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稚 第1章 楔子

他们都说我精神有问题

但我觉得我很正常

我只是喜欢姐姐

他们就说我是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喜欢姐姐

——《林稚日记》

——

她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收拾着房间。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所有东西都取了出来，再一个个整理整齐摆放进去。

她双手止不住颤抖，房间每一处都很干净又焕然一新，几乎一尘不染，这时她的额头已经沁出满满的汗珠，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她迫不及待地走进厨房，开始收拾。

忽然她眉头紧皱，快速蹲下身抱紧自己的双膝，神经紧张地张望着四周，扫把被她扔在一旁，打碎了一只碗。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

林稚张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而那些斥责和鄙夷的喊叫声却越来越响。

没有用，哪怕让自己忙到身体已无法再承受，让自己连张嘴呼吸都觉得疲惫也没有用，那些声音就是不停下来。

她捡起了那些瓷碗碎在地板上的碎片，对准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砸去。

直到在一片鲜红晃眼的朦胧里看见冰箱门被砸坏的惨状，她才停手。

握着瓷片，林稚看到它锋利的缺口之上闪着属于刀柄的金属光泽。

她毫不犹豫地划上手腕。

终于，声音少了些。

她暗自窃喜，原来自己并不是他们所说一事无成，她是有办法让他们闭嘴的。

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很快就头晕目眩。

她决不能就这么瘫倒在他们的言论中。

她努力支撑着意识，紧攥碎片挥向自己。那一刻，她就像任人宰割的一块肉，又像一个真正的屠夫，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没有了疼痛和麻木，只剩下得逞的蔑笑。

血流了一地。

从厨房，流向客厅，再流向卧室。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四周。

以往她的躁郁症和精分发作的时候，江寒总是在身边抱着她陪伴她，轻声哄她入睡，可是现在她才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变成了这样。

严重。

起因是她在收拾江寒的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几年前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冬天，许淼、江寒和她一起在雪地里留下的合影。

她快速地将照片翻面按在桌子上。

背面还有林稚亲手写下的:“祝二位前辈科研顺利。”

“要好好爱自己啊小家伙。”

“不管我叫什么，我永远都是江绫。”

——是他们写给林稚的。

林稚最终还是泪流满面。

她轻轻捧起照片，抚摸着许淼的脸。如今他变成了那个样子，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

一滴眼泪滴在照片上，许淼的五官忽然扭曲。

“你凭什么置身事外？”

“都是因为你！”

对吧，你怪我吧。

对不起，许淼。

那晚她从车站走到海边去寻江寒的路上，许淼对她说的话，她每一句都记着。

但林稚没能说服许淼。或是说服自己。

最终那些碎片化的场景终于被一连串牵扯出来。那些谴责的声音果然越来越多。

——

都是你不好，她才会离开你的。

你看她，没钱没权上什么学。

居然喜欢女的，太扯了吧。

我养育了你这么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你不孝！你也不配活着！你也不配幸福！

你不是总喜欢自己么，离我们远点。

我恨你，你亲手将我们的友情断送了。

都是因为你，才弄得两败俱伤！

去死吧！

——

这些声音最终都变成了她挥向自己的利刃。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蹒跚到卧室床边，用沾满鲜血的手探到枕头下，攥紧两块碎掉的玉镯，那只胳膊又重重摔在地上。

“江寒，好疼……”

她敌不过大脑的保护机制，最终还是晕过去了。

伤口很多，但也在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愈合。

死亡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可是她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终于要解脱了？

她不知道。

意识模糊前，她看到了一个破旧的村庄，一个左藏右躲的小女孩偷偷蜷缩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