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 第7章 晋江独家发布

奶奶正打算让姜海雾进屋坐，却看到李永智撸起袖子，卖力地刷着鞋，立马就侧着下了台阶，快步走到他面前，抢了他手中的鞋刷子，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地说：“幺幺，你鞋也不穿，小心感冒，快点进屋去把鞋子穿上。”

“奶奶，我鞋袜弄脏了，还没洗干净。”

“你放到盆里，一会奶奶洗。”

李永智看了眼姜海雾，随即歪着脑袋，固执地说：“我不，我要自己洗。”

“不听话是不是？”奶奶指着他的额头，警告似的说道，“快点进去穿好鞋，把作业写了。”

李永智仰起头，蹙起双眉，坚定地说：“奶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要自己洗。”

两人对峙了许久，都不肯让步，奶奶便朝着屋里喊道：“招弟，招弟——”

“哎！”小姑娘应声，随即从屋里走了出来，理了理衣角，双手交叠放在肚子前面，小声谨慎地朝姜海雾打着招呼：“姐姐你来了。”

姜海雾微笑点头，又注意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小姑娘不仅洗了脸、篦干净了头发，还换上了上次见面时穿的丁香色上衣和绀色长裤。

奶奶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数落道：“你疯了啊？一天换两套衣服，闲得慌没事做是不是？快点过来把弟弟的鞋子洗了。”

小姑娘没有回话，躲避着姜海雾的目光，默不作声地走到奶奶身边，接下了她手中的鞋刷子。

奶奶空了手，这才拽着李永智往屋里走，与姜海雾擦肩后，又回过头笑着说：“不好意思，让老师见笑了，你快进来坐嘛。”随即便先一步往屋里走去。

姜海雾走到大门口，却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小姑娘，而小姑娘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似的，也在这一刻转过头来看着她。

日落西山，院子里银杏满树金黄，霞光透过银杏树的空隙洒在小姑娘的半张脸上，光影斑驳，若即若离，如同置身于仙境。

那一刻，姜海雾忽地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叫做落霞坡。

对视了几秒后，小姑娘似乎是被霞光灼了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后，飞快地将头转了回去。

姜海雾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跟随奶奶的脚步进了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也不大准确，毕竟一半的空间都用来堆放杂物，搁置着各式各样的竹编制品，鸡蛋筐、菜篮子、筲箕、簸箕、果篮、斗笠等等。剩下了一张桌、一个透明立柜、一张竹板沙发、几张凳，倒显得有些局促。

奶奶招呼姜海雾坐在竹板沙发上，立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要给姜海雾倒茶，她笑着抱怨说：“人老了记性不大好了，连东西放在哪里都容易忘记。”她从立柜里取出玻璃杯，走到桌子边，提起铝制烧水壶，倒了满满一杯茶，笑容可掬地递给姜海雾：“老师您辛苦来这一趟，喝杯茶。”

姜海雾双手接过玻璃杯，回以眉开眼笑：“谢谢您。”

她喝不惯浓茶，而玻璃杯里褐黄色的液体则说明了这杯茶的烈度，一看就是放了大把茶叶，又泡了许久。出于礼貌，她还是浅浅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唇齿弥漫开来，她面不改色地把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继续笑着说：“奶奶您好，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李永智同学在家里的学习习惯和表现等等，同时也向家长反馈一下李永智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时间和我聊一聊呢？”

“哎哟。”奶奶把双手背在背后，惋惜似的说：“老师你说的这个我也不太懂啊，我还要煮饭，他爸爸马上下班回来了，你跟他讲可以不？”

姜海雾在语言上有着独特的天赋，在田稔村待了这些日子，她也基本上能读懂当地人的方言，只是需要点反应时间。她把奶奶的话回味了片刻，而后忙说：“这样啊，那奶奶您去忙，我在这里等着他爸爸回来就好。”

“那我去忙了哦，辛苦老师在这里坐着耍会儿。”奶奶一边拍打着围裙一边往厨房走，“电视机前几天坏了，不然都可以放电视给老师解闷喽。”

“没事没事，您去忙。”姜海雾客套着回应。

奶奶去了厨房，李永智回房间开始写作业，客厅里空无一人，大黑早已不再吠叫，只听得院子里传进来的“唰唰唰”刷鞋的声音，姜海雾看着客厅里竹编的鸡笼，思绪再次纷飞。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的大黑突然又狂吠了起来，随后便传来男人浑厚的嗓音：“狗日的，老子养你给你饭吃，你连老子都要咬？”

小姑娘小声制止道：“爸，弟弟的老师来家访了，在里面坐着呢，你少说些脏话吧。”

男人这才敛了声，在院子里将手洗净后，慢慢走进了客厅。

看到有人进来，姜海雾神思返归，飞速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灰色工装，上头印着“远天胶帽厂”的字样，剪着寸头，皮肤被晒得黝黑，但五官还是端正的，就是卷起袖子的手臂上有一块长长的刀疤，怪骇人的。

李爸爸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烟递给姜海雾：“老师抽烟吗？”

“我不抽烟。”姜海雾站起来摆了摆手，“您就是李永智的爸爸吗？”

李爸爸把香烟夹在耳朵上，招呼着姜海雾坐下，回应道：“对，我叫李伟，是李永智的爸爸，是不是李永智在学校里面惹事了？”

“没有，他在学校里表现得很好，所以我想着来看看他在家里的表现是怎样的。”

“他在家里倒是听话的哟。”李伟说着便坐在了姜海雾的对面，“也晓得自己写作业，从来不让我们操心。”

两人聊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大黑又再次狂吠起来，李伟笑着说：“这狗凶得很，见人就咬，只好把它拴起来。应该是有客人来了，我去看一下，老师你坐着等一下嘛。”

他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却正好和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打了照面。

他当即就皱紧了眉头，嫌弃又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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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