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白衣男子站在人群前端,冷眼瞧着黑袍男人那张脸问道。
“不过才三年未见,你便忘了为兄。着实不应该。”话音落,火炮击垮了赛台右后的莲池屋宇。
白衣男子却不为所动,“我兄长在一年前溘然长逝,遗体是我亲手焚化,你不可能是他。”
黑袍男人垂眸,继而发出低沉的笑,随即张开双臂,李莲花再度肃穆起来,那人手腕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可怕的红线,一如卜利和努月。
“这就是西域密报传回的……咒术?这世上当真有起死回生的术法?”何小凤呢喃道。
那黑袍男子笑了一会,仰头将自己的脸沐浴在阳光下,红色血丝顺着脖颈爬满全脸,双唇渐渐变得血红,“入我长生门,铸我永生魂。小白,御家心法让每任家主活不过三十岁,为那些冷铁铸造献出生命本就不公。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永寿之法,你我兄弟可长生不朽。”
白衣男子震惊地不能自已,“你真的是……大哥?”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最难接受的是事件当事人。
“御书白,不论他是人是鬼,御屏焉早就回不来了。他不过是长生王的提线木偶,替邪道卖命的傀儡而已。”李莲花提剑在手,周身已然升腾杀气。
“你何时认出我的?”他问完,又自嘲的摸了摸眼角疤痕。
李莲花略微勾一边嘴角,道,“御氏双生子醉心火药术,但自从弟弟御书白用制作精良的火铳输给了……李相夷,便一改对冷兵热武的看法。”
白衣男子释然一笑,“那一年李相夷十九岁,一剑击碎了我研制三年的火药弹,反溃的火药摄入筒中炸了膛,若非我丢弃的快,这右手右眼大概率保不住了。哦对了,就是那把少师剑破了我的银.火.枪。”
阿狸瞧着李莲花的背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越发觉着站在前面的男人是个神仙。剑刃切子弹,即使是古老的圆弹丸,射程和速度不好与现代枪械相比,但那毕竟是枪啊……
李莲花苦笑一下,“御屏焉做御家家主时,推崇热武大于冷兵,其火药术独步天下,可御秭归阕中瞧不见任何火药武器,而且历年彩头皆是古老神兵冷武。”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御书白自嘲地笑了笑。
“我说,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干点正事如何?”御屏焉嘴上问着如何,手上动作可是丝毫不客气。
随着他手势下令,大批黑衣人涌入会场,那架势分明是要展开一场惨烈屠杀。
席间众人纷纷抵抗,按理说他们都是贵女们身边一等一的高手,对付一些无名杀手应当绰绰有余,可是异常也正是在此刻开始。
展云飞手中的长剑“咣当”落地,何小凤险险地替他挡开一剑,“云飞,你怎么了?”
再看其他男宾们也都颓然倒下去,意识逐渐消弭。
“这酒水吃食我验过,没有毒。”和小凤百思不得其解。
黑袍男子为大家解惑,“软骨散下在温泉水中,虽然起效慢一些,却可以更深层次进入四肢百骸,药劲加倍。”
下在温泉中,并且只下在男宾们的温泉中,而女眷皆清醒……
在场所有人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用心。
“长生门教义及时行乐,勿负光阴,这些素日不可亲近的贵女千金,就赏给我门教徒享用。”
御书白朝李莲花道,“你说的对,他的确不是我兄长。”他连人都不是。
他与李莲花同时出手,李莲花佯攻不停留,错过御屏焉身边直取两尊火炮,而御书白手中折扇婉若游龙,拖住想要阻止李莲花的御屏焉。
御屏焉号令一出,会场一片混乱,犹如地狱。
薛娇在几个男人中间哭嚎,忽然指着公主方向,“那是大熙公主,最尊贵无比的女人。”果然,那些黑衣人开始转向莲池中心。
阿狸忘记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一个国度,一个族群,男人一旦失去了保卫的能力,受苦的总归是女人。
她站在公主身前,从会场边的兵器栏中踢了一个布满利刺的狼牙棒扛在肩上,回头朝公主道,“清儿若害怕,就看着方多病别让他气死了。”
公主低头,发现几乎晕厥的方多病此时眼睛瞪的滴溜圆,目眦欲裂。身中软骨散的他本应该意识涣散,但李莲花为了止血封了他的穴,这下好了,他比谁都精神,眼睁睁看着欺凌荒唐却无法伸张正义,他真的快气死。
阿狸说完便左右开弓,笨重的武器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上下左右前后无论何种角度,都能一招制敌,又怕对方满血复活多补两下。
她身段极其柔软,能用各种角度的空翻给予长生门教徒致命一击。
“右面!左后!上面阿狸!”众人看不见的半空,一只蓝色猪扑腾翅膀指挥,于是在众人眼中,这个艳压群芳的绝色美人竟然能精准预判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大家在心中忽然达成一种共识,剑神的女人果然非同凡响。
而高台之上,御书白到底不敌已经不人不鬼的御屏焉,寒玉折扇分崩离析,扇骨散落四处,白衣渐渐透出血色。
御屏焉不看他,倒是径直来到宝匣面前,看着里面散发幽幽寒光的少师剑不屑道,“你若不是耗费半身功利重铸这把剑,也不会这般不中用。你是御家近三十年武学天赋最高的孩子,却仍想不开要修习短命的锻造心法,继承这倒霉的家主之位。殊不知,终其一生浪费在冷兵习武,却不如我一颗火药。”
他边说边伸手去取少师,“你浪费时间浪费功力铸就一块废铁,毁掉是很轻易的事。”
红线密布的手抓住少师剑柄,那手腕红线中间忽然炸开一大朵血花。
男人捂住鲜血四溢的手腕,眯眼回头,见人群中一个惊艳绝绝的靛青少女身姿笔直,笑着歪头,手上正举着先前绛衣男子丢在荷叶上的手铳火筒。
阿狸吹了吹枪口,“你说的对,热武器的确比冷兵器好用的多。”
御书白震惊地看向阿狸,这个距离,这么精准的击穿手腕……
李莲花看似未曾留意场内,却一直仔细听着阿狸手腕上的玉铃兰声响,他几乎可以通过这细微声响判断出阿狸的动作。他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要发笑,这种奇异的打斗姿势怕是要让大家纳闷很久。
他一心二用,以剑为支点,在极其狭窄的弹雨中将自己送至火炮车驾前,灌注全部内力于手中剑刃,刺入火炮机簧中,绕四周横切一圈,斩断了牵连的机关,剑刃与机簧的摩擦发出刺耳的金鸣。
顷刻间,两尊威力霸道的火炮轰然倒塌,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只是苦了方多病这把刚买的新剑,被李莲花这么一遭折腾下来,又卷刃了。毕竟剑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被人拿去解剖火药弹铁板车。
眼见两门火炮被毁,自己也身受重伤,御屏焉陡然撤退。李莲花看出他的去意,正要提剑去追,忽而心口一股血腥,喉头一甜。
李莲花不动声色将血气压下去,才发现刚才内力用的太猛,毒气上逼。
他看见御屏焉眼中的阴毒之色一闪而过,心中暗叫不好,硬逼着自己运气,长身如练飞身来到阿狸面前,已是强弩之末,只能用肩膀替她承受怨毒掌气。
阿狸见李莲花朝自己飞过来,脸上的欢喜还没完全绽开,却见他惨白的脸染了血点子,血点子来自他鲜红吐血的唇。
而后她才意识到刚才情况有多危及,连李莲花都只能用身体给她做屏盾。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愤怒,心口一把火烧的她理智成灰。
阿狸一手撑住李莲花,右手的火。枪筒顺势朝上抵进御屏焉颈部动脉,扣动机簧不见一丝一毫的犹豫,动作衔接分毫不差,在半空炸开一团血雾。
李莲花颓然倒地,只来得及看到阿狸背影消失在眼前。她似乎去往高台之上,在御书白身前摸索着什么。
“弹药呢?”
御书白还处在深深的震惊中,木然从衣襟里递出自己的银。火。枪和弹丸,而后,和大家一起观看了一场真正的屠杀。
一人双枪,屠戮所有以强凌弱,不配为人。
高台之上,凡是想要趁乱抢夺少师的长生门教徒,要么被弹丸开瓢,要么被狼牙棒开瓢,总之那个疯批美人在眨眼之间变成了场中最可怕的修罗,她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很快便浑身浴血,却越发美丽动人。
李莲花十指紧握,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打坐运气,他必须站起来,因为他似乎看到阿狸后颈的红痣有扩大的趋势。
“阿狸、阿狸……”伯格焦急地扑腾翅膀,阿狸体内的杀戮因子一旦被激活,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重生便没有了意义。
好在阿狸并非单纯享受杀戮的快感,她的愤怒来源于对不平的厌恶,以及对李莲花的保护。
无人在意的角落,被阿狸一枪爆了颈动脉的御屏焉居然没有死,他挣扎了几下,发出两声喈喈怪笑,从后方逃走。
除却赛台这边,会场中有不少女眷是会些功夫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小凤等一众女子纷纷从兵器架上各寻武器拼死抵抗,保护自己也互相守护。
就连昭翎公主手中也被塞了一把匕首,她咬着牙忍住害怕颤抖,挡在方多病身前,一步不肯退。
即使没有男人的保护,她们也不再一味啼哭。
绝境之下,是阿狸用实际行动提醒众人自救,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做砧板上的鱼肉。
我还是时刻不能忘记哈莉原本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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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御氏双生难永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