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白马绘 第5章 第 5 章

临近年底，果果拉着欢欢去香港，问周岚去不去，他有些不舍，“今年你圣诞不和我过了吗？”

秦欢欢说，“果果和未婚夫分手后，就一个人躲到香港去了，本来她妈还能陪她，结果她妈要飞去澳洲和后组的那大家人过圣诞节。你也去过香港，年底最热闹，只有她一个人冷冰冰的。我于心不忍，喊上了几个闺蜜，一同前去陪她。你要是无聊，要么跟我一起去。果果说了，若是你也去，包你的机票酒店。”

欢欢从来最喜欢占果果的便宜，用金钱换友谊，周岚并不愿意，而且年底公司正是忙的时候，他也抽不开身，推辞道，“那算了，正好年底公司有几个聚会，都为了年终奖而谄媚呢，我不能白辛苦一年给了那些废物机会。”

其实早两日周岚就陆续收到了卢姐和张子腾的邀约，白马荟的王皓晨要过二十岁生日，季老板给他请了一群人捧场，还扬言要送他二十份礼物，好弥补之前没有兑现赎身的承诺。周岚虽看不上这场面，但总是好奇，这嫖客与妓女的故事，换个性别，到底如何演绎，让他格外期待。

二十二号刚送走秦欢欢，周岚就跟张子腾一起，前往万望大厦，周岚调侃张子腾说，“我才知道，王皓晨是白马荟的头牌，曾经上海滩四大美男的独苗，你怎么无才得以入选呢？”

子腾轻飘飘地说，“头牌即是出头鸟，而且多是奉承下贱之辈，我怎么看得上？”

万望大厦楼下挤满了豪车，前台接待黛西正在维持秩序，大喊道，“宝马五系以下麻烦停到对面的写字楼！玛莎拉蒂也请停到隔壁的三季酒店！帕加尼和宾利从我右手边往楼下停！”

张子腾按下车窗撒娇说，“好姐姐，你看我今天停在哪里？”

黛西只披件风衣，在冷风嗖嗖的夜里笑颜如花，“弟弟，你也停三季酒店去呗，这后面的车都排队呢，我劝退哪个都不像话呀。”

子腾说，“动静这么大，也不怕楼里其他的业主投诉。”

“今天都打好招呼了，万望大厦楼里其他的办公室都提前下班了！王皓晨的恩客还给楼里的住户包了红包，谁不喜笑颜开？”

这可是对面太古汇的员工都没有的待遇，周岚暗自佩服这场面，这位季老板前后得花多少钱。张子腾点头答应，载着他绕出去停到隔壁楼下去了，连停车场门口的保安也盯着张子腾看，盼着能在这大好日子里，赚个小费。

万望大厦的十八楼热闹非凡，英伦的摇滚乐此起彼伏，人头攒动，先看到卢姐穿得热火朝天激情澎湃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去登基称帝，身后跟着两位青涩的男孩，十**岁，一个戴着眼镜像个程序员，另一个活力满满，估计是个运动特长生。卢姐一把拉过张子腾的手说，“干儿子你可算来了，还带着我的福将，今夜我只怕要让浦西的地界抖上一抖！”

卢姐转身介绍后面两个男孩说，“他们一个叫Teddy，一个叫Kenvin。”然后对两个男孩说，“你们要能有他俩的本事，也不枉我辛苦将你们找来，赶紧回家把他两的画像挂上，像明星样崇拜！”

要不是最后一句话垫上，周岚都觉得瘆得慌。张子腾问，“这生日的主角在哪呢？”

卢姐说，“还在隔壁三季酒店呢，季老板下午就陪他了，正吃下午茶呢，亲亲嘴摸摸胸肌，晚上才是大餐。你们先去999包厢坐着。”

张子腾说，“楼下的车可都停满了，也不知今晚到底是王皓晨赚得多，还是你卢姐赚得多！”

卢姐笑道，“大家都发财，都发财！”又看着周岚说，“你还记得你陪着去三亚的刘太太吗？她也来了，不过我不知道你今儿来，先让飞飞陪她了。”

飞飞正是那日从博曼酒店逮回来的小子，姓岳，卢姐当着外人从不喊他的姓，怕玷污了课本上的英雄。周岚对卢姐的话不以为然，他对服务过的客人没有一点眷恋，自己又不是女生，硬生生地要投靠在一位客人身上，他今夜只是来打发无聊，并无其他目的。可是转眼不见，张子腾就扎到人堆里去了，左右各有自减年纪的阿姨。

周岚孤身一人往前走，身后突然有人挽住自己的胳膊，一转头，正是第一次来白马荟，和黛西在过道聊天的男生。他今儿一身西装，和稚嫩的脸有些不搭，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对周岚说，“你就是晓天吧，卢姐近来总提及你，说你情商高，一直无缘一见，今天算是我的福气。”

周岚猜测，“你就是王皓晨吧？听卢姐说你在三季酒店呢？”

他斯文一笑，“我刚刚就来了，只是没跟她打招呼。”和印象中轻浮的模样并不相同，却是一位邻家弟弟，却没读过书的稚气。王皓晨说，“前几天卢姐说你不回来，我还有些扫兴，没想到你真肯赏光。听说哥哥有份正经工作，还是个高材生，果然比我们这些下九流看着更有气质！”

嘴甜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招人喜欢。

两人走进999包厢，双开门的气势，里面堆满了气球，却也比之前那888包厢大出了一倍，围了两圈的欧式沙发，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人，中央是五层的蛋糕，上面还有个卡通人像。虽然庸俗，但场面盛大，比周岚参加过的富二代女生的生日宴更豪华。果然还是风流场中的人，才愿意豪掷千金。

一位粉色西装的女士站起身，过来递过一张卡给王皓晨，“弟弟，我也不好跟季老板比，她家大业大的，我第一个送礼，抛砖引玉，这张三万的美容卡，随时来姐姐店里消费。”

王皓晨立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说，“谢谢姐姐，也祝姐姐越来越年轻！”

张子腾也过来对女士撒娇说，“就依着这个例，我过生日也等着姐姐的厚礼！”

女士笑道，“那还请各位弟弟多带些客人去我店里赏光！今年若是能再开几家连锁，弟弟们这一年比一年更年轻的脸，都包在我身上了！”

包厢里的女人陆续来送礼，让周岚不得不感慨，这些表面的生意人，在办公室里一个个抠抠搜搜，为了员工几百块钱的工资，无所不用其极，在这里却视金钱如粪土。不出一会儿，七八件礼物堆满怀中，王皓晨只能让Kenvin和Teddy帮着先收起来。

眼见王皓晨被簇拥着，周岚悄悄问张子腾，“她们怎么就愿花这么多钱？这钱真是大风刮来的么，还是这位弟弟有我看不见、但女人深为受用的本事？”

张子腾说，“有一类是心甘情愿有些花的。”他指向不爱说话的几位太太说，“她们家里都殷实，只是老公从不在身边，年纪再大点，孩子也都送走了。孤家寡人的总要找些乐子，反正老公也不管，她们就把钱花在少爷们身上。不是牌桌，就是这儿，总得选一处。”

然后他又指向刚刚送美容卡的女士说，“像她这种，一开场就高调起范的，就是为了自己的生意，这里遇到的可都是她那些连锁店的目标客群，在这里花钱，比在外头花广告费有用。你想，这儿的女老板爱慕年轻的弟弟，肯定也要自己有返老还童的本事。”

周岚问，“那其他人呢？”

张子腾说，“还有来谈生意的，有钱的人都出手阔绰，写字楼里谈的都是小家子气的生意，真有钱谁在乎那么几个点，就像拿一块地，你贵了一个亿去拿，但你能赚十个亿，那这点子亏你吃还是不吃？关键不在这地，也不在这生意经，而在谁能透露给你，这块地未来能值十个亿！”

被他这么一说，周岚脑中什么微观经济学、《国富论》、看不见的手都成了笑话，白天在办公室做的那些市场报告、行业调研甚至专家访谈，都成了呆木头，即便日夜雕琢成了只木鱼，也求不来真经。

卢姐跟着季老板进来了，这为女老板比周岚想象中更年老些，估计有五十来岁，一副太后的派头，雍容华贵地走进来。张子腾悄悄说，“最近她在打官司，好像有一宗抵押出了事，正限制高消费呢，出门连高铁都不能坐。”

周岚问，“那还有这么多钱给王皓晨过生日？”

“有些账户里留的钱就是炸弹，若是转移不出去，就要花掉，自己花也是门面，给他花也是门面，况且二十岁的小孩，能花多少钱？王皓晨还真指望能从她身上抠来一大笔，让他退休啊。”

Kenvin和Teddy站在子腾身边，子腾叮嘱了几句，几个人相视一笑。周岚问，“说什么呢？”

“只管看戏吧，我倒要看看，这位季老板能给他送什么好东西。”

插了蜡烛，切了蛋糕，终于到了开礼物的环节，那二十个盒子代表王皓晨二十年的人生历程。黛西在旁边起哄说，“都说皓晨是白马荟的头牌少爷，依我看，这名字不好，不如叫做太子，才显得这格外的特别和尊贵！”

这话王皓晨特别受用，笑得像个刚得了干爹的小姑娘。子腾在旁边呸地骂了一声，“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模样！能有什么好东西，难不成送他一栋别墅？”

礼物陆续拆开，还有服务员起哄，说着吉祥话，“一帆风顺”，第一个盒子里是一只万宝龙的钢笔，王皓晨笑道，“要是我小时候有这支笔，还不得考上清华北大啊！”

众人皆笑，然后起哄“二龙腾飞”，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双限量版的跑鞋。王皓晨又奉承道，“等会儿我还要返给季老板一块钱红包，不然穿上这双鞋，我就离你越跑越远了！”

季老板说，“不怕，你打开第三个礼物。”

这“三阳开泰”是FRED的礼盒，里面有三个圈，一条项链，两条手链，王皓晨问，“这是何意呢？”

季老板拿起那两条手链说，“并在一起就是我给你的手铐，看你往哪里跑！”

众人一通乱笑，王皓晨赶紧带上说，“好了，就算囚禁到您怀里，我也都认了！”

后面“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礼物分别有LV的背包，自行车、钻石项链等等，最后还有一把宝马七系的钥匙。

Kenvin和Teddy看得眼巴巴的，连周岚也有些羡慕，谁都渴望被宠爱，无论性别和岁数。只有子腾酸酸的，周岚明白，这位名副其实的公子哥，却没被真正关心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