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途行者 第6章 第六章 人体实验

市四医院里，王大强已经昏迷了两天了，除了肋骨断了两根，头还撞树上了，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医生也给不了准话。

中午的时候一个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换药了，她朝站岗的刑警们微微点了下头，警察给她打开门让她进去了。

这时老张从外面回来，正想换下一个刑警去吃饭，无意间瞥了一眼病房里面的情况，发现护士正拿着注射针管准备往病人手臂注射。

他刚想说这么快又换药了，随后猛地一惊：不对！那吊瓶不是才挂上去不久吗？而且这两天都是打的点滴，根本没有直接注射过！

他当即一推门，喝道：“住手！”

那护士看有人进来了，啧的一声，把原本要往王大强手臂上注射的针头转而对准了他的脖子扎了下去！

随后翻身从三楼窗口跳了出去。

老张扑到窗口，发现那护士模样的人已经借着肩膀一个缓冲落在一楼草地上了，并很快撕掉身上碍事的白大褂，薅掉头上的护士帽…和假发，那竟是个男的！

住院部此时人不多，假护士这么跳下去刚好没人看见，看着就要从旁边偏门出去了。

针管还插在王大强的脖子上，刑警们也反应过来了，急忙叫医生去了。

老张转身冲下楼，一边跑一边摇人：“医院西北门方向，男，身高170左右，白T黑长裤，戴着医用口罩，快追！”

那假护士出了医院后，抢了旁边一个老头刚停下的小电驴，七拐八拐地逃出了警方的围追堵截。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一趟。”听完老张的汇报后，任行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到了市四医院。

任行到医院的时候，王大强的脖子上的针头已经被取出来了，凶手似乎扎偏了，没有扎到大动脉，这胖子脖子上脂肪多，还形成了一个保护作用。

老张一脸严肃：“对不起，任队，我的疏忽。”

任行摆摆手：“凶手什么情况？”

“身手十分了得，对这边情况很熟悉，作案和撤退路线非常明确，全程戴着口罩，没留下指纹，从眉眼、肤色来看，我感觉不是本国人，更像是东南亚那边的。”

任行偏头看了他一眼，“让技侦作个行为分析，比对一下在逃人员看有没有相似的吧。”

老张应了一声，飞快去办事了。

任行进病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大汉一动不动地躺着，跟死了似的。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拿着个小瓶子回来了，交给一个刑警，附耳低语了几句。

小刑警一听咧嘴笑了，戴上口罩，拿着小瓶子蹑手蹑脚地进入病房，在王大强的口鼻处猛地揭开瓶塞。

“yue！”

只见刚才还在挺尸的王大强受不了地干呕起来，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任行一手撑在门框，歪着头一脸戏谑地看着王大强：“哟，醒啦？”

这凶手训练有素，在这么近的距离，要想扎偏也挺难的，如果不是凶手失误的话，那就是这“昏迷”的人躲开了。

任行刚才找医生要了瓶他们医院最臭的药水，这一试就试出来了。

王大强脖子缠着绷带，就这么梗着，脸上因为干呕红得发黑，气顺了后恼怒地瞪着任行。

任行一看他这表情乐了：“王大强，你是觉得你能逃出去还是咋的？那些人杀人灭口都两次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做第三次？想逃是吧？你猜外边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说完冷冷地看着他。

王大强这两天装死也是觉得只要自己没透露消息，那边说不定不会对自己下手，他逃出去隐姓埋名躲过这阵风头就行。

但是今天扎进他脖子的那只针头让他动摇了，他知道那帮人是不会放过他了，他这么久以来就想着攒点钱远走高飞的想法太天真了。

任行继续说：“你觉得他们会信你在警察眼下待了这么久什么也没说？哦，顺便跟你说一声，在你装死这两天，龙头山那个化肥厂已经被我们端了，以后这财源也断了。”

还有他那进账的几笔资金，都是由一些□□公司发的，这些公司本身没有什么业务，对外挂了个“咨询公司”的名头，其实就是专门接些洗钱的活，让他们顺道一起扫了。

他们还发现王大强偷偷去过滇城南部主城区二十公里之外的一个废弃化肥厂，进去没多久就离开了。警方搜查后怀疑那是个人体实验场所。

王大强听到化肥厂之后脸色微变，但随后很快恢复，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养猪场，我是受害者，你们警察要保护我的安全。”

任行冷笑：“不知道？那你6月10号晚上凌晨1点去的哪儿？实话告诉你吧，老早开始盯着你了，还赖啥？我要是你还巴不得往自己身上揽呢，还能争取个坦白从宽，你好好考虑，该交代些什么，等我们自己查出来可就没机会了。”

这时，任行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完电话沉着脸回来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相遇’酒吧一个叫杨雨的，认识吧？”不等王大强反应，继续道：“死了，死因是头孢配酒。”

这时王大强终于脸色变了，惊恐地看着任行。

这个消息也成为了击溃王大强心理防线的重要一击，没多久他就交代了。

他是半年前被人找上的，对方承诺只要他把他们那片儿新来的流浪汉骗过去，就能拿一大笔钱，他当时被那个酒吧女迷得魂儿都没了，什么来钱快干什么，就这样给他们送了好几个人，他都挑一些新来的，一来是容易取得信任，二来是就算失踪了也没人会起疑心，把人迷晕送过去之后，他还要顺便把“实验消耗品”给处理了。

“尸体埋在化肥厂西边十公里的一个养猪场里，就在化粪池旁边，一共是五个。”

“最后那个孙华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我听到消息吓坏了，晚上就想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到化工厂后发现人都跑了。”

“化工厂平时是不让进的，每次就在厂外边交接人和…和尸体，一般是出来两个人，都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看不到脸，听声音感觉挺年轻的，有一次还见到一个外国人，也穿着白大褂，那些年轻人好像叫他老师。”

一具具尸体被从化粪池旁边挖出来，跟王大强说的一致，总共五具尸体，和他收钱的笔数也对得上，埋得早的已经化成骨了，最近埋的一具离化粪池太近了，整个尸体都是虫，又是尸臭又是粪臭的，堪称生化危机现场，直接熏吐了俩实习警。

接下来连着几天市局全员忙得昏天暗地，到处弥漫着二手烟和浓茶的味道，一堆男人夏天还一身臭汗味儿，快把警花们熏成脑震荡了。

新鲜的尸体得检验，得核实身份、联系亲属，这些流浪人员本来身份就难确认，好不容易确认身份了还面临亲属不配合的情况，六个里面有三个一听说名字直接给挂了电话，有的连亲爹妈都直接说“死就死了吧，跟我们没关系”，办事的民警好说歹说算是把人说动了过来看了一眼。还有两个三代以内没近亲了，连认尸的人都找不到。

在医院行凶的嫌疑人身份也已经确定，是东南亚一个叫“山疤”的有名的打手，跟过好几个雇主，三年前曾经到过境内，当时他的雇主是一个大毒枭，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

死的滇大那几个学生，家长联起手来闹，开始只是去学校拉横幅，后来开始到市局来了，那富二代范木新家里有点小钱，联系上了某个领导，催得连方局都给刑侦支队加压了。

还有沈妍，自从在城中村出现后就没再漏出一点痕迹。关于她那男朋友白先客，也收到了萧杭朋友的回复：白先客一年前办理了休学，国内学校的许可材料应该是他伪造的，租住的房子也在同期退租了，那位朋友还贴心地给他们发了休学申请、租房合同、房子等等的照片，俨然是个专业调查人员的思路。

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任行顶着一张胡子拉喳的脸回到家，一开门都觉得好几天没在的家窒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干脆大开房门先通会儿风。

就在他躺在沙发上睡得迷糊的时候，突然被窜上来的毛茸茸的一团东西惊醒，萧杭那只傻猫三爷蹲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时间一人一猫都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三爷抬起一只爪开始舔，一边舔还一边观察臀下两脚兽的反应。

任行尝试着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后背，见它没什么反应，又挠了挠它的下巴，此举深受三爷喜爱，甚至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并在任行停下动作后主动蹭了过去，一直往他手里拱，还舔了舔他的手。

任行：……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啊，都这么自来熟吗？

十几分钟后，猫爷躺在任行胸口打起了呼噜。

十来斤的猫可沉了，没多久就压得任行胸闷，他拿起手机对准酣睡的三爷拍了一张，给隔壁猫主人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萧航便出现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来，队长，喝碗汤。”说着把汤放桌上，转身从任行身上拎起了猫。

三爷刚睡着就被人捞起四脚悬空，正想尖着嗓子叫唤，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便任人摆布地转移到了萧航怀里。

任行是在市局食堂吃过饭后才回家的，食堂厨师出了名的重油重盐，清淡的薏米莲子汤正好解腻。

甜度适中，温度合适，口感甚好，任行不由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三明治，随口说道：“厨艺不错啊，以前进的炊事班？”

萧航道：“想进来着，可惜竞争太大了，没去成。”说着眼里含笑看着他说：“好喝吗？我再给你盛点儿？”

任行吞下最后一口，摆摆手：“不喝了，解个腻就行了。”看见萧航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猫咪肉垫，还有点遗憾刚才怎么没有捏一捏，感觉手感应该不错。

出于不好刚吃完别人东西就赶人走，任行只好没话找话：“你这猫还挺粘人，一点也不认生啊。”

萧航摇头：“平常可不这样，出门在外还挺怂的，家里来个人都躲床底下去了，我觉得它挺喜欢你。”

仿佛受不了睡觉还要被揉捏，三爷挣脱萧航的魔爪，跳到地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开始四处巡视新领地。

任行表示随它去，给萧航倒了杯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到：“对了，你那位在M国的朋友是什么人？我看还挺专业？”

萧航：“噢，他啊，”好像在找合适的词语来介绍，顿了一下才说道：“算是我前男友？”

“噗！咳咳咳...！”被一口茶呛到的任队脸震惊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还闪着点泪花，“什...什么？”

萧航连忙给他递了几张纸巾，“哎呀，我开玩笑开玩笑，他就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认识的一S国华人，是个国际刑警，最近他休假也挺无聊的，就顺便找他帮个忙。”

任行松了一口气，不料萧航接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他确实是有追求过我来着……”

萧航看着他这起起落落的表情，突然觉得挺好玩，嘴角一翘，说道：“哎呀，我现在跟上级出个柜应该不算违纪吧？”

任行一脸空白，一边觉着这是下属的私生活，自己不好过多干涉，一边感叹自己真是要跟年轻群体脱钩了，现在外面世风已经这么开明了？跟上级出柜这么坦然的吗？

见萧航一双小鹿眼睛略带笑意但又似乎有点别的期待，任行只好战术性低头喝茶，含混说道：“没事，不影响工作就行。”

顿了一会，又忍不住问：“这事儿你父母知道吗？”

说完后，任行觉得眼前原本含笑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但没等他看清，萧航便借着喝茶垂下了眉眼，说道：“应该不知道吧，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跟我父亲联系不多。”

萧航的脸不是那种帅得突出的类型，而是属于很耐看的那种，轮廓线条刚柔恰到好处，含笑看着人的时候，总能从眼睛里透出人一股夏日雨后清爽的阳光气息。此时他低垂眼眸，阳光气也暗淡了一些。

但很快，就见他一耸肩笑道：“嗐，不聊这个，说到工作，我那位朋友刚刚给了我一点参考意见，他觉得白先客可能跟南美一个制毒团伙有关系。”

说到工作，任行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依据是什么？”这是一线刑警的职业习惯，避免依靠直觉办案，在作出判断时需要有依据支撑。

“白先客在M国的导师，那个导师在国际上也是有名的化工类专家，但风评不太好，传闻他跟当地的一个制毒团伙有合作，巧合的是这位导师也于一年前离职并且不知所踪了。”

跟白先客失踪的时间吻合。

“如果有这位导师的帮助，或许可以解释他出国留学费用的来源。”

“还有滇大的毒品来源，很可能就是通过白先客拿到的。”问题是，这批药为什么会流向滇大？

任行：“他那个导师的资料有吗？能不能找到他的照片之类的？”

萧航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