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流日记 第40章 第 40 章

星螺部落再次启航之时，阿枫的鱼肉熏肠也做好了。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新鲜的马鲛鱼鱼肉切成肉糜与适量的猪油和盐霜混合后灌入晾晒好的肠衣里，然后放到燃烧的松木火堆上熏烤。

阿枫切了一小段鱼肠作为午餐，很快得到了阿伦特的认可，烤制后鱼肠焦脆的肠衣令他赞不绝口，甚至开始了举一反三：“猪肠能做香肠，那鱼肠能做吗？”

阿枫并不确定，通常来说鱼肠太容易破碎，但或许这个神奇的异世界里存在某种大型鱼类的肠子适合制作肠衣也说不定。

饭后阿枫取了两段鱼肉肠送给以往经常换取猪肠的族人，那是个和瑞纳一样的老人，一只眼睛因为早年的事故而失明。他们都只能靠帮族人做些简单的工作换取一些粗糙的食物勉强生活。

得到阿枫送来的鱼肉肠，这个老人十分惊奇。最终在阿枫的坚持下，老人欣喜地收下了对他而言极为珍贵的肉食。

阿枫也顺路看了看瑞纳的情况。瑞纳上了年纪，又因为腿脚不便没法参加什么体力劳作，不过她心灵手巧，前段时间帮助族里和一些族人编织渔网、鞣制鱼皮和照看小孩，换得了不少食物，暂时也不会饿肚子。

见到阿枫，瑞纳很是高兴，很热情地邀请阿枫到家里做客。

瑞纳是和其他两个上了年纪的流浪族人居住在一起，阿枫便借着机会给他们又看了看身体，还送了他们一块棕榈肥皂方便他们清洗衣物。

瑞纳捧着小小的一块肥皂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另一位老太太打趣她：“哎呀阿枫你这礼物算是送到瑞纳心坎上了，之前她洗鱼皮衣太用力洗破了一个口子，心疼得不行呢！有了肥皂就不用那么用力了。”

瑞纳同老太太拌嘴几句，转过头对阿枫笑道：“阿枫，你好了很多……我现在身体不错，过得也很好，你不用送我这些……”

阿枫拍拍瑞纳得肩膀，温声说：“我家里有不少这些，我和阿伦特两个男人也用不太上，你拿去用吧。”

一番劝说下，瑞纳收下了阿枫的礼物，还说要是阿枫不想自己费劲洗衣服交给她来洗也可以。

面对极力想要回报的瑞纳，阿枫只好说请瑞纳帮自己鞣几张鱼皮，才让老太太勉强安下心来。

阿枫又抽空去看了看奎娜，之前在朵朵的大力帮助下，奎娜终于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处。并且由于是阿伦特以前的屋子，库克没敢来找麻烦。

至于她的父亲克雷伊曾找上门来试图占便宜，被朵朵一脚踹了出去，并直言对方是个废物，只敢凭着血缘关系来霍霍自己的女儿。

但也正是这层血缘关系，克雷伊依旧顶着朵朵的斥骂，厚着脸皮来打扰奎娜的生活。好在奎娜自己有主意，她也不愿意朵朵和阿枫他们为这件事浪费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摆平了克雷伊。

因此这件事情阿枫还是后来才得知的，再看到如今奎娜独自一人不仅能养活自己和儿子，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禁感叹如今的奎娜的确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告别奎娜后，阿枫照例去照看了种植箱的红薯们。前阵子采收的嫩红薯叶受到了一部分族人的喜欢，如果不是青鱼带人守着，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人来偷摘红薯叶。

阿枫摸摸红薯们翠绿的叶片，感知到红薯们交错的轻快情绪。或许是近来异能的频繁使用，阿枫感觉到自己对于能力的掌握更加得心应手，使得他对植物们的感知更加敏锐。也因此，他此刻感觉到一个不太一样的情绪波动。

它与红薯们略微有些不同，就像是一颗混杂在一堆绿豆里的豌豆，极其容易被忽视掉。阿枫心生好奇，他围着种植箱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却没有发现这颗“豌豆”的所在，这让阿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而在这时，阿枫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转身一看发现是图伦瓦尔。

图伦瓦尔依旧有些拘谨地向阿枫打了个招呼，然后小声说：“古瑞德喊你过去。”

阿枫点点头，暂时将“豌豆”的事情放下，和图伦瓦尔一起前往古瑞德的屋子。

等阿枫和图伦瓦尔一同坐下后，古瑞德便道明了意图：“等到了水母滩，也差不多就是祭海日了，咱们要尽早开始准备起来。”

这件事情古瑞德之前同阿枫说过，他并不意外，只问具体需要准备些什么。

古瑞德抚抚白花花的胡须，眉毛皱纹下的眼睛却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图伦瓦尔：“图伦瓦尔，你来说吧。”

图伦瓦尔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古瑞德，又有些惴惴不安地瞥了一眼阿枫，双手绞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祭海日是向海神和先祖们献上祭品的节日，祈求他们保佑部落顺利渡过以后的日子，所以首先要准备用于供奉的食物和编织品……”

“然后按照族里的传统，祭海日也是择选部落勇士的日子，在海神和祖先的注视下通过决斗选出部落的第一勇士。所以还需要准备一些疗伤的药物……”

在图伦瓦尔有些断断续续的解释下，阿枫大致明白了祭海日的日程安排和所需的材料，但仍然有些不太清晰的地方。不过眼下除了这些疑惑，更令阿枫关注还是古瑞德和图伦瓦尔之间奇怪的氛围。

作为古瑞德的徒弟，但同时也是乔伊卡尔的眼目，图伦瓦尔在古瑞德面前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既有害怕胆怯，也有着某种压抑的气恼和失望在其中，这让图伦瓦尔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而古瑞德老神在在，阿枫从这位老者神情上看不出来什么。

沉默几息后，图伦瓦尔闷闷地说：“我去处理药材。”便起身离开了。

古瑞德点点头，摆手让他离去了。

等图伦瓦尔离开房间，阿枫才露出些许疑惑，他看向古瑞德。

古瑞德小小叹了口气，解释道：“抱歉，是我特意让图伦瓦尔去找你，我想要看看这孩子的反应……他心里有气，并非是冲你的，而是对着我的。”

斟酌片刻后古瑞德有些怅然地说：“虽然图伦瓦尔是乔伊卡尔送来的，我知道他心中对祭祀之位有所图谋，但他到我身边时也不过是个年幼又孤苦的孩子，想要通过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我犯不上和一个孩子计较。”

“但他终究不太合适……”古瑞德叹息道，短暂的停顿后，他继续祭海日的话题，“先不说这些了，关于祭海日的大致内容你也清楚了，下面我给你讲一些具体的细节。”

如图伦瓦尔所说，祭海日由祭神祭祖和勇士比斗两个重要的部分组成，持续两日。第一日由祭祀带领所有的族人祭拜海神和星螺族的先祖，在赞词结束后，族人们会将一部分食物和编织祭品投入海中。

食物吸引来的鱼群代表着海神与先祖的回应，会有人鱼和族人将鱼捕捞上来后分给所有的族人食用，接受海神与先祖的庇佑。然后这一天的晚上是整个部落的集体宴会，族人们可以尽情歌舞或者找寻伴侣。

第二日会由族长纳奇尔宣布勇士比武的开始，族里的青壮年都可以参加。比武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闭气潜水、水面竞速和武斗搏击。

综合最优秀的人就是部落的第一勇士，可以获得部落提供的一部分食物作为奖励，更重要的是以后在集体活动里也会有更高的话语权。

古瑞德：“前些年第一勇士一直是达克尔，上一年他受伤没有参加比武，今年也有不少小伙子长大了，估计比武会很激烈。我们要做好准备，到时候也要麻烦阿枫你帮忙看看了呵呵。”

阿枫自无不可，他想了想问到：“那人鱼他们是不会参加比武的？”

古瑞德笑道：“那当然，人鱼战士自然是作为比武的裁判更为合适。当然我听说一些人鱼战士多的大部落，也会有对应的人鱼比武……不过咱们应该不需要了。”

阿枫点点头，又同古瑞德询问了一些还不太清楚的地方。

“不用太过紧张。”古瑞德示意阿枫放松些，“之后会有其他族人帮忙一起准备的，祭海日也要等到荧光水母迁游后才开始，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之后阿枫花了点时间和古瑞德学习祭礼赞词，又碰上有族人小孩吃坏肚子上吐下泻找阿枫看病，等治完病阿枫一扭头就看到依靠在门口上正看着自己的阿伦特。

阿枫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自觉勾起的嘴角，大步走到阿伦特身边：“你回来了。”

阿伦特午饭后就去探查航线情况去了，此刻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从海水里爬出来的。

阿伦特点点头：“刚刚回来，听说你在这过来看看。”

阿枫：“也没什么，小孩贪嘴吃多了有些消化不良，已经好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走回家里，阿枫询问阿伦特晚上想吃些什么，阿伦特也不挑只说阿枫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回了家里，阿枫催着阿伦特去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就看到阿伦特站在屋外像是甩水的小狗一样快速甩动着头发，不由得发笑。

阿伦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走进屋里看着抿嘴忍笑的阿枫：“你笑什么？”

阿枫赶紧摸摸头以示安抚，然后拿出鱼干邀请阿伦特坐下吃饭。

“航线很通畅，没什么危险的生物挡路。”撕扯着鱼肉干，阿伦特说到，“看到了一头北海狮，让它跑了，之后到附近找找或许有它们的栖息岛屿。北海市的皮毛防寒还挺不错的，有机会多弄几张来。”

兽皮的确是非常有用的东西，现在阿枫两人晚上睡觉盖的就是一块充满绒毛的斑海豹皮，是阿伦特之前在集市上和北方部落交换来的珍藏。

“哦对了。”阿伦特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上次的裂齿兽皮鞣好了，除去给你做衣服用的皮子，还有一些剩下的余料……我今天忘记拿回来了。”光想着早点回来看大海螺了。

阿枫宽慰了几句：“不用着急，明天我们一起去拿就是。”

之前从漂浮岛屿上得到的补给让部落积累了足够的生存资源，近期前往水母滩的航线畅通无阻，阿枫他们有很多时间去安排、享受自己的生活。

“你明天还要出去巡逻吗？”阿枫躺在阿伦特身边，感觉到从人鱼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气息，逐渐有了困意。

“不用，明天是科威特去。明天我也没什么事情，想和我出去玩吗？”

规律的涛涛海浪摇晃着船屋，屋外传来几声守夜人的笑声，阿枫顺应着困意合上双眼，听到自己的声音懒懒滚动：“好啊……”

他感觉到阿伦特又抱住了自己，人鱼身上的海水气息悄悄蔓延到鼻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嘴角上，像是月光轻巧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