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侯郁魏鸿府内并没有小妾,只有一个继室和三位儿女。
但是府内人品却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郁桀省的二叔,也就是郁魏鸿的弟弟一家,并没有分府别居。
郁妙璇坐在正厅一边等着公主嫂嫂,一边打量厅内的陈设。
见厅内布局简单,并没有什么珍贵物件之后,她莫名舒了一口气。
坐在她对面的丰腴妇人一脸忐忑的问道:“璇儿,咱们就这样直接过来拜见公主,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她身后站着一对儿女,男孩未及弱冠,女孩刚刚及笄。
郁妙璇在自家堂哥堂姐都站着的情况下,却依旧心安理得的坐在主位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
这时下人已经奉上了茶点。
郁妙璇百无聊赖的拨动茶杯盖,闻言不在意道:“我们来看望大嫂,大嫂应该开心才对,二婶你好歹是长辈,怎么怕成这样”
温氏面对侄女的轻视,面上却并没有任何愠色。虽然郁妙璇这样说,但是她却没有这样理直气壮的底气。
丈夫始终不肯分家,她平日在侯夫人张氏面前本来就没有什么底气,现在却又被侄女拽着见所谓的侄媳妇。
但是这虽然是正儿八经的侄媳妇,但是人家最重要的身份可是当朝公主。
虽然很多人,哪怕是一些所谓的有识之士,都认为圣人所出的公主是最尊贵的,但是她却认为,赵奚颜才是最正宗、血脉最纯粹的公主……
虽然心中忐忑,但是因为心中有所求,所以在郁妙璇相邀的时候,她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正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厅门口小太监口中唱道:“朝华公主驾到。”
温氏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屈身行礼。
由于是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一片绯红色拖地长裙。
“不必多礼,诸位起身吧。”
低婉轻柔却带着一丝喑哑的嗓音,这是来自上位者的波澜不惊。
郁妙璇粗略的行了一礼之后,就抬头仔细瞧自己这位新过门的嫂嫂。
赵奚颜见下首这位少女不加掩饰的打量自己,眼中甚至透出几分敌意,就确定了这位就是自己的便宜小姑子。
至于为何有敌意?想必是因为如今的义勇侯至今还没奏请册封世子,因此郁桀省就是她亲哥哥的竞争对手,再加上有自己这层关系,义勇侯就算是请封世子,也得考虑考虑,不能按自己的宠爱办事。
而另一边坐着的丰腴妇人,应该就是郁桀省的二婶。
郁妙璇等了一会也没见大嫂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于是她看向上首明艳动人的大嫂,笑着开口道:“大嫂想必是第一次见到妹妹还有二婶一家呢。”
于是她就将厅中几人仔细介绍了一番,当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家里是她母亲当家,赵奚颜身为公主,不能拜见婆母,实际上是赵奚颜的损失。
至于二婶一家,那也是在府中看她母亲脸色过日子的。
示意彩月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
赵奚颜看向温氏身后立着的一对男女,即使郁妙璇这个态度,他们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想了想,她看向温氏:“按理该是本宫拜见二婶的。”
温氏闻言立刻起身惶恐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便是如何尊敬都不为过的。”
郁妙璇见二婶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气闷,这人在府中对自己母亲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撇了撇嘴,不满道:“二婶这是说的什么话,殿下再尊贵,那也是府中的晚辈。”
立在赵奚颜身后的云星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想这侯府大小姐真是好没规矩。
赵奚颜觉得有些新奇,尤其温氏那句“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当今膝下公主可是不少,而她也只是乾元帝的侄女而已……
按下心中异样,她含笑继续随口应付郁妙璇。
郁妙璇本来看到大嫂长得这么好看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再加上这位大嫂好像更喜欢二婶一家,她顿时也就忘了母亲的嘱咐,只略寒暄几句就要口道告辞。
直到众人离开,赵奚颜还坐在原位思索,直到面前递过来一杯金樽茶盏,她才抬眼看向拿杯子的这人。
“你这位二婶,好像是有事所求。”
郁桀省将茶盏放在桌上,旋即坐在赵奚颜身侧,沉思了一下,道:“二婶一向是深入简出,不像是能有什么事。”
赵奚颜端起茶盏,“那为何你二叔一家还不分府别住?”
“家中人口不多,祖父去世之后,二叔就以不舍哥哥的缘由留了下来,父亲便同意了。”
“不过,”郁桀省想起什么似的,“二叔二婶关系似乎不太好,二叔经常离家,很久才回来。”
多的他也不知道,幼时他忙着混迹京城顶流纨绔圈,祖父去世之后,他又跟着镇国公当兵打仗去了,实在是对家里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
赵奚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武夫果然就是两不知,这也不知,那也不知。”
郁桀省虚心接受,请教道:“那殿下为何对二叔一家这么感兴趣?”
“这自然是……”赵奚颜语塞,他能说是因为无聊吗?
顿了顿,他开口道:“自然是因为他们是你的二叔二婶啊,你又是我的驸马,你不清楚的事情,我当然要帮你弄清楚。”
驸马大人闻言顿时满眼笑意,温声道:“说起来,二婶的嫡亲弟弟,也就是前任吏部尚书,曾经是先帝的得意门生呢。”
见到公主怔然,他继续道:“这位吏部尚书自从先帝驾崩之后,就自请前去守皇陵三载,如今任青州总督。”
从吏部尚书变为封疆大吏,虽然品级上升,但是却也远离了权力中心……
赵奚颜那时还小,并不知道朝堂上的变故,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郁桀省抬手碰了一下眼前人悄然变红的眼角,知道这人是想到了已故的亲人,他缓声道:“殿下若是呆着府中烦闷,也可找点事情做,只是万事随心。”
他之所以跟赵奚颜说这些,也是见到那位温总督至今仍旧遍查当年刺杀先帝的漏网之鱼,而他也曾经见过自家二婶私下里为未曾见过面的朝华公主祈福。
有些顽固之人的衷心,却如天上明月,明亮而又坚韧。
赵奚颜点头,这下也明白了温氏方才为何是那个态度,原来并不是有所求。
郁妙璇面色不虞的回到了主院。
见张氏正坐在主位上翻看账簿,膝上还窝着一只白猫,她顿时没好气的抬手将白猫捞到自己怀里,撸了几把,就将之放逐。
张氏翻看着手中的账本,问道:“如何,公主可好相处?”
“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月匈有点小,”郁妙璇说:“反正是比不上福华姐姐。”
说到这里,郁妙璇眼前一亮,“母亲,你说,福华姐姐如果嫁给哥哥的话,咱们这才是亲上加亲。”
张氏停顿了一下,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是福华的性子如何,她作为姨母是不在意,但是若是作为婆母的话,就有很多拒绝的理由了。
郁妙璇还在自顾自的说:“大哥都娶了公主,那哥哥也不能处处比他低一头啊。”
郁桀越未及弱冠,现下正在家中准备来年的科举考试……
若是郁桀越娶了公主,那么这义勇侯世子的位置,也有一争之力,更何况,福华可是圣人的女儿。
见母亲还在犹豫,郁妙璇直接下猛药,“若是日后大哥继承了爵位,母亲,这府中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张氏的心坎里,她闭了闭眼,沉声道:“够了。”
这么多年,她天天做的温顺端庄,成为了外人称赞的完美的侯夫人,将一个大家庭管理的滴水不漏,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郁桀省啊郁桀省,边关多年,你怎么就没有战死呢。
不仅没有战死,反而荣归故里、高权在握的郁桀省此时正一脸郁闷的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讲。”
不速之客——江同却一脸正色道:“大人,泰山上的封禅台塌了。”
郁桀省神色瞬间凝重,如炬的目光笼罩着江同,“可是第一手消息?”
江同点头,“不消半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圣人耳中。”
泰山一向是皇权的象征,在泰山封禅,代表着君权天授,是真龙天子。
而乾元帝登基时建立的封禅台竟然塌了,无论是天力还是人为,这事必定会引起乾元帝的震怒。
郁桀省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江同点头,他一向是听吩咐办事,对郁桀省此刻的淡定神色并没有任何疑问。
赵奚颜从屏风处出来,挑眉看向郁桀省,“神龙卫得到了消息竟然第一时间通知你,看来指挥使大人大权在握啊。”
郁桀省失笑道:“不过是陛下给的权利罢了,”他看向赵奚颜,“殿下怎么看?”
赵奚颜抬手示意走到门口的彩月退下,然后不甚在意道:“还能有什么原因,这肯定是某个皇子急了呗。”
封禅台坍塌,而且是在泰山之上,等满朝皆知、百姓皆闻之后,乾元帝必定得下罪己诏,祈求上天的原谅。
但是以什么罪呢?
因为先帝在位时将政治开明、海晏河清,而乾元帝继位之后也算是兢兢业业。
所以,只能以‘未立国本,以至于朝堂不安’这个罪名了。
郁桀省虚心请教,“那,殿下觉得,会是哪位皇子殿下呢?”
“当然……”赵奚颜顿了顿,没好气道:“这我怎么知道,陛下那么多皇子,当然是哪个都有可能。”
见郁桀省作势还要说些什么,赵奚颜忍不住道:“这其中应该没有你的手笔吧。”这实在不是个聪明的点子。
郁桀省不知道赵奚颜到底是从哪里觉得,武官就只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忍不住道:“殿下多虑了。”
他看向赵奚颜,一向锐利的双眸却盛满了温情,“在下只是区区刚刚上位的驸马都尉而已,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起身朝公主拱手道:“往后,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这人……
赵奚颜顿时觉得四处充满了怪异的,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正经起来。
而且……
他状似不经意打量面前这人。
细看这人,倒是挺英俊的嘛,一点都不莽夫。
众大臣:郁小侯爷,在下有事相求
郁驸马:在下区区驸马都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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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