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问,“这都是白珍珠的主意吧?”
黛西说,“是的。她不想招惹太多是非,她担心卢姐儿子手上有什么对你或者白马书院不利的消息,那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化作泡影了。”
周岚想到碧琼对白珍珠的评价,“她控制着所有人,无论是哪个男人,都是她手中遥控器上的按钮,她要在最高最远处操控着一切,若是有不灵光的按钮,她就会更换按键。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地跑。”
黛西说,“她和卢姐不一样,卢姐讲究的是信任。就像当初她信任你一样,认定你,就百分百信任你,不费功夫的轻松。当然这也是她最失败的地方。”
周岚摇了摇头,不去深思,他需要做的,只是掌握眼前的格局。
白马书院开业的那日可谓盛况空前,白珍珠在上海的朋友和生意伙伴纷纷送来了花篮和气球,两车道的路到了中午就因为临停而堵住了,下午连交警都来了,刘太太并不在意,“扣分罚款我都不在意,买宾利干嘛的,不就是让人围观的!最好把我违章的照片,连人带车送上电视台通报,都好好认识下我!”。
周岚在网络平台的粉丝群也组织了线下聚会,用便宜的钱来支援她们的偶像。那日在莫干山名宿出场的少爷,这会儿也人模狗样地与学员们打着招呼,站在人群中,像几个十八线艺人一样,以为凑在一起就能冒充一二线艺人了。
第一日充值的流水金额就到了几百万,这个结果让白珍珠非常满意,也对周岚夸赞有佳。接下去的一周白马书院更是风风火火,书院像是涌现一股学习的浪潮,每个女人手中都拿着□□、绿宝书、紫宝书,嘴里喊着都是各路老师的花名。周岚只需要将各人的时间安排好,并承接下每个客人的要求,及时回复,就能获得信赖。
比如刘太太最近迷上了一部民国的破案剧,周岚通过以前的同事找到了剧组当时的影视城,在影视城租下一小块场地,再派庄家原和安淮扮演民国的少爷和街边的流氓,蒙着她的眼睛,押解上车,徐汇一路撩拨到松江,在Onlyfans导演的安排下,迅速让刘太太塑造成一个被人盯上的歌女,她穿着廉价的全是亮片的连衣裙,因为丈夫欠债而被追讨,一边要在歌舞厅的灯光下,招蜂引蝶地让客人们沉迷,等到下班后,又要应付地痞流氓和各路势力的欺凌。
安淮过了几天将视频给周岚看,他看着刘太太像乡村鸡窝里被追逐的野鸡,不禁笑出来,“这片子也就她自己在家观赏了,这么个年纪,这么个模样,也不知道是地痞流氓饥不择食,还是有人张贴悬赏,睡了她能拿上千块大洋。”
安淮笑着打趣,“庄家原说,刘太太像是中年丧夫的太太,还有些神经质,被她抓住了就要陪睡她十年,所以男人们都被吓坏了,非要将自己的仇人推上前献祭,逃自己的命!”
周岚关上视频,不愿听刘太太在里面杀猪似的叫声,“我算是体会Onlyfans博主们的艰辛。原以为自顾自己享受就好了,轻松拍下令人浮想联翩的视频,没想到居然有女人的声音都能让人不举。”
安淮说,“干脆刘太太换一个赛道,就拍那种令人扫兴的成人电影,让人看了就能清心寡欲,流浪的男人女人都回到家人的身边。”
再比如有个跨过公司的职业女经理人,悄悄通过谢总,让Karl在香格里拉酒店安排了一次会面,因为Karl的脸总让她回忆起她在北方大学的初恋,周岚先是安排Karl熟读了这位初恋的生平,并且在社交平台上找到了所有关于他的点点滴滴。Karl起初不理解为什么不就是睡觉,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功课,周岚教育他说,“一夜情能赚多少钱,你赚的不是这一趟陪她游玩的辛劳,而是她过往十多年的青春,你觉得她会为这一场相遇花费多少钱?”
安淮这才心领神会,周岚又给了他几本书,《忏悔录》《道德箴言录》《瓦尔登湖》给他熟读,让他务必戒掉浮躁的心情,要用坦然自在的态度去收获女人。
周岚说,“八块腹肌的男人容易找,但是即有八块腹肌又有卢梭思想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寻,最好放在博物馆里让人瞻仰。”
白马书院的生意慢慢走上正轨,这是白珍珠喜闻乐见的消息。碧琼这日刚在爱马仕之家提了几件新货,先让司机将包送回家,然后在璞丽酒店约周岚喝下午茶,偶尔提到白马书院,可她并不关心,“这不是我在意的事。我要是找其他男人,也不会惦记职业培训过的男人,匠气太足,反而失去了男人的本性。”
周岚问,“那我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碧琼笑道,“什么机会不机会?你这话倒像是白珍珠故意让你来我面前说的。”
周岚说,“男人嘛,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女人,都想试一试自己的魅力,年纪越大,这种想获得肯定的**就越强烈。我当然也是这样。”
碧琼说,“我曾经也深深的爱过一个人,或许就像Samantha和你之间那种惺惺相惜,只是当我最后想要放弃一切,只和他长相厮守的时候,他犹豫了,而正是他的犹豫,我才恍然大悟,他一路陪伴而来的关心、照顾甚至奋不顾身,都是为了我拥有的一切。他误以为只要和我在一起,那些簇拥在我身边的金钱和权力,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周岚说,“其实人不必那么通透,他爱你,你爱他不就完了,还去在乎他到底爱你什么?”
“可我担心,当我一文不值,那些富贵繁华的日子离开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将我拽开的人。”碧琼说,“我试想过这样的场景,让我感到由衷的可怕。”
周岚说,“你怕什么,主动权总是在你手上,若是预料到他的辜负,及时踹开就可以了。”
碧琼喝下一杯咖啡说,“哪里就这么简单了,女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女人总是更享受爱,而男人却更享受金钱和权力。”
周岚说,“女人喜欢争斗,就像白珍珠对你,也想此刻你对待她一样。”
碧琼说,“她的一切都来的比我更艰难,所以她更害怕失去,什么都要牢牢地抓在手中。我记得当年我和她有次在西安的展会上碰到,为了争取一位美国的企业,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当牛做马地围在美国代表团周围,从飞机落地开始陪同,到入住酒店往返车辆。她让她周围每一个人都窒息了,以至于那家美国企业认为我所代表的公司更专业,更具有职业素养,反而选择了我。”
周岚说,“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就像马拉松跑步,有人匀速跑,让自己的身体机能时刻处于平衡的状态,但有的人就奋力先占得先机,还有的人偷偷跑近道。”
碧琼笑道,“你年纪不大,却悟出了不少道理。”
周岚说,“看得人多了,别人的见闻渐渐也都成了自己的感悟。”
碧琼说,“我好奇,你喜欢怎样的女人呢?你别为了讨好我,说我这样的。”
周岚将秦欢欢和Samantha的故事告诉了她,像面对一位好友,甚至他的心思、他的担忧和他的后悔,和盘托出。
碧琼说,“你或许有和我一样的偏执,就是总想将好的一面,或者完整的一面,展现在爱的人面前。但殊不知,越是这样追求,越是破碎。就像秦欢欢和Samantha的潦草收场一样。当你想要一份长久的爱情,像编写一个剧本般周密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爱就是这样,虽是破碎,就越是经典,《女史箴图》在大英博物馆都碎成渣了,价值也水涨船高地为世人称赞。
正说着,突然抬头看,苏河远竟然和Neal一起走来,两人都穿着合体的西装,好一副瓮中捉鳖的气势,看到周岚过来打招呼说,“我就说你在这里,居然真的碰到了你。”
周岚一头雾水,“你找我干什么?”
苏河远说,“白老板说你有位客人在璞丽酒店,说是客人喜好难以捉摸,你一个人怕是搞不定,所以让我和Neal都过来,尽心尽力地招呼她的喜好,还有些不念伦理的怪癖,有枣没枣打一杆,最坏的结果就是白跑一趟,若是幸运的,还能拿不少小费。”
碧琼看向苏河远说,“我认识你,从别人嘴里也听过你,说你是定时炸弹,就等着什么时候将所有人都炸个灰飞烟灭。”
苏河远说,“若是没有爆炸的时候,我是最温柔和顺的人。”说着就坐在旁边,自己点了两杯软饮。
周岚一下明白苏河远出现的用意,一定有人知道他和碧琼的行踪,过来试探下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竟然没通过白珍珠的安排,擅自出行。
周岚问Neal,“你今天怎么过来的?”
Neal摸不着头脑,“我本来在图书馆那一片给一个网店拍照的。被河远拉来的。”
苏河远问碧琼,“姐姐今天什么安排,不会只在这里喝喝咖啡听听歌吧?”
碧琼扫视了三个男人,一脸想要逃离的急迫,她站起身看了眼表说,“正会儿我儿子的钢琴课快结束了,一会儿就去接他,你们如果要继续等客人,那就在这里等。不过账单还是自己付钱。”
于是起身只结算自己那杯咖啡的费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的竹林森森。周岚看着苏河远气定悠闲的样子,一下就恼火了,质问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怎么了?找不到人给你买单,赖在我身上,做个最肥大的寄生虫?”
苏河远说,“我才没那么闲,也不愿过问你的事,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曾经听Ting的话,现在听白老板的话,她让我来见碧琼,我就来了,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