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途行者 第4章 第四章 白牛

第二天早上，任行在闹铃响了两遍之后弹射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洗漱之后开门去上班，刚巧隔壁邻居也开门，“任队，早！”

只见萧杭穿了件白T，迷彩裤，头发还有点湿，脸上是堪比朝阳的灿烂。

任行早起还没开声，咕隆了句“早”，往电梯间走了。

电梯里一阵沉默，萧杭觑着他那张还带困意的脸，决定还是不要出口讨嫌。

任行想起了昨晚的绿豆沙和烤串，问他：“你怎么过去？坐我车？”

萧杭马上答道：“好啊！”

慢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们离市局也就三四公里的路程，当晨跑过去都不算远。

任行直接上了副驾，给自己找了理由解释为什么让他蹭车：当找个代驾，还可以多睡几分钟。

萧杭上车后先递过来一个纸袋，边把车挪出去边说：“还没吃呢吧？尝尝我做的早餐。”

任行接过来一看，是个三明治和一瓶不知道是什么打的果汁。

这一看，他就感觉自己饿了。

嘀咕了一句“你还挺有闲情。”任队这张嘴，用来说话可能没几句好的，但用来吃的时候还是很诚实的，没一会儿就都解决了，对于平常就在市局食堂随便应付的人来说，这就…还挺好吃的。

萧杭露出满意的笑容，今天真是个美好的日子。

“说吧，为什么搬到我隔壁？”没想到任行刚吃完一抹嘴就开始审问了。

萧杭小心平稳地过了一个减速带，说：“真是巧合，我也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哥们说他家亲戚在这边有套房没人住，我一看地址离市局近，环境也好，就打算先借住，真没想到你也住这边。”

任行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法，他们家邻居他从来就没见过。

他大马金刀地往后一仰，双手环抱胸前，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既然方局把你推荐过来，你就应该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刑侦是个高危岗位，没有点真本事硬往里钻只会害人害己，我们每个成员都可以把身后交给队友，不容许发生被自己人背刺这种事。”

萧杭平静地倒车入库，放下手刹，才说道：“任队，我没有恶意，我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上个月决定退役，已经过了市局统招时间，下一次还有大半年，无所事事实在太浪费生命，所以请领导帮我做了一点疏通，把我推荐到咱刑侦队了，如果因为领导推荐这个事让你对我有一些意见，那我很抱歉，但我希望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反正也不着急现在就赶我走是吧？”

说罢，他朝任行微微一笑。

任行看了他一眼，下车走了。

法医初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几个学生体内残留与流浪汉体内同样的物质，死因也一样是急性酸中毒。

昨天下午他们把滇大最近的考试分数做了分析，发现异常拔高的学生总共有30多个，排除超常发挥、作弊等因素，可疑的有5个，安排他们做了药检，毛发检测初筛均未显示阳性，但是综合这批毒品由新成分构成来看，药检结果不一定可信。

现在从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毒品有激发吸食者脑神经的作用，让大脑比平时更活跃，也就发挥出了所谓的潜能。成瘾性还不清楚，跟所有的毒品一样，吸食过量会导致死亡，但致死量似乎还没被掌握，还处于试验阶段。

一般来说新毒品上市会在吸毒者圈中慢慢铺开，那帮瘾君子有的是可以试药的，瘾上来了别说是新毒品了，毒药都照吃不误。

但也可能担心他们本身耐药性已经比较强了，所以还是要找没吸过毒的人来试，那就算消失也没人追踪的流浪汉就是很合适的样本。

学校这边的药品来源更是匪夷所思。

大学生是受重点保护的对象，贩毒团伙只要脑子还在，就不会想着向这些学生下手，这些只是为了提高成绩就敢嗑药的愚蠢生物，对贩毒链条来说太容易暴露了，做他们的生意实属吃力不讨好。

但是又显然是有人确实在做了，所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简单交换了一下信息后，他们又投入了一天的走访搜查中。

滇大所处地点靠近市郊，靠山傍水，一进校门明显感觉校园绿化率都比市区要高许多，学生们熙熙攘攘地进出校门，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任行和陆新瑶离开校园快八年了，在刑院的时候俩人就是上下铺兄弟，从那时开始陆新瑶就成了这大龄青年的奶妈，天天照顾他起居，后来俩人一起苦战了半年考上市局刑侦，这一搭档也这么多年了。跟这些年轻的面孔一对比，才感觉到时光一直未停留，曾经上蹿下跳不成熟的年轻小伙现在也被岁月勾勒出一些稳重来。

此时滇大校门口聚集了一堆人，有人在还拉着横幅，好几个保安在门口劝说着。

陆新瑶下车去了解情况，没多久回来说：“叫范木新的那个学生家里做生意的，家境不错，这一下子孩子没了，就找了些人来学校这边闹。”

萧杭奇怪：“人不是在网吧没的吗？怎么来学校闹？”

陆新瑶：“因为网吧关了没法闹，但是学校不会跑，他们觉得学校有管理责任，家长可能是想要赔偿，也可能是想找个心理安慰吧。”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按道理非上课时间且在校外出的事，也怪不到学校头上，但是在这些学生家长眼里学校就是个托儿所，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大学，孩子出问题了就是学校的责任。

任行指挥任劳任怨的司机小萧把车停在学校侧门，出来就能看到“小兰馨”奶茶店，昨天民警已经走访过了，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在忙活，平常还有一个兼职，快毕业了就不干了，眼见也快放假没什么生意了，老板就自己看店了。监控只保留了最近一个月的记录，本来他们想结合学校的监控机位来分析，但发现这个店刚好在学校侧门口的监控范围之外。

陆新瑶看了一眼奶茶店，正好有个学生从店里走出来，那学生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他们几个，任行穿着便装，萧杭的警服还没下来，但是陆新瑶穿着警服，那学生一看到警察表情顿时有些慌张，转头快步往反方向走了，陆新瑶发觉那是5个疑似食用药物的学生之一！

“哎，同学等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拔腿追过去了，萧杭也紧跟其后追了过去。

那学生看到警察追过来了也见鬼似的撒腿就跑！

任行丝毫不担心他们俩还搞不定一个四肢不勤的学生，走进奶茶店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顾客，也是大学生年纪，那人看到任行明显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强行镇定下来了，低头刷手机。

任行径直坐到他对面，逼得他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您好，有什么事吗？”

扫了一眼同桌的另一个空奶茶杯，任行掏出证件给他看了一眼，说：“警察叔叔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刚才出去的那个学生是你朋友吧？”他停顿了一下，嘴角一弯，继续说：“不承认也没关系，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刚说完陆新瑶他们就出现在奶茶店外，那企图逃跑的学生被萧杭拎小鸡一样的带了回来。

两个学生目光一碰就低下头去了，这时店里的监控摄像头的角度不易察觉地变动了。

仿佛头上长了雷达似的，萧杭警觉地抬头，摄像头黑黢黢的两只“眼睛”正对着他们，小红点在白天通亮下若隐若现。

奶茶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可能因为昨天被要过监控记录，知道自己店里发生过一些事，但也没多嘴问，很配合给了监控，今天看到警察在办案也没打扰，坐在店门口的藤椅上。

“老板，您店里的监控还有谁有查看权限？”萧杭走出店外，问道。

“除了我就只有兼职连过。”老板回答。

“兼职是不干了是吧？什么时候走的？”

“就昨天，说是要毕业了，这几天就不来了。”

任行他们无声交流了一下眼神。

片刻后，他们得到了兼职的简要信息，并跟学校方面进行确认，得知兼职叫沈妍，滇城隔壁县人，滇大艺术系大四学生，一年前开始在奶茶店兼职，他们大四本来就没什么课了，这个时间大多也已经完成毕设了，所以处于基本没人管的状态，学校还是直到警察去问的时候才知道人不见了。

联系沈妍无果，只好先将手上的俩学生带回市局。

审这两个学生倒是没花多大力气，他们在店里的谈话内容也被录下来了，所以就非常识时务地坦白了。

跑的那个学生叫王安明，是滇大设计系大三学生，店里那个叫李尚水，金融系大四学生，俩人一个是买药的，一个是介绍人。

王安明昨天也接受了药检，但他当时坚称没吃过药，在看到范木新他们那种死状的时候心里还是犯怵，提心吊胆过了一天，还是没忍住，打算来找沈妍问个清楚。

李尚水以前就认识沈妍，大约3个月前沈妍告诉他这种“兼职”，让他留意一下家里有钱的学渣，她这里有一款神药，吃了能让人提神醒脑，发挥体内的潜能，成了的话给他分20%,他总共介绍了2个人。

他就是介绍范木新过来的那“水哥”，另一个也在昨天那五人名单上。

李尚水从昨天开始也联系不上沈妍了，本来昨天想来奶茶店找人，但看到警察在，就没进来，收到王安明的消息后决定一起来店里看看，他们觉得警察昨天已经来过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根据两人的口供，沈妍的社交平台账号确为“白牛”，介绍人只管找人，促成交易由沈妍完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煞有其事地签了保密协定，泄密的话得赔天价违约金。

这帮学生，你说他们不懂吧，还会签个假模假样的协议，说他们懂吧，明晃晃地犯法，果然最愚蠢的人都是最自以为是的。

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的大学生还真是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气息。

柯铭手上拿着他们签的协议，发现这协议也就网上随便找的模板改了改，连沈妍自己的签名都是打印的，只有乙方签名是手写，糊弄意味非常明显。

“这几个人怕不是脑子缺了点啥没发育吧？就这样他们也信？”就这些东西还是要求他们再三保证不会赔钱，那俩学生才拿出来的。

“可不是怎么着？你看外面那家属配置，哪像是个可以独立生活的成年人？一个人进局子，恨不得一个排的人过来，抓多几个咱都不够地方给人站。”那王安明是本地人，家属就来了父母、祖父母和外祖父母，还有学校的两位辅导员，一堆人收到通知很快都赶到市局捞人来了。

任行懒得理这些，把陆新瑶推过去，让他去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