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才认识几天的少女并肩走在石灰色的街上,另一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等下!你家里有没有人。我去买束花!”
韩昶这才反应过来,去别人家做客不买点礼物怎么行。
幸好路边新开了家花店,这才买了一束。
林黎刚想制止她,但也无所谓,因为自己的母亲喜欢养花。
张逢除了她女儿,最喜欢的就是养花了。
每当有人来家里做客时,必然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阳台上几乎全是花。像林黎这样头脑清晰的人,对这些花也只认识一半。
“这是百合,玫瑰,月季,牡丹……怎么这么多?”
十二岁的林黎问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呀,你妈最喜欢养花了。”
张逢随手端起一个较大的花瓶。
“妈比较喜欢这个,你知道叫什么嘛?”
“满天星?是这样叫吧。”
“对!它的花语是,瞒着所有人偷偷爱你!”
“你也没瞒所有人爱我啊。”
林黎靠在墙上笑着调侃道。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呀,林林。”
张逢年轻时,很美。
笑起来也很漂亮。
随她便吧。
待韩昶回来之时,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满天星。
林黎惊了下,没想到她能这么精准挑出母亲最喜欢的花。
“怎么这么慢?”
韩昶笑着摇头。
“你说,你妈妈会不会喜欢?我挑了有一会儿,觉得这束最好看。朴实无华。”
“还行吧。我妈对每一束花都很照顾的。不用担心他会讨厌。”
虽然你挑的是她最喜欢的。
“那就好!到时候要跟阿姨多夸夸你!你说我说些什么好?说你成绩好,乐于助人,乐观向上?”
“闭上你的嘴就行。”
林黎面不改色地怼了她。
到家门口,林黎随手拿了一双黑色拖鞋。
“穿吧。”
“啊,谢谢。”
“林林?回来了啊。妈妈今天给你做了冬瓜汤。还有你最爱的糖醋里脊。哎…?”
张逢有些惊讶。她看着女儿身后的不知名陌生人。
她先是一愣,后面反应过来,可能这位就是她前几天所说的同桌。
其实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小混混,她还一本正经地穿了校服,一副文礼的样子。
她实在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女儿口中所诉说的。
“这是……?”
“同桌。”“阿姨好!我是林黎的朋友!”
两人貌似异口同声地说出话。但相比自己的女儿,张逢还是更愿意听韩昶的话。
她可算懂那种电视剧里管家的心理了。
自己的女儿第一次带人来家里。
啊呀,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阿姨!听说您喜欢养花!我给您买了一束满天星!”
韩昶将花递了出去,满怀笑意地看着张逢,内心揣摩着她是什么反应。
“啊呀!同学这么好心!这束满天星真好看……”
母亲年老的皱纹又扬了起来。
林黎看到她的鱼尾纹,眼神有些酸涩。
韩昶瞥了眼身旁的林黎,她或许也懂了她的意思,连忙摇摇头说自己的性格并不遗传。
张逢是真的热情,即使对于陌生人,她也可以像韩昶那样自来熟。
“她没饭吃。”
林黎指向韩昶,母亲也突然捂着嘴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林黎的朋友,也是阿姨的朋友。林黎和你做朋友,是她的荣幸,我也就放心了。”
……
就这样三个人围坐在圆桌旁,享受着难得的美餐。
张逢很会做菜,她买的就是在菜市场随意放置的蔬菜。
难得早点下班回家,给林黎做点她喜欢吃的。
“哎,韩昶同学,我家林林在学校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她的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我才……”
韩昶嘴里还有一块冬瓜,她嚼了嚼,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林林就是林黎。
“奥!我同桌绝对厉害,她在上课的专注度我都惊呆了!往那一坐,跟雕像一样,推都推不动!”
“喂……”
林黎用手肘顶了顶韩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张逢被她逗的笑了起来。
“那她平常下课呢?在干嘛?”
“她性格和班上同学合不来,准确来讲就是同学没眼光,和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都聊不到一起!他们还说林同学高冷,我倒不觉得,明明是个很好讲话的小女孩!”
张逢被韩昶这段话夸的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林林有这么好吗,哈哈。”
张逢瞥向身旁的林黎,她听完韩昶讲完话被米饭噎了一下。
“我吃完了,你们随意。”
赶紧逃离现场。
“哎?你就吃两口!不饿吗!”韩昶喊道。
对面的张逢没有说话。
“嗯。”
林黎走进她的房间,倚靠在墙上,发现并没有呕意。
还好,今天吃的不多。
眼看林黎彻底没有背影,张逢的目光才从她身上落下来。
她面色难堪,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那个,韩同学啊。”
眼角有些酸涩。
张逢缓缓开口,仿佛变了一个人。
“请帮我在学校,照顾好我的女儿啊。”
出生时,林黎就已经呼吸困难了。当时经过抢救,才让她成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幼时,鼻子下经常要放着一根氧气管。她不运动,也不出门,饭吃多了就会吐。不能吃黏腻的东西,也不能吃辛辣食物。
她坐在窗边望着楼下孩子们在笑着跑着。
书桌是靠在窗边的,所以她写作业时,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楼下。
“要不我带你出去玩吧。”
张逢坐在她身旁,轻柔地抚着她的头。
“不用。我在家呆着就好了。”
她回头,勾起嘴角一抹不知意的笑。
或许说,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可能会亲手把那根氧气管捏住。
林黎,在夜晚的被窝里,因为病难受到扯破被褥。
会哭吗,会恨吗。
痛苦地活在这世上不如去死。
“我对不起我的女儿。”
父亲离开后,林黎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病的更加严重,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她哭着,她说,她懊悔。
女孩挠了挠头,说实话,韩昶没法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但是她放下碗筷。
“如果真的对不起,就别责怪自己。现在好好地生活,就是对这个家庭最好的选择。”
她抬眼。
“如果您这样,林黎会不高兴的。”
然后她又说。
“林黎的沉默寡言,不是她不愿意接触别人,而是等别人主动接近。”
“但真的接近了,就不会再是那个林黎了。”
高冷,只是外界随意贴在别人身上的标签。
至于人到底怎么样,还是需要主动接触。
……
夜晚。林黎送韩昶去公交站。
她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卫衣,可能有些凉,便不自觉地缩了些身子。
“你还真是厉害啊,跟我妈讲这么多。”
她没说话。
韩昶凑近她,笑着问。
“你听到了?”
“听到了一点吧。”
林黎看着公交车已经距离车站不远,便催促着韩昶赶快走。
韩昶上车前,林黎叫住了她。
“其实我在想,你这么能说,成绩不应该这么差。”
少女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谁知道呢。”
送走韩昶之后,她回到家,看到母亲正在把满天星插进花瓶里去。
张逢看到她后,又联想到韩昶,不经觉得这孩子真的很会评价。
林黎径直地走过去,目光投向花时,停下了脚步。
“我来养吧。”她上前。
张逢有些惊讶,不过女儿想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也算是好事吧。
“你?什么时候想养花了?”
林黎拨弄了几下满天星的花穗,就觉得痒痒的。
“……突然想养了。”
张逢虽然有些舍不得比较喜欢的满天星,但是毕竟自己的女儿主动做事。
“满天星怎么养?”
“跟正常的花一样,浇点水就好了。”
林黎捧着花瓶走进房间,觉得手上格外的沉。
她把花瓶放在书桌上,灯光照于上面,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难怪母亲喜欢,确实漂亮。
她想着洗漱就去睡,但仔细看了看,满天星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藏着一张字条。
字条?店家送的?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明信片。
她扒开花,翻出了那张卡片:
那上面的字确实有点丑,但看出来人有在认真写。
「赠予林黎:
万事如意,所愿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