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打量他俩的脸,比曾经白马荟的Kenvin和Teddy更有气质,脸小上镜,即便在电影中演个配角也妥当。
难得在于忠心。
饭饱过后,Neal提议说,“我和安淮还给你安排了一趟特殊的行程,里面有些连你都不曾见过的世面。”
周岚猜测一定是男女之间的游戏,“这么神秘,只怕是要我看后,带回白马书院的。”
晚上在安淮和Neal的带领下,三人乘车去了郊区的一家温泉旅馆,门口立有一台乳酸菌的自动贩售机,店门只有一条布帘,里面铺陈着暗淡的灯光,连个服务员都没有。
Neal说,“日本就是这样,总有些别的地方看不到的幽静,像是深山里灵验的神社,人迹罕至,但山野中的动物却知晓,纷纷投靠获得庇佑。”
安淮嘘声说,“今天这儿有个私人活动,或者说是派对。”说着,从旁边的柜台中拿过来几张狐狸面具,一张花狐狸,一张白狐狸,还有一张桃面狐狸。
周岚抽了张桃面狐狸面具带上说,“这趟大阪之行,这里才是你们的目的。”
安淮说,“这里可有日本**文化大赏。”
Neal说,“日本的职场压力太大,几十年低迷的经济发展让职场的经理们都需求新鲜的刺激,这里就是人们交换彼此快乐的地方,二十八岁到四十五岁正是欲念繁盛的时候,压力也最大。夫妻想约来此地,不过做个梦,每个人带上面具,就像是游戏里的人物,调整心情,将自己彻底放松,遇见不同的陌生人,里面有各种娱乐,SPA、游戏厅、歌舞厅,一夜良梦,压力像是身体里的虚火,宣泄完就万物皆籁。第二天天亮,各自回到家中或是职场上,缄默不言,给所有人一个独自的私密的回忆。”
周岚说,“成人的虚拟人生。”
脱了鞋袜,周岚跟着到了更衣间,换了套忍者的衣服。即便好奇,他今晚不想参与任何夫妻或者女人之间的游戏,他有一种天生的冷静,只想见识一下这个岛国的想象力。Neal穿了条丁字裤,而安淮换了套鬼武者的服饰,却光着上半身。
Neal问,“咱们是分开行动,还是一起?”
周岚说,“我今天是忍者,反正不说话,没人察觉出来我不是日本人。”突然想到,“你们两位都会日语?”
Neal点头说,“我们都会一些。那么就各自放松,若是遇到了再说。”
周岚先独自向院外走去,经过一片枯山水,在月光下透着悲怆的亮,先听见房间里三味线的声音,伴有艺伎袅袅的吟唱,他推门而进,看到两女一男正在角落中互相依偎,他们嘴里说着悄悄话,时而发出嬉笑之声。看到周岚进门,先是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到彼此的怀抱之中。
艺伎惨白的脸没有表情,周岚蹲下来,总想回忆这一张圆脸应该出现在哪部电影之中,好像是一部《人间失格》中的某个女演员,他叫不出名字,好似日剧中的家庭主妇都这个模样。
周岚的身体有些天然的反应,伸出手大胆去触碰这个艺伎,顺着她厚重的粉一路往下摸,这个动作让角落的两女一男都围观过来,周岚轻轻解开艺伎的腰带,扯下外面的衣服,里面还有一层玫红薄纱的内衬,这名艺伎镇定,嘴里依然呤唱着丧家之犬的曲调。
最后所有厚重的和服在地板上铺开的时候,像一个深深的漩涡,抑或一朵压碎的玫瑰花,瘦弱的艺伎也停下了唱歌,她注视着周岚,似乎想从仅有的眼神中洞察他。
艺伎说了句日语,周岚听不懂也不予理睬。两个女生围过来,想要将周岚的腰带解开,另个男人想要解开他的蒙面,但周岚站起身,并不愿参与进去。
霎那间,周岚认为这名艺伎和秦欢欢有点相像,像是日本圆脸的版本。这让他瞬间清醒,特别是审视他的眼神,即便隔着蒙面,仍然让他心悸。
周岚离开这个房间,透过窗户看到隔壁是间厨房,一对男女都带着蒙面,坐在餐桌上,用筷子互相喂着食物,如同一对和睦夫妻。周岚正要离开,却看到餐桌下,居然还有个男人,西装革领地像是扮演妻子的情人,正在品鉴女人的脚,轻轻用舌头扯下来。
他对这一幕没有兴趣,就上楼去观看另外的场景,却是黑压压的一面墙,往右却有一处空气流通的触感,漆黑不见五指,他只能一步步往可能得方向挪过去,只闻到一股淡淡腐朽的体味,但无法分辨来自男人还是女人。走到一处拐角,听到左前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随着声音走去,突然明白,这里是一处迷宫。
迷宫悠长,转折处常有空隙,里面藏着一双眼睛,或者两双,悲哀或者兴奋。周岚时而与他们对视,时而去洞悉他们眼中的渴望。这些孤独的男人女人抱在一起,大多都是愉悦的依偎,做着一夜夫妻或者荒野中一对求偶猛兽的刺激。每个拐弯都挂有小盒子,里面有安全套和独立包装的润滑油,以供人取用,寻求快乐殿堂的钥匙。
周岚赤脚走在地上,虽然有暖风袭过,但依然有寒气,从窗户缝隙中飘进,丝丝缕缕地让他清醒。不小心踩到湿滑,或者一团纸巾,都不惊讶,反而让他兴奋。
周岚猜想着,如果当初没有和秦欢欢分手,而是成婚后,是否也会走到这一步,厌倦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家庭生活,两人为了猎奇都市的欲念,来到这样的温泉旅馆中,为缓解压力而交换伴侣。
周岚绕过一圈,终于来到屋里中央的一处原形地带,往下面凹进去一大片,是一个抽干水的浴池,头顶有一台老式大屁股电视,里面放着古早的日本成人电影,讲述者几对男女去郊外露营,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拉起别的帐篷的手,去树林中寻求刺激的荒唐事。
空空的浴池里,也坐着几对男女,有的只留一件衬衫,有的只留一双丝袜,有大大圆圆的肚子,也有骨瘦如柴的饥渴。嘴里说着不明所以的日文,眼神里却怀疑地看着周岚,像在问,为什么这个男人还穿得这么严实,什么都没脱掉?
周岚并没有那种原始的想要不断挑战底线的渴望,特别是那张有几分秦欢欢模样的艺伎后,他彻底成为了旁观者,或者这些日本人干脆就认为,他是旅馆的工作人员,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四处巡查是否有打架闹事,或者不安分地拽着女人不让走的醉汉。
他从另一侧迷宫一路走上了三楼,入口的玄关放了一排不同尺码的皮鞋,想来一定是日本职场的情景,果然,里面昏暗的白炽灯是一间办公室,女人都穿着丝袜,站在办公桌上或是会议桌上来回踱步,而男人绕着圈追捕猎物。像在跳舞,亦或是一出默剧,一会儿欢笑,一会儿激情澎湃。
周岚只听得懂一句日文,秋哆嘛得,意思是“停下,请停下”。
突然一双手拍了周岚,他吓得一哆嗦,一转头,竟然是Neal,他此刻已经光溜溜,原本的丁字裤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一股甜腥味散漫,不用问也猜到他已过春意梦回。
Neal说,“我带你去后院有趣的地方。”
周岚小声问,“这楼上呢?”
Neal说,“是日本新干线的情景,也无聊,我刚刚下来。还有一间是百货大楼的装修风格。”
周岚问,“那后院有什么?”
Neal说,“有我和安淮给你准备的惊喜。”
“我以为这里就是惊喜了。”
Neal解释,“这里是浪漫的惊喜,而后院是另一种惊喜。”
这话意外地让周岚害怕,Neal虽然赤条条走在他前面,可是却探不透他的想法,而他温柔的声音,更像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甚至连他们邀请他来大阪的动机,都变得可怕。
没走两步,安淮也出现了,他似乎看出周岚的担忧,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地方,甚至连日文都不会说,手机也不在身边,周岚的防备显而易见。
安淮说,“放心,要是谋财害命,苏河远排在第一位,白珍珠排在第二位。”
走过后院的白色碎石铺成的小路,却看到一间如柴房般小小的房间,一位遮着夜鬼面具的和服女人,见到Neal和安淮前来,马上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是一盏大灯,矮矮地挂在中央,像一个祭堂,庄严肃穆,灯下有双手被绑起来跪着的人。几个穿着半身警察制服的女人正用皮鞭打他,他全身都是红彤彤的伤痕。
周岚更害怕了,他害怕这些人也要将他双手绑起来,或者他在上海的仇人,陈佳娴、钱姐、杨太太甚至死去的Sofia,躲藏在某一处面具后面,单从身材来分辨,也看不出谁有可疑。
他想逃走。
可是手却被Neal拽着,他无法分辨出这双温柔的手,是属于善良,还是卑鄙。
身后的门关上了,周岚的心咯噔一下。Neal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害怕,你看那人是谁?”
周岚只顾注意这屋里的格局,这才认真看那跪在地上的人,身材有些瘦弱,不满二十的模样,他浑身发抖,既然Neal这么问,这人一定是熟悉的人。
难道是子腾?他一路躲到日本来了?
可是这人的头发是黄色的,而他认识的人只有一个是黄色头发。
就是卢姐的儿子。
安淮这才悄悄在周岚耳边揭晓谜底,“我们一直在打探到他的踪迹,就一路来日本,替你报仇来了,你身上的伤,别人不帮你讨回去,我们帮你。”
说着带周岚走进另一个房间,里面却有几个透明玻璃缸,里面游走几条细长柔美的蛇。这把周岚吓得往后一跳,蛇是他最怕的动物。
安淮好心地说,“你如果怕,就交给我们,好好惩罚他。”
说着就让Neal带去了另一个舒适的榻榻米房间,中央有一个矮桌,上面点着香,Neal关上门,将面具摘下,从旁边的水壶中给周岚泡茶,笑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周岚问,“是要用蛇咬他吗?”
Neal说,“对啊。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惩罚等着他。不过他自己也咎由自取,得罪了人,还赌博输了钱,给咱们国人丢人,正好新仇旧恨都算上,其实不光是你,卢姐和万老板曾经犯下的罪过,都要他来偿还,我和安淮,不过捡了个空,帮你搭了便车。”
周岚担心地问,“那些蛇不会有毒吧?”
Neal笑道,“有的有毒,却都是轻微的毒素,能让他全身发麻,半身没有直觉,但是去了医院,打几天点滴,就全好了。但是过程很难熬,听说被咬的人,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小刀,一条条挑开全身的血管,从里面溃烂出来,跟滚钉板点击差不多,格外漫长,若是不及时救治,这痛苦就会成倍地增长。”
周岚说,“听着就吓人。”
Neal说,“你别担心,这跟你没关系。他都不知道我们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