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白马绘 第47章 第 47 章

周岚看着Pandora可笑而惶恐的表情，即便在场的男人们或许都是她在Onlyfans上的粉丝，但是此刻，就只当她是个万人唾弃、无人应援的妓女。周岚苦中作乐，给自己又添了一杯酒，他远远地看着Sofia混在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之间，像是在讨论着明日上证指数和美国纳斯达克指数的波动关系，觉得荒唐而可笑。

他认为Sofia的软肋在于她并不愿苟且于眼下的生活，如今人脉的积累，只是她用以跳到更高处的踏板。如果有权力，她一定会将其他人都踩在脚下。

周岚离开的时候，在巨鹿路碰到了一处摄制组围栏起的夜景拍摄，他正要绕道走，却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喊住，“周岚！”

他回头看，本以为是哪个应酬的同事，没想到竟然是小百合，那位已经化名为瑞卡，在国内吸引一众粉丝的人妖。他戴着一顶蓝色的渔夫帽，走到他跟前，拍了他一下肩膀，“喊你两声才听见！你是喝醉了吗？”

周岚看他化着精致而柔美的妆容，和第一次在曼谷所见劣质的卡粉的浓妆完全不同，他如今像一位大学生，蓄着长长的头发，骑着自行车在风中驰骋的青涩少年。恍惚中让周岚也回到了逝去的时光，触手可及像是认错人的学弟。

小百合拉着他在一处转角的棚中坐下，一位戴眼镜的小助理过来给他递了张今晚的拍摄计划表。小百合笑道，“累死了！昨儿还在横店拍一部古装剧，今儿又在这里拍一部悲喜剧。可把我忙坏了。倒是好久没遇到你了。”

周岚说，“你现在是大明星，怎么好再见你？”

小百合羞涩地笑道，“瞎说，不过是混口饭吃，我还是要谢谢Samantha，在曼谷和她聊了很多，也是她给我介绍了国内的娱乐环境和选秀机会，我才能够过来涨涨见识。不然就只能一辈子窝在曼谷的歌舞厅，穿着艳丽如火鸡的演出服，对着口型假唱了。”

周岚感慨命运的无常，“Samantha是个好人。可惜我对不起她。”

小百合好像并不知道网路上流传的污糟事，而是好奇地盯着周岚问，“怎么了？你怎么对不起她了？”

周岚摇头说，“不说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羡慕我，没想到我现在倒羡慕你。”

其实还有一句悲怆的自述，那就是：我如今竟然羡慕起一个人妖来了。

但他不能说，这是为人道德的底线。小百合说，“我如今忙碌，倒不去想未来会怎么样，只是机会难得，听说马上新一轮的选秀又开始了。”他的眼神彷徨，“我最近在平台的粉丝数都在下降，这人都是图个新鲜，初见我是个人妖，觉得可怜又有趣，现在出国的人也多，又有其他泰国甚至荷兰的人妖来国内娱乐圈涉足，我在没什么十足的本事，就要被大浪淘沙，给淹没了。”

周岚问，“你竟然有这种危机感？”

小百合点头，“当然，所以近来我一个是尽量拍戏，至少得日日出现在观众面前，别让他们忘了我吧。二来我也在学习，学习演技甚至学习写剧本。青春饭能吃几年，还需要一项长久的技艺。”

周岚暗自佩服小百合，已经熟悉了国内职场的生存之道。但是他的心思还挂在Samantha与他见过面的事，实在没忍住，问了句，“你看Samantha，觉得她状态怎么样？”

“除了有些疲累，其他还好。她好像要走了，说是在办和老公的离婚手续，等结束了要出国一趟。说是想去读书。”

周岚想到离开自己的秦欢欢，如今又是Samantha，好像所有与自己亲近的女生都会黯然离开，只有他守在这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上海。

小百合突然想到什么，“好像她有些神情恍惚，她站起来刚走的时候，没看到马路牙子，竟然摔了一觉。我还帮她拦了辆出租车，看她一瘸一拐地走了。”

周岚有些担心，Samantha一定是强忍着家庭和夫妻琐事对她的折磨，他很想去她家看看，甚至什么都不做，坐在她身边，她的任何打骂，他都能悉数买单。

周岚问小百合，能不能打个电话给Samantha，问下她的情况，小百合打过去后，回复说她正在医院躺在病床上，那一跤竟然摔得髌骨骨折。她正准备等消肿后安排手术。周岚很想去看，但是却了解到，她的父母都陪在身边，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前去探望，他只能每日点外卖，送去鲜花和补品，他没有留下姓名，也不想告诉任何人，这是他为了弥补自身愧疚的举动。

后面的一个月，周岚有意无意，制造与Sofia偶遇的机会，大多数都在酒吧。这日深夜，意外的是，Sofia像民国大上海的舞女，传得**艳俗，一头大波浪春风无垠。她先认出了周岚，主动过来搭讪，“这不是网上赫赫有名的晓天少爷，最近怎么老出现在酒吧里？”

周岚说，“臭名远扬了都，不过躲躲清净，多少仇家找到我，要让我不太平呢。”

Sofia给自己点了杯酒，笑道，“你再差也比我好，我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还有三个弟弟，都等着我送钱呢，我赚了一万，他们就要拿走一万，我赚了十万，他们也要统统拿走，还骂我，怎么还不嫁个有钱人？别说有钱人看不上我，即便看得上我，知道我家里有那么大的窟窿，谁又敢娶我呢？”

周岚想到那一日在游艇上司徒先生的说法，“你不是还在南京西路上买了套房，怎么又哭起穷来了？”

Sofia说，“那不过是为了在风月场中打造高贵的人设，编造的话术，那套房子是我租的，在客人面前一定要营造高级，不然人家看不起我，就更不会给我钱了。这年头，没人会因为可怜而施舍。相反，反而会因为你有钱，想要攀附关系，好吃好喝伺候你。”

周岚笑道，“为何在我面前，好似说了真话？”

Sofia有些谨慎，像是害怕周岚识得她做过的诡计，这让周岚更加小心，却故意试探，“你最近去找子腾了没有？”

Sofia轻轻一笑，“人家现在是老板，哪里看得上我？”

周岚说，“那你是否看得上我？”

Sofia有些惊讶，这并非周岚给她地刻板印象，她有些谨慎，“你可是人人都想尝一口的唐僧肉，清心寡欲地挂在佛祖身边，我不敢打搅你的修行。”

周岚暧昧地说道，“你难道还没看过最近网上流传的视频，若是你看了，估计就不会做这样的评价。”

Sofia贴在他身边，“当然看了，只是我羡慕那个Pandora，是给你下了什么**药，走进了她的鬼门关？”

周岚轻轻搂过她的腰，“那我也给你尝尝我的**药，送你去西天，好不好？”

Sofia有些矫情，“我这人最贪慕功名，没有好处的事，是不会轻易睡觉的。至于西天在哪，还未及寿夭，怎可知道？”

“西天是极乐，是做梦都不可靠近的神秘地带。”周岚笑道，“你没和我睡，怎么知道没有好处，去帮你攀附权力呢？”

Sofia有些轻飘飘的醉意，而周岚当下最需要的是获取她的信任，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无非是破解她的身体，他直接将她带去了三季酒店。如今在周岚眼中，这已经是一片肮脏之地，最适合他所需要的诱骗。

周岚用娴熟的功力，将Sofia摆弄得像欧洲教堂画像上不穿衣服的女神，她扶在床帏上，喘着粗气说，“这若是打仗，子腾本来就是常胜将军了，可你却有出奇制胜的法宝，总是以少敌多的致命。”

这一夜，周岚睡得安心，却被一阵厚重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窗帘早被拉开，约莫十点左右的时间。他第一反应，为什么睡得这么死？

周岚随手将浴袍一披，就去开门，竟然是黛西站在门口，双脸煞白，半晌说出几个字，“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周岚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大呼小叫？出什么事了？还有比我眼下困境相比更坏的消息吗？”

黛西扶着门，眼睛瞪得老大，“死了，死了，她死了。”

周岚被她这阵势也有些吓到了，赶紧问，“什么死了？谁死了？”

黛西说，“Sofia死了，她死了，就躺酒店的lobby，浑身都是血，像穿着一身鲜红的晚礼服。只是眼睛闭着，一动也不动。”

周岚像一只被压久的弹簧，不管身上的浴袍，然后就往电梯间狂奔，电梯里其他楼层下去的男女都在窃窃私语，讲述着隔壁三季酒店和楼上的秘密。

跑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三季酒店已经倾巢而出，让服务员都出来，在门口站成了一堵人墙。

周岚看到Sofia躺在大堂中间，正好落在四周瓷砖围成了长方体内。像一幅欧洲宫殿挂着的油画。他依然能够回忆起那日在游艇上，Sofia谈笑风生，游走在男人们之间的大方举止，还有昨天晚上的轻浮的笑容，还有她过于身世的控诉。

而他站在旁边，像一个查看案发现场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