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青春校园 > 海棠向晚 > 第3章 深渊

海棠向晚 第3章 深渊

作者:麻辣烫多醋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0-11-29 11:48:52 来源:文学城

回到医院,天已经擦黑,白天的事情把大家吓着了,一见两人回来,同事们赶忙围上来关切询问。

“秦医生,你还好吧?”

“秦疏,没受伤吧?中午那会儿真是太危险了。”

“谢谢大家,我没事。”

李主任也在旁摆手,“好了,好了,小打小闹能有什么事,都别围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

“秦疏!”

秦疏循声望见前方大步走来的人,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头,很想转身就走,可同事们都还在,他只好强行放下提了一半的脚步,立在原地礼貌地跟人打招呼,“季师兄。”

“你怎么样?我听说医院出事,非常担心。”

男人五官清俊,长相斯文,眉宇间既有读书人清贵雅致的风度,更蕴藏着科学家特有的固执严谨,也许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穿外套,男人身上简洁素净的白衬衫在余寒犹在的春风里更衬得他应极了“玉树临风”四个字。

李昂瞧着来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你们聊,我们先去忙了。”他说着连忙体贴地招呼其他人,“干活了,干活了。”

季元恺比秦疏跟李昂高两届,是药剂学领域的专家,毕业以后留在A医大任教,现在已经是A医大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

“我们谈谈吧。”秦疏确信,有些事情还是及早说清楚为好。

男人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会想和他谈谈,“好。”

同事们各自回到工作岗位,秦疏转身又走出门诊大楼,季元恺依言跟上。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秦疏,我……”季老师课讲得极好,话却不怎么会说,常常理不屈但词穷,干什么都吃亏。

“当我死了,行吗?”

“秦疏,你非要这样吗?”

“是你非要这样吗?难道真的要我把话说白了才行?我不用你的关心,不需要你的过问,更请你别再来打扰我。”

“我只是……”

“我谢谢你的厚爱,但它只会给我带来困扰,就这样吧,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别再见面了。”

“你们……不是都已经分手了吗?”

“季师兄,你是学界精英,业内翘楚,但论起情商,恕我实在不敢恭维。”

季元恺望着学弟坚决甚至冷酷的背影,依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他始终认为秦疏是做他终身伴侣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们一样有天赋,喜欢同一本书,同一部电影,甚至同一家餐馆的招牌菜,他们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理所应当共度一生。

起初,他还担心对方会像世俗男女一样有诸多顾虑,直到秦疏跟贺阗在一起。

对于这件事,他非但没有分毫嫉妒,反而消除了心中的隐忧。

如果他们两个人能够一直好下去,他当然也会默默祝福,可他跟贺阗已经分手了,既然分手了,为什么不能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秦疏显然并不这样想,但他不在乎,在他眼里,秦疏就像他在科研道路上遇到的一个又一个难题,只要用心研究,总能把问题解决,取得让人满意的结果。

秦疏希望自己刚才已经说明白了,但他不确定师兄到底听没听明白,他知道他把话说重了,但拖泥带水对人对己,都不负责。

上楼时,秦疏碰到正在往楼下搬医疗废物的许容,口罩蒙了男孩大半张脸,只露出俊俏的两眉和眉下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秦医生。”

处理医疗垃圾有严格的规定,秦疏没做防护,也就没有着急忙慌上去搭手,“一次别拿那么多,累不累。”

“没事,秦医生,你过。”青年两只手提着四只废物袋,笨拙地侧开身子给他让道。

“你过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去休息。”他说着,主动退下楼梯,让对方先过。

许容点点头,提着垃圾袋下了楼,那双眼睛一如往常,见谁都带笑。

秦疏立在扶手旁,看着青年走出大厅,身影融入夜色,尽管这份工作是他给许容介绍的,但无论是工作内容,还是工资待遇,对任何人来说,恐怕都称不上理想。

在医院清理医疗废物,工作既辛苦繁重,又时时面对危险,因为不是正式编制,薪水也少得可怜。A市这么大,不是没有其他的工作机会,可这个年轻人无处可去,也说不出自己会什么技能,为了这事,还是李昂亲自去求的院长。

许容是在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被巡逻的民警送来医院的,那天一个窃贼在路上偷了一个老太太的钱包,是他见义勇为,冲上去抓住了小偷,但两人缠斗的过程中,小偷拿刀刺伤了他的手。

经过初步检查,许容右手肌腱完全断裂,所幸手术及时,经过几个恢复期,至少目前对日常生活已经没有太大影响。

秦疏不太好意思过问对方太多事情,毕竟人人都有**,可他还是常常为男孩担心,许容还年轻,不说有大好的前程,但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秦医生,五号床病人的手术,李主任让我问你,需要推迟吗?”助手见他上来,匆匆忙忙上前询问。

“按时开始,我去换衣服。”

门诊楼前的路灯很亮,树叶在脚下随风抖开斑驳的影子,季元恺眼含迷惑立在原地,迟迟没有走开,尽管再一次遭到了无情的拒绝,但他并不气馁,他觉得爱情应该就像化学实验一样,必须经历无数次失败,才能看到最神奇的分子变化。

短暂的沮丧过后,想起手头正在写的论文还有一个数据需要做最后的核验,他这才赶忙调整好情绪,迈开步子往回走去,可刚刚转过身,就听背后的树影中爆出一串恼人的大笑。

“老子今晚这架真没白打。”

“死/基/佬表白被拒,还是现场版。”

“不但当面被拒,还被人嘲笑情商。”

季元恺蓦地顿住脚,只见一个眉眼颓废的青年顶着一头扎眼的红毛,从阴影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男人的眉头几乎是从看见对方的那一刻起就下意识拧成了死结,这个穿得乱七八糟,打扮得稀奇古怪,对老师没规没矩,还动不动口出不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上学期新带的研究生。

季元恺实在不明白,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考进A医大的,不仅如此,自从去年9月1号学校开学,他几乎每天都在各种意外事件中深切地怀疑人生。

面试当天,他偏头疼犯了,没能到场,结果组里就给他分了这么个让人头疼的小子,他钻研问题很有一套,可辅导问题学生却一点儿没辙。

“你怎么又在校外跟人打架?”

“校外的事,你也管得着?”

男人薄唇紧抿,脸色不大好看,这小子从入校起就一天也没消停过,他好像带了一个幼稚的小学生,叛逆不说还很顽皮,仿佛专门跟他过不去。

车停在校园里今天给人涂成毕加索,明天涂成马列维奇,上大课时在他板凳上糊胶水,吃饭不注意后背会被人贴纸条,办公桌抽屉里时不时会蹦出仿真的昆虫玩具,叫外卖会收到魔鬼辣,连上课的ppt都能被人偷偷换成色情杂志。

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成人的大孩子却要玩这种无聊透顶的恶作剧,并且还乐此不疲。

整他就算了,作为学生在校内荒废学业混日子,在校外还惹是生非,这是他作为导师,怎么也不能容忍的,“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无法忍受我的……一些行为,我可以把你协调到其他导师那里。”

青年的红头发在路灯底下亮得好像一团火,那张脸上却显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耳钉的款式浮夸诡异,眉尾不知道戴了什么,灯光下亮得晃眼,宽大的连帽衫挂在身上就像一件不合体的袍子。

年轻人拖着那条伤腿,停在离他只有半步远的地方。

浓烈的香气夹杂着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季元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发现这个吊儿郎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习惯弯腰驼背的小子,拔直脊梁的时候已经比他高了,二十多岁还长个儿,挺好。

青年一脸痞笑,居高临下盯着自个儿导师,“你是不是巴不得想让我滚蛋,想都别想。”他朝人晃晃手机,“你的秘密可都在我这儿,你不希望我把它们分享出去吧。”

季元恺自己也很好奇,他究竟有什么秘密,“梁萧,我好歹是你的老师,你连尊重我一下都做不到吗?”

面前人眉梢一挑,笑得嚣张可恶,“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你要乖巧可爱的,还是器大活好的,嗯?”

“你……太过分了。”男人气得脸色发白,哪怕他希望秦疏成为自己余生的伴侣,可这中间也从未生出过半点龌龊的心思。

“老师,别想着对付我,我可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季元恺愣了一下,这小子简直不可理喻,哪有老师对付学生的道理?

王宇是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俩傻子劫走的。

李跃拎着一箱啤酒,郑佳阳制服搭在肩膀上,像招呼小狗一样,站在路灯底下贱兮兮地朝他勾手。

“走啊,烧烤去。”

王宇上前捏了一把他日渐圆润的脸蛋,“还吃啊。”

郑佳阳咧嘴一笑,“这不专门过来替你庆祝的嘛。”

王宇白他一眼,“都这样了,你还给我庆祝?”

李跃走上来揽住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就当放个长假。”

“就是,小小年纪,学人家当什么拼命三郎。”郑佳阳说着一把揪住他的衣裳领子,说走就走,“甭废话,烧烤去。”

老曹的烧烤摊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在体育广场旁边的路沿上扎好摊,菜品种类不多,胜在量大味美还便宜。

三个人大男人挤在一张低矮的小方桌上,李跃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拍在王宇胸口,“王叔叔,你又有信来了。”

王宇忙不迭接过来,郑佳阳瞧着刚刚还一脸不高兴的人,这会儿看了信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子上,“写什么了,看你笑得一脸慈祥,还真把自己当叔叔了。”

王宇也不瞒,甚至还有点小骄傲,“小夏读高三了,上个月模考靠了690分。”

“嚯,厉害呀!”李跃吃惊地挑了一下眉。

郑佳阳气哼哼,“自己还没挣钱,就开始瞎献爱心,当初天天馒头咸菜怎么没吃死你。”

王宇朝他耸了一下鼻子,“我挣钱了,兼职挣不少呢。”

李跃给人剥了一把花生米,“是啊,我就说这个王小宇啊,一天打三份工,怎么还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合着自己都还没毕业,就开始资助别人读书。”

王宇厚着脸皮朝两人做了个鬼脸,“没人资助他,小夏就得辍学,我不一样啊,我没钱吃饭,不还有你俩养我么。”

郑佳阳撇嘴,“你还有脸说,我给你带个馒头,你第二天得还我俩包子,人干事儿?”

王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忙把自己面前的肉串推到对方跟前,“陈年往事了,你老提这干嘛,那时候不是……不是还不熟么。”

“你小子从前特别不是人,你知道么。”

王宇推了他一把,“你都说是从前了,还提!”

李跃见身边人高兴完了又叹气,“怎么了?”

王宇脸上有点苦恼,上次写信无意中写到他就在A市工作,小孩儿想见他呢。

郑佳阳抢过信纸,“嘿哟,希望有一天可以和王叔叔见面。”

王宇听他还念起来了,连忙把信抢回来,“快还给我!”

郑佳阳语重心长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王叔叔啊王叔叔,人家小孩儿这么简单的愿望,你不能不满足吧?”

王宇有点纠结,怕见了面,小孩儿发现王叔叔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高大有力量,甚至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会失望吧。

李跃拍拍他的肩膀,“想见就见,想那么多干什么。”

王宇点头,当然要见,这也是他的愿望,高考以后,小孩儿要是考了外地的大学,到时候想见也见不着了。

郑佳阳一脸嫌弃,“行了吧你,自己才多大点儿,人家不知道才喊你句叔叔,给你脸了还。”

余夏是王宇资助的贫困生,当初在网上看到他的信息,王宇才刚刚考进警校,他自己光辍学就辍了两回,也是靠着别人的资助才有书读,有学上,知道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看到求助信息以后,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生活费给人汇过去了。

一转眼也已经过去好多年,那孩子偶尔会给他写信,起初字里行间很拘谨,通篇都是谢语,熟悉以后,才时不时提起一些学习与生活上的情况。

余夏的父母出意外去世时,他还不到十岁,之后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两位老人也没有经济来源,余夏的奶奶眼睛不好,爷爷靠捡废品养活一家。

王宇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能坚持下去,人生总是充满希望的,他想起近来让他牵挂的另外一件事,“哎,上次说看看能不能帮老吴申请法律援助,这个事怎么样了?”

郑佳阳摊手,“没戏。”

“老吴真就白死了吗?金鼎劳务一点责任也没有?”

李跃语气平静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法律上讲,真没有。”

王宇闷头喝了半瓶啤酒,“我真想不通。”

李跃跟郑佳阳对视一眼,难得两人都没有多说,一个月前一号线地铁站的保洁老吴连续工作将近二十个小时,下班途中突发脑溢血被送往医院,经连续抢救,最终人还是没了。

吴有荣已经六十了,妻子神智不清,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儿,全家靠他一个人每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苦苦维持。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平时任劳任怨,不怕脏不怕累,什么活都抢着干,认识的人里,提起来没有人不念他的好。

出事以后,因为不符合工伤认定标准,金鼎劳务撇得干干净净,没拿半点赔偿,甚至连老邓的后事都是同事、朋友凑钱给办的。

郑佳阳也不愿多聊这种扫兴的事,他岔开话题,“查金鼎劳务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你们知道江浩然吗?”

李跃先开口,“想说什么就快说。”

“金鼎劳务最大的股东就是江浩然。”

说起这个人,王宇先想起来的是九年前的一桩凶杀案,那件案子中的其中一个死者,名叫周翔,而另一个死者就是周翔的母亲——孙桂兰。

九年前正是金融大热的时候,各种股票公司,证券公司遍地开花,当时A市有一家宏达证券公司尤为出名,不单广告铺天盖地,夸大其词的宣传也很能博人眼球,七旬老人孙桂兰就是那家公司的客户之一。

孙桂兰丈夫早逝,儿子周翔经营着一家小酒吧,因为店面装修,急需用钱,母亲手里有二十万存款,是她毕生的积蓄。

她知道儿子需要钱,心中焦急,便听信了宏达针对某理财产品的宣传,一股脑将存款全投了进去,不想二十万赔了个精光。

孙桂兰不敢跟儿子说出实情,周翔三番五次上门要钱,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了酒吧装修,而是他在外欠了大笔的赌债,老太太推三阻四就是不给,周翔以为孙桂兰已经知道了他欠债的事,竟一怒之下打死了亲生母亲,在家里翻出存折才发现里头一分钱也不剩了。

周翔走投无路,畏罪自杀。

这件案子当时关注的人并不多,真正在社会上引起反响的是由它牵连出的另外一桩大案,没过多久,宏达证券公司因为金融诈骗与非法集资被查封,警方追回了几个亿的赃款,责任人刘文昌被逮捕入狱,服刑没几年就病死了,此案在当年影响极其恶劣,甚至惊动了省厅,几乎是近年来A市最典型的新型金融案件之一。

王宇一直很困惑,“这个江浩然是刘文昌的女婿,还担任过宏达证券的总经理,为什么案发后他一点事没有?”

郑佳阳笑了一声,“不单没事,他还立功了。”

王宇听得一头雾水,“立功?”

“当年就是他向警方提供的宏达证券非法集资以及金融诈骗的证据,可以说是他亲手把老丈人送进了监狱。”

“那他老婆呢?”

“好像是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的刺激太大,疯了。”

王宇一阵唏嘘,“照你这么说,这家伙真是个狠角色。”

“我还以为你要夸他正直无私,大义灭亲呢。”

王宇缓缓摇头,神情异常凝重,“如果没有老吴这件事,我也许会这么说。”

郑佳阳觉得老说案子有点没劲了,他伸手搂住王宇的肩膀,“王小宇,你这月还有钱吗?”

王宇不明所以,“有啊。”

“那这顿你请了。”

“哦,好。”

李跃起身已经笑着付了钱,“行了,请什么请,老规矩AA,一人20红包给我转群里。”

王宇纠结了一晚上,到底还是没有把桥洞里那本旧书的事情告诉两人,等等吧,让他先搞清楚诗集上的名单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江浩然真的跟九年前宏达证券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吗?老丈人入狱服刑,他却另起炉灶,摇身一变成了A市的知名企业家?

漆黑的巷子里,瘦高的少年提着手里的编织袋,刚从废品站回来,今天纸箱价钱涨了一点,卖了四十多块,爷知道一定很高兴的,但废品站的老板说,以后酒瓶不再收了,利润太薄。奶奶的病医生给开了新药,比从前的贵了些,一片要好几块钱,还有爷爷的手术……

夜里有点冷,他拉上校服拉链,忽然在路边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没等他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眨眼却见对方手里银光一闪,余夏定睛一看,瞧见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马路对面领着一个年轻女孩从酒店里出来的男人,不是江骛远的爸爸又是谁。

那女孩相貌清秀,衣着朴素,看起来还是个学生,男人在酒店大门外站定,跟着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给了那女孩,女孩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

余夏片刻怔愣之间,江骛远已经掐灭了手里没抽完的烟,把刀子从左手换进右手,梗着脖子朝着马路对面迈出了脚步。

他反应过来,急忙丢下手里的编织袋,冲上去两手并用从背后一把将人死死抱住了,“江骛远!他是你爸!”

“小要饭的,撒手。”

余夏听着对方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下意识把手臂箍得更紧了,“不撒!”

“撒手!我要杀了他!”

“杀人是犯法的,你别发疯了!他是你爸!”

余夏一嗓子吼完,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跟着就听“嘭”得一声,自己的后背已重重砸在地面上,江骛远把他撂倒了。

他顾不上疼,见那人一门心思还要过去,忙扭身抱住他的脚,“江骛远,你冷静点!”

少年曳着身子硬要往前冲,一只脚却被人地上的人抱在怀里抓得死紧,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坐进驾驶室,扬长而去。

江骛远恼羞成怒,一脚踹翻地上故意阻拦他的人,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他妈叫你多管闲事!”

余夏拿手臂护住头脸,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江骛远打累了,气喘吁吁跌坐在身后的马路牙子上,死瞪着脚下缩成一团装死的人,他摸出裤兜里的钱包,抽出崭新的百元大钞,捏在手里团成一团,“医药费,拿滚。”

余夏望见从身上弹开的红颜色的小纸团,藏在胸前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说不出是出于羞耻,还是因为愤怒。

“不够是吧。”江骛远见他动也不动,手里捏成团的钞票接二连三砸在对方身上。

余夏见纸团滚远了,总算反应过来,忙撵上去一团一团捡了回来。

江骛远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嫌弃地闻了一下校服上沾染的垃圾味,转身刚要走,忽又被人一把拽住了衣袖,他拧着双眉回过头来,却见少年脏兮兮的脸上,满脸是泪。

小要饭的说,“你再打我一顿吧。”

江骛远刚想破口大骂,却看见跪在脚下的少年一边流泪一边说,“我爷摔了腿,今晚就要做手术,手术费刚好还差一千。”

……

五号床的病人是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外伤导致左侧胫骨平台骨折,手术不算复杂,过程也很顺利。

秦疏走出手术室,看见焦急等在外头的少年。

“秦医生,我爷他怎么样了?”

秦疏摘下脸上的口罩,“很好,已经没问题了,好好修养就可以了。”

“太好了,谢谢你,秦医生!”

“没什么,应该的,你奶奶近来还好吗?”

余夏连连点头,“赵医生给开了新药,我奶奶吃着好多了。”

秦疏见这小孩儿浑身上下滚得像个小脏猫,“那就好,你现在学习任务重,也要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谢谢秦医生!”

“一会儿去看看你爷爷,我先去换衣服了。”

余夏目送对方走开,这才望向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的人,他由衷地朝对方鞠了一躬,“钱我会慢慢还你得,谢谢你送我过来。”

江骛远黑着脸,“你是傻X吧,怎么不干脆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

余夏刚想说,这人怎么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可抬头再看哪还有半个人影,扭脸又看见护士推着爷爷从手术室里出来,他一时也顾不上别的,赶忙上去搭手。

秦疏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过,大哥提着东西站在门前,看样子等了很久。

“下班这么晚?”

“晚上有台手术,来了怎么不进去,不是告诉你门头上有备用钥匙。”他一边开门,一边将人让进屋。

“等你回来也一样。”大哥把东西放上茶几,“给你买了点菜,要是没吃晚饭,这儿还有速冻饺子。”

“好,我一会儿吃。”

秦易看见墙角里土块干结,明显已经缺水好几天的花盆,“怎么不浇水啊?”说着他忙不迭拐进厨房,接来半盆水浇在光秃秃的花盆里。

秦疏一脸无奈,大哥回来的第一天就给他搬来一只花盆,说是特地带回来的种子,已经种上了,结果一个多月过去,连棵芽都没见冒出来,“你想养就搬回去自己养。”

“我没时间。”

秦疏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得好像我有时间一样。”

“总之,我搬都搬来了,在家没事就浇浇水。”

秦疏认命地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塑料盆,“盆景园里什么盆栽没有,又便宜又好看。”

秦易听得皱眉,“给你搬盆花还挑三拣四,你早点睡觉,我走了。”

“这么急着走?”

“明早还上班呢,在家把门锁好。”

秦疏把大哥送出门,听着脚步声噔噔远去,他带上防盗门,家里又变得跟往常一样,没有一点声响,静得可怕。

大哥粗人做细事,毛手毛脚,浇水浇了他一地,他忙又找来拖把跟抹布,把地拖了,又把花盆外沿仔仔细细擦干净,阳台上还有几盆绿植,都是贺阗从前养的,这一年中陆陆续续都死了。

秦疏叹了一口气,起身把花盆搬到客厅里向阳的地方,虽然他觉得这光秃秃的一盆土能长出植物的可能性不太大,但好歹是长这么大以来,自己亲哥哥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腰酸背痛地坐回沙发上,他伸手拿过茶几下翻倒的药瓶,多倒了两颗安定,干咽进喉咙里,屋子里一团糟,没有力气收拾,不觉得饿,也不想吃东西。

那些不该想起的画面和声音,又在寂静的晚上疯了一般涌进脑海。

“秦疏,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如果明知道是我不想听的,那就别说了。”

“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分手吧。”

“是因为我昨天炒菜没放盐,还是前天说你洗的衣服肥皂水没涮干净?”

“秦疏……”

“不是?那就是我大前天把番茄味的薯片,买成了烧烤味?”

“不打岔行吗?。”

“那为什么要分手?”

“你非要问为什么吗?”

“是我非要问,还是你没胆子说。”

后来,他说了,他说,“我爱上别人了。”

说得斩钉截铁,从没那么坚决。

秦疏靠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白惨惨的电视墙,在窗前从暗到明的脉脉天光里又熬过一个漫漫长夜。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