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 第3章 三.第三章

第三章

充满凉意的密集的雨滴轻捷地落到伞撑上伞把上，不间断地传着“哒哒哒”的响。林浅和甘甜正在正阳路的十字大道上悠悠地走，林浅挽着蓝白色的裤腿，撸起长袖，撑着雨伞，右手把雨伞举得高高的，远高于她们的头顶。

甘甜单肩背着书包，彩虹色的渐变的书包下面挂着几个铃铛吊坠，茶黄色的铃铛打在一起又叮又响，声音清脆。

一路上，鞋子不间断的触动着含水的地面，激起一阵阵的透明微黑色水珠。走到了建国社区的大门口，旁边有一家书店，她们停下了脚步。书店原本已经落了灰尘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房檐儿上已经被雨水冲刷个干净，彻底来了一个使人醒目的大清洁。

——街角书肆。

这家书店叫做街角书肆。这书店开了好几年了，里面的设施比较老旧，也没钱舍得换，自然是比不上那些个这些年新开业的几家。店里提供免费的自习室和茶水点心，离育英女子中学和清江实验中学都很近，所以每天都有很多学生在这里买书、学习。每当快到期末总复习的时候或者是快测验的时候，来这里复习的学生尤其的多。

“嗒——”他们家的门好像坏了，已经坏好久了，每一次开门再关门的时候都关不上，只能让人硬掰，那么多人反应却还是没换。

高二A班是理科班，所以高二A班的学生都是理科生。甘甜去书店就要买一些关于理科的辅导资料。

“嗯……你说我物理和数学不理想，应该买什么？”甘甜眼瞅着书架上茫然的几排，就无从下手。

“你现在的成绩怎么样？你要练基础还是提高？”关于甘甜以数学为首的物化数极其不好的这件事林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毕竟小时候给她讲过题。但具体能考多少分还是不是那么不了解。

“之前高一光准备英语了，就没怎么学数学，就迁连着物理也不好，就单拿一科儿数学看，三四十分儿吧。”甘甜边说边还观察着林浅的表情管理。

笑死，四十多分还算往高了说的，她平常都考二十到三十多分。

“……”

“你那差不多属于我半个作文的分儿。”林浅的脸有点泛绿。

“我看你基础不行，就不能写难题。就先拿着这两本课时练练吧，物理听不懂的别硬扣。这还有一个同步教材，里面有教材的讲解，上课听不懂就可以看看，实在不懂可以问我。”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总有时间的。”

这让甘甜不禁想起了她高一刚上学时的开学考试。她初中时的物理还差不多，初三时满分一百分能考七十来分，对于她这种偏科战神来说，总分已经是全市前几名的选手了。

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秋意爬上了树梢，花草染了秋红，赤红一片，飘飘零零的落叶满地，凉风吹打着枝桠的日子。那是一节体育课下课，开学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那几个男同学给同学们发下物理卷子之后，她自己的物理卷子落在桌面上的情景。

那是一件悲伤且催泪的故事。因为那次她的物理成绩将巴15分。

然后那一晚，她的全校总排名惨不忍睹的被踢出了前二十。

在收银台前，两个高中生站在那里，林浅在甘甜在后面，而甘甜拿着手上的两本册子和一本辅导教材，陷入了深深的不幸回忆之中。直到服务员对她说了话，她才从深沉的回忆中清醒来。

“甘甜小同学，好久不见啊，林浅同学陪你一起来买书啊？哈，让我看看……一共是46块8，抹个零46，是现金还是扫码？微信还是支付宝？”一位扎着低马尾穿着围裙的服务员望向了她的两个年轻的老顾客，笑盈盈地说。

因为甘甜买的都是一些老牌子练习册，自然就会比那些新鲜牌子的便宜一些。

甘甜回了一个轻快的有亲和力的笑容，然后却默不作声，很快点开了手机，用她那微信仅存了50块钱的余额付了款。她的手机的壳是很简约的绿色的莫兰迪色，上面还有几个奶白色的点状图形，边儿上裹着一层透明的胶皮，手机壳的表层做工很光滑细腻，整体来看又很大气。最后在左上角的位置，留了一个巨大的矩形孔用来放它的四个摄像头。

林浅在盯着她的余额发呆：要不下次我请她？

瓢泼的大雨终于转变为了轻盈的小雨，地面上方的空气也轻松许多，道路两旁的路人不再只有放学回家的学生，不过空气中还留有一些雨水的凉快和土壤的清新。四周有很多初中、高中生的叫嚷，混在一起，像闹市一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其中还存在着好几声背书的声音，复杂混乱，具体背的是什么也分不清了。

林浅送甘甜走到了楼下，整个民主小区透露着雨后的随和。随后甘甜随手摘了几只被雨水打湿过的新鲜娇嫩的漂亮野花儿拿在手上，目送着林浅朝她反方向的离去。

跟她在一起的滚烫还没有驱散，就已经爬到了七楼，接着就是没有任何抵抗地扑面而来的一阵郁金花香，这些郁金花是对面儿邻居种的，它们的味道浓烈又深沉，到处充满着甜腻，但一点也不使人厌烦。它好像一下子灌满了整个鼻腔，没有给鼻腔任何一丝思考的机会。

心动还在继续。因为刚才林浅给甘甜发了消息。

甘甜躺在自家房间的大床上，松软舒适，被子也很温暖，好想和它融为一体。甘甜一边拿了旁边的一包番茄味薯片吃，一边看林浅给她发的消息。

【深海里的鱼】：到家了没？到家了休息一会儿，我帮你讲题目

【花蜜prit】：到家啦，等会儿哈，先打电话？我正在吃薯片

【深海里的鱼】：好

【深海里的鱼】：［语音通话］

林浅的头像是很简易的大海，海里的浪花清晰可见，碧蓝碧蓝的，看起来又很透彻。虽说微信昵称是鱼，但头像跟鱼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甘甜就这么盯着她主页里的头像盯了许久，脸越看越热腾腾的。不一会儿，看到了对方来的电话。

糟糕，甘甜感觉自己好像真喜欢上自己的青梅了。

“怎么了？眼神怎么那么迷离？”手机的另一面传来了疑惑，声音很好听，很温柔、细腻，在甘甜心里头暖暖的，感觉像春天的中午微微吹来地暖风。

“没……你数学作业在晚自习写完了吗？”甘甜愣了一瞬。甘甜记着晚自习时自己在给冼系和李芫讲英语完型的时候，林浅在她旁边疯狂地研究几何题。

“写完了，不过之后的知识还没预习，其他科也没写。”

“那我们先写一会儿吧，我英语写完了。咱先写一些别的科，之后不会的题空出来，咱们俩互补一下”

甘甜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她以前在清江实验中学的好朋友兼闺蜜——房雅胜的微信。房雅胜跟林浅一样，是跟甘甜打小就认识的，以前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每天放学都一起有事没事出去玩。林浅也认识她，也许是因为时间长的原因，她们几个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出奇的好。房雅胜的家境很好，属于中产家庭，她家在北京和上海拥有两套房，她平时基本就是看准什么买什么。不过自从甘甜昨天来到新学校之后，她们两个就没怎么线上联系。但是刚点开对话，还是会看到下午五点来钟发来的几条上方标着红点的最新未读消息:

【天选之子】：新学校还适应吗？

【天选之子】：等着周六早上还是在德惠商场那玩儿吧？跟他们一起，听他们说新开了一家叫“天下第七”的冷面店，一起去尝尝

【天选之子】：哎，那你遇到林浅了吗？叫她一起去？

这家伙，应该还是偷偷上学拿手机发的吧。

房雅胜长得很漂亮，所以她对于自己的外貌总是很自信。不过她喜欢穿一些颜色鲜艳的衣服，每一次出去都是很让人惊艳的。她有一双杏仁眼，虽然瞳孔是纯黑色，但是它会用语言说话，当阳光倾斜着缓慢地微微透照进去、或者是一束细光打进去的时候，霎然，就会变成泛着金光的琥珀色。她没有双眼皮，也没有高鼻梁，但是有内双和有一双蹙眉。她的头发像墨云一样黑压压的，也很长。

甘甜的双手鼓动着屏幕，一点一点地打字回复，在这之后，又闲聊了一些事情。

“他们”指的是甘甜和房雅胜之前在清江实验中学交的朋友，她们交了很多，不过只有那么几个和她们成为一个小圈子。

甘甜坐在窗户旁边的书桌下的椅子上，脸冲着外面的黑天，因为没有一颗星而好像空了的天看起来很茫茫然，没有任何一丝点缀，没有任何一丝亮点，只是黑暗，只是一片黑。外面的黑是无穷尽的，怎么看都看不到边儿，上面的云彩好像在动荡，飘到任意一个地方。

时间的滚轮好像在任意的滚动，不可克制地。林浅在给甘甜讲数学几何题，刚才林浅问了甘甜几个完形填空和十二选十。十二点了，不管是外面还是屋里，都是只有寂静，只有两个人谈论题目的声音，让本就不响亮的声音却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面变得特别响亮。还有台灯的光亮尽管微弱却在都是黑色的环境中特别显眼，好像只是白光微微泛黄，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林浅的作息是每天晚上一点准时睡觉，不会继续熬，正巧甘甜比她早半个小时睡。所以没过多久，在十二点二十分左右就挂了电话，各忙各的去了。

在夜里，还会听到一阵一阵的微弱的喘息声，这是甘甜呼吸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夜太静，所以甘甜的每一次在被窝里的呼吸都会很简单地听到。有规律的，声音不大，她不会大喘气，但是在后半夜之后声音就渐渐减小了。

太阳还是会很早地醒来，它总是第一个唤醒大自然，渐渐的爬到天空上。虽然天还是破晓，紫霞和红霞爬到了太阳的边儿上，缓缓地泛着金光，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在这个时候醒来。

早上四点五十，家里的闹钟还没有第一声的响起，但是外面的早市儿已是人满为患了，大街小巷中穿梭着大人小孩的叫嚷。甚至是外面的猫、狗之类都不罢休，虽然它们的叫没人听懂。在早市儿中，最热闹的还是卖豆腐脑的，天南海北，虽然开早市儿的时间不同，但是总是会有人去争论到底是咸的好吃还是甜的好吃。

“你快点儿呀，你买个韭菜盒子那么费劲吗”，人群之中，有着那么一声活泼的少年声，具体音色听出来了，像是个姑娘。

“你快闭了，咱俩还不是要给她买早饭？你说你惹她干嘛，为了这个起个大早？”在那个姑娘旁边，有一个小伙子的声音，应该跟她岁数差不多，也像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