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落 第128章 混入

苏承轩拿出怀里的酒壶预备替顾清影的伤口消毒，顾清影看到那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酒碰到伤口有多痛她是体会过的，可此时条件有限，有酒已是很好了。

顾清影不自觉咬紧了唇，苏承轩见状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柔声对她道：“别咬破了，咬我的手好了。”

随即他喝下一口酒含在口中，对顾清影微微点头，见她也点头回应，他便一气将酒喷洒在了伤口上。

酒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顾清影痛得狠狠咬住了苏承轩的手，贝齿深深嵌入，让苏承轩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疼痛感慢慢退去，顾清影也渐渐松了口。苏承轩熟练地扯下几条自己的中衣布料，快速地给顾清影的伤口包扎好。

待一切处理完毕，顾清影看到了苏承轩手上清晰可见的牙印，不禁有几分过意不去，方才气恼的情绪也淡了许多。

这人除了对她隐瞒身份一事外，其余时候对她还算真诚。

苏承轩见她神色缓和了些许，便适时拿出了身上仅有的干粮，试探着递过去，问道：“饿了没有？先吃点吧。”

顾清影清了清嗓子，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接过了。

苏承轩见状顿时眼底漾开愉悦的笑意。

这丫头真好哄。

顾清影就着余下的水吃完了干粮，这才觉得是活了过来。

她抬头远远望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君临关城墙，以及墙外遍地的尸骸，此时此刻才悲从心起，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承轩静静地在她身边坐着，一只手悬在她肩头之上，攥紧又松开，犹豫良久，这才将人揽过来靠在他怀里。

顾清影在他怀里泣声问道：“为何要出城迎战？为何会不开城门？又为何没有援军？配军营众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苏承轩轻轻拍着她的背，长叹一口气，安抚她道：“此事是个阴谋，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幕后之人为这些死去的将士偿还。”

此番本就是为杀他而设下的圈套，可却让那么多人无故因他而死，这笔账，他一定会向太子讨回。

幸好她无事，否则太子便是死千百回也偿还不了。

顾清影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颤声问道：“都死光了吗？”

苏承轩神情沉重，抿了抿唇，像是极难开口一般，好一会儿才道：“还有一百余人，逃进山里了。”

顾清影闻言沉默良久，心中明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今她只希望乐宏向开等她熟识之人都在那个逃出去的队伍之中。

顾清影哭了许久，苏承轩耐心等她平复下来，对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顾清影擦干眼泪，问道：“去哪儿？”

苏承轩道：“先找点吃的，再想办法混入君临关内，看有没有机会将此城夺回来。”

顾清影叹道：“此处哪有什么吃的，我出来后摸了无数具尸体，可什么也没有。”

苏承轩微微笑道：“在死人身上觅食也是有窍门的，寻常士卒身上自然什么也没有。”

顾清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苏承轩拉她起身，扶着她往前走，解释道：“寻常士卒身上的甲胄既轻又薄，根本藏不了东西，故而想搜出东西只能从将领身上去寻。”

顾清影道：“我倒没注意过将领穿的有何不同。”

苏承轩道：“我军的甲胄兵士及将领样式上都差不多，只细节之处有些许差异，倒是北蛮人更好分辨一点。”

顾清影问道：“如何辨别？”

苏承轩指向不远处的一具尸体，解释道：“你看，那人便是北蛮的一个小将领，他的甲胄内多了一张上好的灰狐皮，腰上的挎刀也更好一些。”

顾清影看过去，还真是如他所言，顿时心中了然，原来她一直找得毫无章法，所以才一无所获。

两人还真在那具尸体上摸出了一包风干的牛肉，苏承轩将那人的灰狐皮也扒了下来，让顾清影穿上。

他道：“我们先穿上北蛮人的衣服，再伺机混入城中。”

顾清影道：“我先前闲时还做了两张面皮，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苏承轩道：“自然用得上，能不暴露真容再好不过，我们现在便戴上。”

随即两人换上了北蛮寻常士卒的甲胄，又覆上了面皮，这才慢慢靠近君临关城区。

君临关城内的一间普通饭馆里，三五成群的北蛮人坐在一处吃饭，彼此高声说着话，不时还大笑出声。

他们口中谈及最多的便是此战获胜的领头者——二王子穆沁毕力格。

伪装成北蛮军中底层杂役的顾清影和苏承轩二人一边给这些人端茶送水，一边暗自听着他们说的话，看能否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据他们所言，大王子失踪，而二王子赢了此战，极大地鼓舞了军心，且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威望，待他回到图康城，下一任可汗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了。

“亏得二王子有谋略，竟能攻下我们老祖宗都没吃下的君临关，此等壮举，当得草原部落第一人！”有一人情绪激昂道。

人群中不知是谁接了一句问道：“不知这二王子用的是何计策啊，这等算无遗漏？”

那人说到兴头上，立马接口道：“还不是那大阜太子……”

而话未说出口，身旁人当即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腹部，那人吃痛，却也立时清醒，明白自己险些将军中机密说出口，便忙住了嘴。

一群人扯开话题聊起别的事情来，边说边笑着吃完了饭。

伪装成杂役的顾清影和苏承轩二人穿梭于人群之中，替他们端菜上酒，顾清影冷不丁只听到那未说完的半句话，心中更为疑惑。

待到了后厨，她将此话说与苏承轩听，他听罢沉吟半晌，这才道：“这么说来，北蛮人手中定有与太子通信的信件，我们得拿到此物。”

顾清影无奈道：“此事谈何容易，如今君临关中只有我们二人。”

苏承轩思索了片刻，说道：“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王子，按如今的形势，他与二王子之间必有一场争斗，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这位二王子，倒是可以同他合作一番。”

顾清影闻言突然目光一亮，连忙道：“先前在京都我碰到过一个北蛮人，他装作是中原人，行事也很是古怪，后来到了庆州城，我又遇到了他，临别之时他交给我一样东西，让我若是要寻他的话便带着东西到关外的一间脚店，到时自有人会联系他。”

原本顾清影不想收下那人的东西，也不觉得她会有什么事情要找上他，只是见他给的那个骨笛比较特别，又方便携带，便顺手收着了。

苏承轩闻言想起那个神神秘秘的三王子，心中顿时有股强烈的预感。

他道：“既是如此，你将东西给我，我去寻人。”

顾清影道：“那人性情不定，若见到不是我，怕是不会露面，还是我去吧。”

苏承轩一口回绝道：“不可，如今君临关内外戒严，我不能让你孤身涉险。”

顾清影无奈，只好退一步，提议道：“那便一同去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苏承轩只能答应，如今的形势拖不得，早一日夺回君临关，便能早一日彻底击垮太子沈相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