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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翰林图画院二三事 >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日子细碎着过

白露: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侯群鸟养羞

天气渐渐冷了,要抓住秋天的尾巴,官家特许,让大家再去写生一次,众人开心不已,纷纷准备东西,摩拳擦掌的。知命想着希孟这次必须要去,按时间来看,他完成《千里江山图》不过一年两载之间的事了,既然历史的偶然把这个督促的任务交给了她,她就要变成有力的催化剂,让希孟一路收获满满。

两次写生时间离得特别近。大家也越来越不拘束。尤其对王宗尧这个公子哥、富二代的态度由生变熟,陌生客套变得随意了一些;而小王官人明显更不把自己当外人,完全的自来熟了。不仅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还甚至惬意的带了茶具,旁若无人的煮茶享受起来。晌午时分,大家围坐着小憩进食。相隔着一段距离,王宗尧在一堆仆从的“包围”下,也开始了他的“下午茶”,因为甚是夸张,引得图画院画师们频频侧目看过去。只见他身边那几个大个子居然带了成套的游山器,随着游山器的层层打开,还时不时的分食过来,先给夫子,再与大家共享。这游山器可以说是古人的奢华露营装备,用来携带干粮、酒水、茶器、酒具等游玩必备用具。顶配游山器又分称又分成“甲”、“乙”的两副扁担组成,甲号扁担一端挑一个软皮衣箱,另一端挑一个轻木餐具箱,内置酒壶、酒杯、餐具以及糕点小菜;乙号扁担一端为竹编文具箱,另一端则是竹编琴棋箱、琴棋茶具尽在其中。出门游山,起码要有两个人挑担随行王宗尧这次带了两套黑漆描金龙凤纹葫芦式餐具盒,看的图画院众僚们纷纷咋舌。说好的给图画院保驾护航,怎么越看越像王小官人来野营?

众人还在私下议论和八卦的时候,旁边不远处,不知何时来了几个人停留,彼时已炊烟升腾,一渔一樵一文人正在烤鱼闲聊,笑靥盈盈间言谈甚欢,知命、崔白、王希孟吃饱了,一时好奇就过去凑热闹,听闲话。

只听得如下对话。

樵者问渔者:“你如何钓到鱼?”

答:“我用六种物具钓到鱼。”

问:“六物具备,就能钓到鱼吗?”

答:“六物具备而钓上鱼,是人力所为。六物具备而钓不上鱼,非人力所为。”

樵者不明白,请问其中的道理。

渔者说:“六物,鱼杆、鱼线、鱼漂、鱼坠、鱼钩、鱼饵。有一样不具备,则钓不上鱼。具备六物,是人力。钓上钓不上鱼,是天意。六物不具各而钓不上鱼,不是天意是人力。”

樵者问:“有人祈祷鬼神而求福,福可以求到吗?”

答:“言行善恶,是人的因素;福与祸,是天的结果。天的规律福善祸灾,鬼神岂能违背?自己做的坏事,岂能逃避。上天降下的灾祸,祈祷又有什么用?修德积善,是君子的本分。这样做就不会有灾祸来找!”

问:“有行善的而遇祸,有行恶的而获福。为什么?”

答:“这是有幸与不幸之分。幸与不幸,是命。遇与不遇,是分。命与分,人怎么能逃避?”

问:“什么是分?什么是命?”

答:“坏人遇福,不是分是命,遇祸是分不是命。好人遇祸,是命不是分,遇福是分不是命。”

渔者对樵者说:“人与人的亲情,莫过于父子;人与人的疏远莫过于路人,如果利与害在心里,父子之间就会像路人一样远,父子之间的亲情,属于天性,利与害都能夺掉,更何况不是天性的,利与害祸人,如此之深,不能不谨慎!路人相遇一过了之,并无相害之心,是因为没有利与害的关系。若有利与害的关系,路人与路人、父与子之间又如何选择呢?路人若能以义相交,又何况父子之亲呢!所谓义,是谦让之本。而利益是争夺之端。谦让则有仁义,争夺则有危害。仁义与危害相去甚远。尧、舜是人,桀、纣也是人。人与人同,而仁义与危害却不同。仁慈因义气而起,危害因利益而生。利益不会因义气而争夺,否则不会有臣杀君、子杀父之事。路人相逢,也不可能因一眼而情投意合。”

知命听得大段大段的文字脑袋疼,好容易熬过初高中狂背文言文的时代,这个时候听得半生半熟的,不明觉厉;倒是王宗尧后面过来加入听到后面这段,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离开,踱步到河水边沉思不语,王希孟继续听,难得的是崔白也听得很是投入。

不远处王宗尧一言不发的望向河面起伏的浪,皱着眉,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知命走过去问:“你怎么啦?”

王宗尧听到知命的呼唤,似是从梦魇中回过神,侧脸看着知命,挑挑眉:“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哦!我以为你这样的衙内、京城里一大堆的女子抢着要嫁你,家世门第样样拿得出手怎么还会忧愁?”

“你这是在关心我?”

知命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跑开继续画画去了。

果真如知命预料,此次外出写生,王希孟获得更多灵感。

“姐姐,咱们大家带着画本和笔墨,不断地写生,积累画稿,如果条件许可,在这山上居住数十年,体会山的魂,方能一挥而就创作了传世杰作。”

知命忙按住他:“你给我打住,住数十年?”心想:“那《千里江山图》岂不是没影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咱们这多久才能出游写生一次,表象地看“山川之骨”是不够的,还要体悟到山川之气,对天地、万物、自然有更加深刻的感受和认识,方能看透事物所蕴藏的真谛。”

因崔白一句像猴子,加上张择端夫子让易元吉去玉津园看看,他仿佛得了开窍的律令,竟真的开始画猿猴题材,问他,理由就是题材冷僻,不常有;所以这次他没有跟过来。直到写生快结束,知命才发现勾处士这次写生居然没有来,起初大家以为赵宣来了,他是为了躲赵胖子,后来才知道,也不知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怎地。官家最近对他青眼有加,这人能言善辩,凡四方所进,官家必令其品定。之前勾处士为驸马王诜补齐徐熙所画《碧槛蜀葵图》四扇屏中遗失的两幅,名声就这样传开了,徽宗高兴的很,还特意叮嘱山长,封其臂,不令私画。写生回来这几天,累极了的知命肩周炎一直没怎么好利索,这天图画院人少至极,知命不爱动,就遣了秾芳和翠萼去给师母送东西,她自己留在画院老实的看看书,勾勾线练习,顺便把要完工的作业给完成。这厢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正在勾的线不出意外的歪了,旁边的卜仲遥看到,温温柔柔的过来要替知命想办法,知命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卜仲遥握住手,说要帮知命复勒。知命起初没反应过来,待明白对方的骚操作后,冷冷的说:“不用了。”这货居然揽住知命的腰正欲继续说些什么。知命恼着甩开他,卜仲遥抓住知命两只手,知命大脑宕机,打不过怎么办?这时候易元吉的小猴子突然窜了出来,吓了卜仲遥一大跳,松开了手,知命借机跑了出去。

卜仲遥颇为嚣张的在后面大喊:“假正经什么……”

职场性骚扰还是打擦边的咸猪手?????知命一脑袋问号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经验,回想起来以后就又羞又愤,倒不是她又多矫情,这是古代,没有经过同意,即使是男人对男人,那一系列的揩油行为,让知命浑身难受犯恶心。

知命反复思忖着怎么报复回去,不能放过这个想占便宜的家伙,否则自己以后心里都有阴影。

还没等知命想出办法,下午就听说卜仲遥被揍了,而且被揍得特别狠,光天化日在图画院被揍了,出手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犯事。秾芳和翠萼回来时候告诉她的,知命坐在椅子上暗地叫好,这家伙摊上事儿了,最后也想不出来是哪位神仙顺便替她出的气。

第二天知命哭丧着脸来见夫子,郭熙夫子还没来,倒是朱渐夫子眼尖,一眼看到那一笔歪线,这画算是废了。临近交稿日,肯定来不及重画。和她一样的倒霉蛋还有崔白,崔白居然犯了个低级错误把印盖反了,明知道自己泥菩萨过江,知命看崔白一脸倒霉相,还是忍不住想笑。朱渐夫子犹豫着想了一会,悄悄的给了个地址,让他们自己去一找民间师傅想办法,民间工匠法子多,说不定可以解决。二人领了牌子出宫去。

朱夫子给的地址很好找,就在相国寺附近。奇怪,之前经过了很多次,都没发现这个么小铺面,表面上是卖膏药、玩具、各式的杂七杂八的杂货店,到了后院才知别有洞天,屋子里摆满了各种装裱好的作品等待售卖。

铺子的主人叫杨威,是杜孩儿以前的搭档,杜孩儿善画“照盆孩儿”,画得很巧妙,小孩用手指水盆中自己的影子,影子也指人。这类画作看着简单,但胜在寓意好,类似送子、求子得子之类。行画十分好卖。为了防止旁人模仿竞争,每一次创了新稿都是画成几百本以后,一次出售。杨威的铺子房间里挂的几乎都是村居情景和婴孩戏耍的场面,可知这两类题材肯定行情大好。

杨威看了画,直说简单可以操作。问二人什么时候要?

“今天可以吗?”

“半个时辰内500文钱,一个时辰内300文钱,三天之内100文钱。”

知命在心里迅速的盘算着,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一贯大约能换1000文,这是生意吗?这是打劫吧!

知命和崔白听了价钱,心都碎了。忙小嘴儿叭叭的甜,凑近乎说杜孩儿和他们以前是同事云云……杨威听罢也不搭话:

“杜孩儿来了价钱也一样。”崔、赵二人垮下脸来,真是无奸不商。

杨威拿了画让他俩在中堂等着,他去操作,崔白拦住说这么贵的价钱,又是朱夫子举荐来的,得看看用的什么办法?不然画要是被毁了,他可是承担不起后果。

杨威笑笑,识破崔白的小心思也不说破,停住脚步说:“那你们跟我来吧!”

只见他从供奉吴道子像前的案子上挑了点白香灰,用棉头签蘸了香灰慢慢摩擦墨线,那墨线竟真的就淡的几乎看不出来了。又取了棉签,蘸了自己的头油摩擦被崔白错用的印,过了一会竟然也看不出来明显的痕迹了。

崔赵二人满头的黑线,再次对视:“果然奸商。”这样更显得他们二人白痴了。

回去的路上,崔白忍不住说,昨天易元吉回去取东西,看到了那一幕,小猴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冲了过去,见你后来没有损伤,我们二人怕说出来你难堪下不来台,就谋划着偷偷去找卜仲遥算账,在画院没有名头的殴打同门,是会被赶出去的,前功尽弃。如果放任卜仲遥这样,又觉得像吃了苍蝇般难受,晚上二人正在为如何为知命出头争执不下,就听说卜仲遥被揍,他俩也就当做什么事没发生,毕竟别人替自己动手更解气。

“那你们说话时候被谁听到吗?”

“没有什么人啊!就是路过看到了经常跟在赵宣身边的小太监,那就是个孩子。”

这下,知命更加好奇卜仲遥这是得罪了谁?对方迫不及待在皇宫内院下狠手。

没想到狠招还在后面,隔了几天,禁军在卜仲遥休沐回宫的时候,发现其携带了厌媚之术的人偶进来,厌媚之术就是巫蛊之术,自古都是帝王十分厌恶、明令禁止之事,这个事一出来,卜仲遥就真的变得“不重要”了。不但被发配流放,全家都被问责。

从前如杜孩儿等都是自请而出画院,彼此留个颜面,也好生活下去。这下子全都知道这点子事了,卜仲遥从此消失了。更加戏剧性的还在后面,禁军负责核查此事,调查中发现卜仲遥是冒名顶替上来的假冒货,其人原名刘基,是卜仲遥家生子的奴才,随主人赴图画院考试,真正的卜仲遥赶考上来的时候身体弱,挂了,这个刘基就顶替了原主人身份,仗着和主人一起学了多年的画,自恃才华横溢,勉强进了图画院,成了“卜仲遥”。可怜那真正的卜仲遥原生家庭一家人一连接受两波打击,亲生儿子死了被顶替,还要被假冒货牵连问责。众人听说都唏嘘不已,天道好轮回。

翠萼思忖道:“姑娘,我说了你可别不爱听,那个卜仲遥我一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吃东西大口小口的,每次咱们给众画师们送吃食,只有他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还有啊!上次农忙假,他是杂流上来的,居然没有回去,那时候我就奇怪呢!一切有迹可循。”

秾芳从外面办事回来,进门来:“知道姑娘不爱听,就别说。你呀!胡言乱语,早晚毁在你这张嘴上。”

“秾芳,让你去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要让您失望了。刚才奴婢出去跟多宝、多福他们打听了一番,没有什么消息,可以肯定这人肯定不是凡人,不然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这么雷厉风行的就把人给法办了?”

知命心下里揣测收买卜仲遥的有可能是赵令穰的那个嫡妻,但帮她的又是谁呢?

“惩罚的这么严重,彻查的这么彻底,说明这人既有本事且不想声张。姑娘不如先领了这份情。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人定然不会白白帮您,若然以后有求于姑娘,自会现身。姑娘不必急于回报。”

“说的也是。”

走了一个人,自然萝卜坑就空出来一个位置。替补选手大家不都算陌生——崔白的弟弟崔悫被保荐上来,从此以后崔白再也不敢在知命面前提“门”字。吃瘪的样子,让知命每回看到崔悫的时候都想笑。

有了新人来,勾处士显得好像格外兴奋,上次他曾经到处邀请人一起去“探险”,不过后来听说附和者寥寥,没有了下文不了了之。这次写生回来,勾处士神神秘秘的告诉大家他这次发现了一处山洞绝对是宝藏,他打听了附近村民,洞里还时不时能听到洞内身处似乎有动物的嘶吼声。这事除了侯宗古这样一贯喜欢奇闻轶事的,其他人都不太感冒。

“听说附近的文殊庙很灵,殿内还留着魏晋时期的壁画。”

“叮!”超师和能仁甫脑海里同时响了一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动了心。

“不去!”知命有点恹恹的一点也不想动。

勾出士一脸魅惑:“各位,各位,我倒是知道有一座山,出产上好的赭石颜色,山中颜色众多,可以多采集水色回来自用。有没有想去的?”

“采些颜色回来?”希孟提议的眼神清亮里带着希冀。

“嗯,颜色?”知命回过神来,想起来前几天的事。

时钟拨回5天前……

夫子命童儿将苏汉臣的作品挂于堂中,让大家观摩学习。苏汉臣以画婴孩题材名誉汴京,那《婴戏图》精彩绝伦,结果大家这阶段刚刚接触矿物色,职业病犯了,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背景的那处假山上,“这颜色太美了,赭石用色极为精妙。是仇氏颜料铺工匠手里出的颜色吗?”不知道苏汉臣知道了会不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哎呀呀!果然是画院特贡颜色,细腻透亮,不返色。”人群中,不少人的眼睛随之亮了起来。

古人的颜料一般来源自矿石和植物,矿物色又叫石色,植物色又称水色。矿物色覆盖力强,经久耐用,除了贵,似乎没有别的缺点;而植物里面也能提取很多和矿石相似的颜色,比如石榴皮,槐花都能提取出不同层次的黄色,不仅各色花卉,植物的叶子、树皮甚至根茎都可以成为颜料的来源。画学生们初入画院,水平和级别都不够,所以日常绘画能够领到的颜色不多,质量也不够好。在这一点上古今中外似乎很一致,就是画家大多很穷,像知命、邓椿这样的家世好的只能算极少数群体。

杨世贤嗤之以鼻:“土包子!画院分领到的颜色以植物色为主,就拿这‘黄’来说,栀子做的黄过于轻薄,画壁淡薄不够厚重,要说好颜色,画院内杜师傅和他徒弟小磨儿手下研磨出的颜色最上乘,就连官家都赞不绝口。京城内也只有是仇氏颜料铺的颜色出彩。各位就别肖想了,有这功夫,还是多练吧!”

“不见得吧!好的颜色石青、石绿都产自西域。等哪天我也混上祇侯待诏了,也能用用那天字号颜色。”

希孟这样的穷学生才是常态,图画院给画学生分的那一点颜料根本不够他用,而知命总是馈赠的方式相送,希孟肯定不会收,希孟画画十分卖力,颜料消耗也大,以前总打白描稿,用墨来画颇为节省,但是现在早已经分科了,希孟肯定后面需要大量颜料来练习,姑且陪他去一趟吧!

知命收回思绪,仓促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一同前往。

来的路上知命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去吴炳家的路吗?原来勾处士神神秘秘的说的这个地方正是邙高山。邙高山算不得是名山大川,因山势颇缓,树林丛生,叠泉飞溅等美景闻名,也算得上是离汴京最近的一座高山了。初次来这不熟悉的山里采石,颇有点探险的味道。勾出士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符来给大家分发,知命正欲道谢,勾处士每个人要了五文钱,没带钱的可以赊账,且赊账超过3天就要收利息。这点子爱钱的劲儿比杜孩儿还让人觉得恶心。怪不得他昨天临走前,什么都不让大家带,说他全都给大家伙准备好了,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崔白直接把符扔回给勾处士,“我不要,我没钱。”勾处士噎在当场,知命心里叫好:耶!用魔法打败魔法。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林子越来越幽密,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众人都大汗淋漓的时候,一个破败的墓坑出现在眼前。原来勾处士是带他们盗墓来了,好缺德!但这是宋代,唐朝好墓都在西安,汉朝的好墓分布又太广,山东、河南、河北、甚至广西都有,这里能有啥呢?看着那洞口不大,窄窄的似乎每次只能一人通过,黑漆漆的吓人,大家都不想进去。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看似不起眼的墓穴,里面有吴道子真迹。”

“骗人的话,你回去给我洗一个月的袜子。”崔白嘴里衔了个草杆子,试探勾处士。

“我给你洗一年的。”勾处士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没说谎。

壁画的传世类型大概有三种:第一种是寺观壁画,比如元代的永乐宫壁画;第二种是石窟壁画,比如大名鼎鼎的敦煌莫高窟壁画和新疆克孜尔壁画,而这第三种就是墓室壁画。知命穿越前曾经去过山西,见识过北魏时期的墓室壁画有多美。现如今,勾处士将他们带到这里,终于可以亲眼目睹唐代墓室壁画的风采了。可是大家对里面情景还有担忧。

“放心吧!”勾处士每人分发了火把和面罩,带头第一个进去:“我之前来过,里面都被盗空了,没值钱玩意儿,就是臭了点;那盗墓贼不识货,别的东西都拿走了,连尸体都没剩,只留下了壁画,咱们进去观瞻一下画圣的逸品。”

走进坑道,繁复的装饰、幽暗的走廊、形容不出的沤了很久的霉味和前后师兄弟们的汗水味道交杂在一起,墓道里吹过的凉风阴气森森,大家身上的热气很快就倒流回毛孔里,剩下的全是从鸡皮疙瘩里泛起的恐惧。这倒是和《鬼吹灯》系列电视剧里的场景大差不差的,知命被小伙子们前后堵着,夹在中间反倒没怎么害怕。行进不远处就来到了主墓室,主墓室很大,一口棺椁居于中间,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一地,用火把凑上去看了看,是些案几香烛之类。棺椁盖子被丢在一旁的地上,早就霉了。墓室四壁上全是昏暗的壁画。

壁画很大,可以说几乎整间墓室墙壁上满铺都是壁画,大家把火把集中起来,火光映照下壁画现出了风姿。棺椁头部正对的墙上是六道轮回。一个巨人口生獠牙绿发冲冠,他正在用手转动一个半人大的转盘,那圆圆的转盘像切蛋糕一样被分成等分的六个格子,分别对应的是: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 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生死流转,因果相续,因缘生法。再凑近些细细观摩,果真是吴带当风的气势,线条饱满有力又不失飘逸潇洒;人物气质生动,形神兼备,当真是满壁风动,天衣飞扬。

知命忍不住问:“勾处士,传说吴道子当年给一个恩人画了《地狱变相图》,难不成就这里了?

“ 聪明!吴道子当初恨皇甫轸差点夺走他‘画圣’的美誉,买凶杀人,但是没有被判,有人开了口子说证据不足又给吴道子放了。这就是他的那个案子的主审官的墓。”

“据说吴道子当时年过半百,笔力大不如从前,寺院于是另请了当时风头正盛的年轻画家皇甫轸来画,吴道子听到自己被皇甫轸顶替的消息之后,恶念顿起,买凶杀了皇甫轸。寺院那边只能转头再回来请吴道子完成;吴道子在壁画约定完成的最后一天晚上才开始动笔,第二日早上完工,由于时间不够,整幅作品都是白描。画一出来,便惊动了整个长安,观者如云。这幅画就是《地狱变》。”

“你说万众匍匐拜向《地狱变》的时候,吴道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害怕、不甘还是嫉妒、悔恨?”希孟小声说了这一句。

“当时有个禅师叫广笑,广笑对吴道子说:‘没有在心中下过地狱的人,是不会画出这样的杰作的,对吗?’吴道子心如刀搅,无法抬头。”勾处士回答他。

众人听了莫不动容,唏嘘不已。吴道子所画的《地狱变》乃是劝人向善以免死后堕入地狱幽冥,吴道子画了一辈子的画,晚年却因为激情冲动之下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悔恨徒增才灵感突来,进而一夜间完成旷古名作。

“你说等我们到了半百年纪,是不是画不出了也不甘心?”

“崔白,你可别到时候买凶杀我哈?我年轻时候都画不过你,老了对你更没有威胁。”勾处士作势用手掐着崔白的脖子假意恶狠狠的样子。

“这倒是实话,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崔白云淡风轻。

“嘿!真自信哈!我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勾处士翻了一个大白眼给崔白。

“走吧!天黑了不好赶路。”

出了墓穴,天光正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大家不约而同的伸着懒腰,抖动胳膊,像是把那段历史的尘埃甩在身后。墓室里面脏兮兮,他们一路行至此处也渴极了,有人见泉水清澈就要掬水喝却被勾处士制止。

“在荒郊野外时要先打草结放在水里才喝水,草结代表买水钱,泉水是属于洞神所管,喝水不给钱,喝了就会肚子痛,给了钱就不会肚子痛。钱就是草结。”

“还有这说法?”

“嗯,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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