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的时候,睡得正香的安予恬狠狠将它往旁边的布料里一裹,直到它震不到自己,再继续放心地回归美梦的怀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那团布料突然自己动了起来,窸窸窣窣一阵还没消停,被她狠狠拽了一把才又安分下来。
很快,手机又不知在哪个角落嗡嗡嗡响了起来,安予恬迷迷糊糊闭着眼摸索半天都没捞到,忽然手机被什么东西推着塞到自己手里。
她一顿胡乱摁住音量键,让它又重新安静,直接握着手机睡了。
没过几分钟,手机又在手中震动起来。
大概是终于感受到歪脖子睡的不适,安予恬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屏幕,打算好好研究到底是个什么这么折腾人。
结果是她早就定好的两点的闹钟。
经过刚才的努力,现在赫然已经两点半了。
安予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向旁边。
时谨死死靠着座椅栏杆的另一头,愣是一个人只占半个位置,他们中间简直能放一条楚河汉界。
不知为何,他的短袖略显凌乱,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的手。
安予恬这才感受到手臂传来不同寻常的触感,一把拎起发现那是睡前还在时谨身上披着的米色衬衫外套。
她想起刚刚半梦半醒间当被子裹手机的布料,尴尬地将皱巴巴的外套展开抚平,勉强还原后递给时谨:
“呃……我有时候被闹钟吵醒会习惯这样,下次你直接把东西拿回去,我睡得死,不会被吵醒的。”
时谨沉默几秒,无情地开口:“看得出。我刚才想拿回来,结果你死死抱着它不撒手。”
安予恬尴尬地笑笑,根本不敢继续看他:“那……下次还是喊醒我吧。”
时谨倒是并不介意这种小插曲,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有人能在公共场合睡得这么踏实。
他看看时间:“你这个时候定闹钟做什么?”
安予恬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啊对,你睡会吧,后半夜我醒着。”
时谨想起她之前随时随地睡着的模样,默然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怀疑。
安予恬对她刚睡着时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自信满满地看回去,俩人就这样不在一个频道对望着:“总不能麻烦你通宵。我平常熬夜很有经验的!你信我。”
时谨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顺势将外套盖自己身上,抱着双臂,闭上了眼。
他在这样陌生的场合根本睡不着,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假寐一会也行。
没过几分钟,身边的人就不知道拿出什么东西,轻轻戳了戳他的外套。
时谨只以为是不小心蹭到,没理她。
戳他的力度变大了些。
漆黑的双眸睁开,看向她:“做什么?”
安予恬晃了晃充电宝,侧身凑到他面前:“刚刚忘了问,你手机还有电吗?要不要充上再睡?”
于是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续上了电。
时谨心想这家伙人还挺好,继续闭上眼。
没一会,感到身旁一道风拂过,他忽然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熟悉的快门声响起。
“我去!”
右边的人低声骂了一句,猛地一抖,听动静是立刻弹到另一边的角落里。
时谨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这回他没睁开眼,只是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臂撑着脑袋,遮住了头顶打在眼皮上的光,声音也染上了笑意:“安予恬,下次拍我请记得开静音。”
安予恬只是无意间发现时谨刚刚安静闭目养神的模样也很有睡美人的气质,想要拍一张偷偷保存,没想到在同一个坑跌倒两回。
就在她暗自祈祷时谨已经睡着,不然她又要再花精力赔偿的时候,时谨完全不给面子地开了口,听上去也不像是梦呓。
只是好像听这内容,时谨不像有计较的意思。
她悄悄瞅了一眼左手边的男生,他支起的右臂挡住了大部分身体,看不清面部表情。
安予恬将时谨说的话翻来覆去理解半天,还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只得小心翼翼悄声问:“你这句不是在阴阳怪气我吧?”
时谨本来就睡不着,被安予恬打岔几下,更是毫无困意,闻言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反问她:“你还打算拍几次?”
董诗一向保守传统,连带着时谨说话也总是一股古板味,他这时却忽然来了兴趣,下意识冒出一句:“我有这么好看,至于让你这样想办法拍吗?”
安予恬这才确定时谨真的没生气,但脑子一时还是没转过来,诚实地回答:“倒也没到这个程度,我还拍了很多人,只不过他们一般都很乐意。”
时谨:“……”
安予恬倒是越说越顺嘴,自卖自夸起来了:“我只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和不愿意让美丽被埋没的心灵罢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时谨居然允许她继续这样做,煞有其事地凑过来,认真问道:“你接受我还拍几次?我保证每次都和你报备,拍下来只给自己欣赏。”
时谨:“一张一百,也可以直接包月。”
安予恬也陪他演了起来,佯装认真地掰着指头算:“哎呀。那你直接给我算免费,我拍得好看些,直接去网上卖一元一张怎么样?你看上次那个帖子的热度,加起来肯定不止一百。”
“你想得倒美。还当起雌雄双骗来了,回头再让我背上‘图片与实物不符’的名声是吧。”
果不其然收获了时谨的白眼。
安予恬点开相册,试图证明自己是纯天然无加工:“怎么不符了,那群人自己没眼光。你看我拍的原图还留着,唯一的后期就是给你们的脸打码好吗。诶,你快闭上眼,刚刚那张拍糊了,重来重来。”
时谨怀疑是自己态度太好了,安予恬得寸进尺,把他滑落下来的外套盖上,还直接伸手要给他手动闭眼。
时谨受不了被人这样折腾,连连应着照做,只希望安予恬别碰自己。
安予恬本来就喜欢抓拍无意之间看见的内容,这下特意凹了半天也找不回刚刚的感觉,也没再烦时谨,安安静静地刷起自己的手机。
时谨发现已经是早上的时候,安予恬已经准备离开安检上车了。
本来只是闭眼休息,大概是昨晚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竟也浅浅地睡着了。
告别了对方,安予恬和家人报了行程动态,折腾一番后终于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她现在无比精神,时谨并不知道,他以怀诚身份在前半夜根据最近生活改写的小说,支撑着安予恬度过了后半夜。
本是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在他的润色与编排下,仅仅是作出细微的改动,都产生了天差地别的效果,勾得她一口气看完怀诚几个小时的成果,又不住去搜了几本平替继续看。
他们一起过夜的体验也在他的改编下,变得无比精彩。
后劲一直持续到一两个小时后,安予恬才在漫长的路途中支撑不住,又沉沉睡去。
董诗早早地醒了。
时谨昨晚因意外没能赶上列车,今天上午才会抵达海城火车站。
镇上的大家今天都忙着过节,董诗打算赶着早上的班车,提前去接时谨,再在车站打车让儿子早点到家,免得路上折腾。
自从丈夫时季洋出轨,坚持要离婚和那个女人走之后,时谨就成了她人生的全部念想。
她把一切都贡献给家庭,为了保证它的完整性,不惜忍受丈夫的背叛,可时季洋却像被下了蛊,铁了心丢下刚出生不久的时谨和她离开。
她不想让时谨知道生出自己的人是个这样的渣滓,就当没有这个爹,自己也能将孩子好好拉扯大。
她看着在车站门口身姿挺拔的儿子,深深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感到自豪。
她想要接过时谨手里的背包,却被对方以不麻烦为由拒绝。
董诗无比欣慰,去外地一个月,儿子好像慢慢学会体谅人了。
时谨拎着包,正打算往巴士站走,就被董诗拦下。
“咱不坐大巴,又热又挤还花时间,走,今天打车回去。”
时谨知道家里什么条件,有些意外,但他并不习惯反驳董诗,顺从地跟了上去。
路边的景色从两侧褪去,渐渐从已经看习惯的高楼大厦变为低矮的杂草荒木。很快,车的一侧闯入一抹亮眼的蓝,还有在远处岸边的海滨小镇。
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时谨这才有了实感,他又回到了长大的地方。
没有大学城,没有地铁,没有外卖,没有充满活力的同学和室友,没有几乎每日都在上演的各种校园活动……
连几个小时前安予恬与他一起在车站度过的夜晚,都仿佛成了很遥远的事。
他将要在这度过七天,陪伴他的只有怀诚的文字。
就在时谨控制不住发散思维,去构思许多内容与情感时,手机上share的关注消息提示震动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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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不甜】:我!终于!!回来吃上自家的美食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