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 第2章 二.第二章

第二章

“同、桌”

这两个简短但又不失情感的字在林浅的心里荡漾开来，她缓慢地细细斟酌着这两个字，念了好几遍，才从遐想中缓过来，如一滴一滴的落雨，滴到小水池的水面上，在缓慢的一圈儿一圈儿地激荡、旋转开来。

眼前的穿着碎花裙的青年老师叫甘甜跟她坐一块儿，做同桌。眼前的老师也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叫宋泊，淡泊名利的泊。宋泊一直很喜欢林浅这孩子，毕竟她数学好，基本每一次都能得奖，数学好的学生一般语文不算特别好，但是不能太差，所以只要一拔拔尖儿，很简单就会提上去。

林浅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好像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甘甜走在书桌与书桌的间隔处，脚底下穿的小白鞋儿在沉年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全身穿的是她们学校的秋季校服，白衣蓝裤，精神实在。全身上下的她好像在光亮之中，像月华一样皎洁，好像在梦里踏过长笛的悠扬。当她走到林浅的身边时，她的衣角不小心地挂到了林浅的书桌上的一个小钉子上，于是林浅下意识地想帮她的衣角拿下来，伸出了手，细长的右手，就在快要够到那一块儿衣角时，她的手与甘甜的左手碰到了一起。

于是，在甘甜的耳廓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点点的红晕，不是很明显，但是在林浅的角度上完全可以并且很简单地看出来。两方的手指都不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就弹了开，像无条件反射，两方都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尴尬与腼腆。然后，林浅就帮甘甜拿开了那一块儿衣角。

她们两方好像都是腼腆的，但好像都是大方的。腼腆的是，两方都不怎么敢与其进行近距离的接触；大方的是，两方好像都愿意接受对方对自己长时间的深切凝视。

一下午的课一转眼就过去，接下来的就是晚自习。甘甜的前面是一个叫唐叶的同学，她是学生会的，学习和品德蛮好。上课无聊的时候，还经常跟她传纸条聊天儿。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就是早晨遇见的冼系所说的人的其中一个了。

一天之中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大事。在下午上课的时候，甘甜有偷瞄过林浅，不过很细微，很难看出来。偷瞄的时候，脖子会微微地向□□斜，眼睛一抬眸，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其实她在早上还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就注意到阳光漫漫地透过白窗帘儿迎合着细微的小风儿一起击打着眼前女孩儿的样子了，那个场面，她很美，有说不出来的美，那个场面是美轮美奂的，眼神会不自觉的帮她勾勒出她奥妙的身姿，以及平稳的呼吸声。期间她们之间的对视，就像她们的眼睛之间有一个吸铁石，不小心就对视。就当是心上的沟通吧。

没到很久，就自然而然的又转回去了，可能是由于自己的害羞，每一次偷看同桌的时间都很短暂。

……

为什么自己在对林浅的时候都会心不自觉地跳？从好几年前就是这样，当时她们还算小，但是在别人说是天赋异禀，甘甜自己的英语特别好，每次都会被老师夸奖，然后就有机会去参加各种市里的、省里的竞赛，她参加过关于听力的比赛，也参加过类似于抢答类型或者是笔答类型的比赛。甚至说，她都参加腻了。一两年还好，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一，参加英语竞赛的基本都有她，一而来再而三，这就由许可变成了每个人心里的认可，好像参加竞赛就是她的任务。

林浅也是这样，虽然她们两个不算是青梅，但却因为这样的交集，胜似青梅。别人都说青梅青梅，是很酸的。但是在她看来，不酸，反而很甜，是甜到齁的类型。林浅这个人，数学异常的好，甚至在小学的时候因为数学的优异成绩差点跳级，但是她却没有跳，甘甜问过为什么，这么一个可以体现自己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了，那可不好。但是林浅微微地撩过她耳边的刘海对她说“英语学霸考的再好可不能跳级”。当时甘甜不懂是什么意思，想追着她问来着，但对方终究是没回答。

之后她们在小学、初中以及高一阶段，一直在颁奖台上默默的凝望过彼此，颁奖时经常还说话。不过她们终究是没谈论感情之类的东西，要是谈感情，也是谈友谊。

在这期间，她还因为这个问题问过她的另外一个好闺蜜——房雅胜。这件事儿，好像是三年前了。那时候，她和钟鱼在一个班级，又正好是前后桌，她们俩正好逮着了一个下午音乐课的绝佳好时间。没成想，房雅胜却给甘甜一脸“不可救药”的表情瞅着她，还说她对感情一窍不通。

甘甜：？我怎么就一窍不通了？

在这之后，甘甜她自己就更加总想跟林浅近一些，近的时间久一些，还经常思念她。

直到初二，她的青春期开始了。

饱读过无数女频小说的她，好像在那无意间悟了什么东西。

——她才知道，林浅是她的碧海，而她是击起的浪花。

“所以，我与她是海浪。”甘甜笑笑不语。

那一晚，月亮当空，它的皎洁的荧光好像在轻薄的窗帘儿中清晰可见。满天接于沉空的恒星，发生了热核反应，闪闪发光，闪闪烁烁，又好像在热泪的眼睛里摇坠起伏。

时间太晚了，零点的外面静的不像话。故事书里面的会唱歌儿的夜莺她好像也从来没见过。如果见过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给林浅打电话聊聊它了？

其实聊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就算不聊，就单单给她打电话也可以。

那一夜，她好像在枕头上面，看到了她自己来自眼睛里的湿润眼泪的痕迹。

……

时间好像根本不会考虑人类的想法，所以它总是毫无顾忌的飞快地疯狂流逝。外面的天空也在不知不觉中下起了毛毛雨，如果打在身上，会感到湿漉漉的。幸好雨下的不大，还能有让人不打伞能发烧的地步。不过它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还好，但它不听人话，莫名的越下越大。比方说现在的雨，已经是不能让你徒步不打伞跑回家的地步了。

放学了，外面的雨下得大极了，但是还有一些同学没有拿雨伞，或者雨衣。学校教学楼门口的爱心雨衣都被别人借了去，已经没有多余的。

当放学铃在她们高中部打响的那一刻，同学们像疯了一样似脱缰的野马或者是被放的绵羊，一窝蜂的跑出去。别说没有秩序，因为她们跑的节奏基本是一样的，如果被说没有秩序未免有点太不贴切。

但被学生堵着的，净是一些教师。他们因为旁边的学生，愣是不敢走道了。

在高中部教学楼门外的一行花坛里，总有着那么几株芍药花儿。这些芍药花儿粉粉嫩嫩的，平时看着不怎么湿润，但凡着一下雨，她们好像在这冷空气中猛然的掉起眼泪来，全身充满着水分。又像瑟缩地做梦，梦见雨的停止，然后是白天，接着就是一群各色的蝴蝶乱飞，有白蝴蝶、黄蝴蝶、嫩绿蝴蝶，还有最好看的大红蝴蝶，满身带着金粉，“刺啦”一下子就来了。

而站在高中部教学楼门前的一群学生，正好排成一队，应该是一排。但凡仔细看一点，就会发现，里面最多学生的就是高二A班的。也是，高二A班的同学们总不按套路出牌。

你别说，高二A班的孩子们吧，成绩最好，精神也最美丽。

而其中，有一个最闪闪发光的身影——甘甜。

“嘶——我今早瞅着这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啊。”甘甜在一旁呆呆的愣住，她只好祈祷这雨早点下早点停，或者下小一点儿也行，至少可以跑着回去。

甘甜就在大雨下的屋檐下，外面不仅雨大，空气也很凉。于是她只好用搓手跺脚的方式来让自己尽快暖和些。这个地方不算太好，动不动就会有几滴小雨滴斜着飞过来，再落到甘甜的手上，胳膊上，袖子上。凉，好凉，太凉了，于是她赶紧想在兜里面找一找有没有随身携带的卫生纸来擦一擦。

只可惜，不仅没有卫生纸，而且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她只好在教学楼的屋檐与大雨的交界处待着，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深切又热烈地亲吻到大雨的雨滴。

“早知道就带雨伞好了，跟老天爷、老天奶拼什么命。”甘甜右边的一位同学说。她还听那位同学说，她也是高二的，只不过是B班，本来自己就没带伞，再加上她班老师的一阵拖堂操作加作业攻击，本来可以拼一拼的，但现在雨变大了，就更别想回去了。

本来甘甜跟那个同学聊得痛快，可突然的一个雨伞路过了她的头顶，让甘甜一下惊起。

额头上是一把蓝透明的伞，边儿上还有鹅黄色的纹路，仔细来看，倒像是有半个中世纪的欧洲风格。手柄是黑色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光线原因，在甘甜的眼里看来倒像是有点儿黑褐色。她却越瞅着这把伞好像越来越熟悉。

于是抬起头来，追溯一下这把伞的主人。

——是林浅，她的同桌，她的半个青梅。

甘甜的脖颈刹然被羞怯攀上了红晕，脸上也沾上了点儿，她明明没喝酒，却好像因为打翻了一瓶度数微低的酒而微醺。她好像快要在这里晕了。怎么办。

眨眨眼。发现对方正在瞅着自己，好像还在等待着自己的答复。

“没带伞？刚才放学的时候没发现你的踪影，结果看到你在这儿，新同桌一起走？”对方略有希翼地说，好像对于一起回家这件事情很期待。

林浅的头发很飘逸，是有点发乌黑的，不过扎了个低马尾，却显得有些发褐色。脸颊上有几撮疏密的刘海，风一吹就能吹动。林浅的唇瓣动了动，却没出声，又不知从哪儿来的柔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暖暖的。她好像一直是很随和的，没有拘束感，甘甜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她身边都是很放松。以前没注意过，现在看来，林浅的眼睛好像真的可以说话，它有一种灵活感，能活起来，像是语言的沟通。

“好，我还要去书店买一本教辅资料，顺道一起吧，很快的。”

甘甜微动嘴唇，答复她的话。决定一起回家，用她的伞。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跃地很快，跳地也很重，像是对她的印象一样重要。

甘甜才想起来，明明这么多年了，见到她总会不自觉地加速心跳，可为什么还是不适应。

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