这小公子撑不过及冠呢,岂不是耽误了那姑娘?”
“那姑娘直接在长辈面前请愿,说是若是那小公子真的撑不过去,她愿意守着牌匾度过余生。”
这是直接将嫁人的步骤都省了?可真是令人……哦不,令曾经的自己羡慕,赵奚颜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缓缓道:“倒真是情深似海。”
“可是,”郁桀省定定看着赵奚颜:“这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公子,而这位公子在外也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传闻。”
“哦,是吗。”赵奚颜眨了眨眼。
郁桀省继续问,“殿下觉得,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位女子下这样的决定呢?”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还请殿下赐教,在下实在不懂。”
对于驸马的请教,赵奚颜是十分受用了,他觉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帮驸马解惑一番。
“定然是这女子听闻那小公子命不久矣,自己上赶着讨这份姻缘,想来,她只想要个未亡人的身份,好躲避长辈们的媒妁之言。”
赵奚颜断言:“这女子就是不想成婚,想做一辈子的逍遥人。”
不想成婚,做一辈子的逍遥人?那自己上辈子的拒绝赐婚岂不是正中赵奚颜的下怀?
郁桀省看着面前的公主,面若桃花、唇涂丹朱,却又带着一丝英气,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又比谁都有主见。
这样的人,为何不愿意成亲呢?
“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郁桀省回神,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而赵奚颜也很快给出了答案。
赵奚颜好笑的抬手在面前这人眼前晃了两下,“你这怎么还真情实感上了,难不成那姑娘是你的相识?”
郁桀省敛目,轻声道:“并不是相识,只是,好奇罢了。”
一个女子究竟有什么苦衷,才会出此下策呢?
前几天他和赵奚颜进宫谢恩,虽然乾元帝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郁桀省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很是善待赵奚颜。
而且回想前世,乾元帝至死也没有对赵奚颜有任何不利的想法,甚至圣人殡天的时候,朝华公主还亲去皇宫守灵三日……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难不成……
郁桀省瞳孔微缩,难不成,殿下并不喜欢男子?
赵奚颜完全不知道郁桀省的心理活动,他撇了一眼郁桀省案前堆着的公文,觉得实在是需要颇费些功夫,于是体谅道:“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处理公务吧。”
嗯,真是个体贴的妻子。
“殿下。”
赵奚颜转身,目露询问。
窗缝里泄出了几缕阳光,秋日的日光斜斜的打在赵奚颜身侧,从另一侧印出一道剪影。
郁桀省缓声,“殿下对这桩婚事,可觉得为难。”
他面上平静,心却提起来了,仿佛一个接受审判的做题人,等着考官的朱红批语。
赵奚颜微微侧头,他今日简易着装,仅仅只在发髻之间别着一件点翠华盛,“起初,是觉得极其为难的。”
郁桀省轻缓呼吸,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此刻。
“不过,”赵奚颜眨眼,扶着门框道:“现在觉得,就现在这个状态与你相处,倒也不错。”
赵奚颜:不过,再进一步的话,尴尬的就是两个人了,毕竟我掏出来不一定比你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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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