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塞尔找到弗洛伦斯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得及松开巴蒂的袖子,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安塞尔捏紧了手里的魔杖。
“安塞尔……”弗洛伦斯回过了神,别过头不再去看身边已经恢复了一年级模样的巴蒂。
她在看到安塞尔之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像是一个真正十三岁的女孩找到了自己的依靠,趴在安塞尔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我们回家,弗洛丽。”
安塞尔轻轻抚着弗洛伦斯的头,他回抱着他的妹妹,目光在触及弗洛伦斯左臂那个时隐时现的黑魔标记时变得冷漠幽深。
他从袖袍里掏出了一件怀表模样的门钥匙。随着“噗”地一声爆炸声,两个人消失在霍格沃茨。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伯斯德庄园的客厅。
特里斯坦还没有结束他在魔法部的工作,客厅并没有开灯,只有噼里啪啦的壁炉正燃烧着熊熊火光,映亮了偌大的客厅一角。两人昏暗的影子投照在松软的沙发上,庄园里弥漫着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松木香。
安塞尔陪着弗洛伦斯在客厅里站了很久,她一直埋在他的臂弯里,一刻也没有停止哭泣,有时是抽噎,有时是放声恸哭,连他的礼服长袍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她就像是要把那些没有机会痛哭一场的时光全都补回来一样。
等到弗洛伦斯的哭声逐渐变得小了一些之后,安塞尔才试探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那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本来已经有了停息趋势的哭声再度变得汹涌起来,这让安塞尔瞬间想起来母亲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的弗洛伦斯是最喜欢哭的,摔倒了要哭,撞到头了要哭,偏偏还不能有人关心她,一有人询问就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越来越凶。
“我猜你一会儿的眼睛会肿得像林卡的眼睛一样,弗洛丽。”
尘封已久的记忆忽地铺天盖地地从脑海深处复苏,安塞尔的声音也与年幼的他的声音重合。还是那样不着调又不怀好意的语调,那个时候的弗洛伦斯听到这句话就会一下子愣在那里,想哭却又不敢再哭出哪怕轻微的一小声。
“林卡……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一直吐槽到现在啊……”弗洛伦斯终于结结巴巴地闷声笑了出来,她的眼睛如安塞尔所料哭得红通通的,蓝眼睛里未流出的泪水折射出光亮。
“看来你哭痛快了?”安塞尔调侃道,“可惜了我的礼服长袍,应该是要彻底报废了。”
“只是被眼泪浸湿了而已,林卡处理这些绰绰有余。”弗洛伦斯接过安塞尔递来的手帕擦着脸上的泪水,走到了壁炉的沙发边坐下。
“我猜你接下来需要一些火焰威士忌?”安塞尔脱去最外面的外套,但里面的衬衫也同样湿透了,无奈之下只能甩了一个烘干咒。
“如果能来点迷幻烟是最好不过。”弗洛伦斯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整个人的形象看起来比安塞尔还要凌乱。
“你倒是学了不少不良嗜好。”安塞尔嫌弃地皱了下鼻子,“跟着那帮家伙混连你都变得像是……”
“像是什么?”弗洛伦斯的语气充满了威胁,好像安塞尔只要说出了口就性命不保了一样。
“well……well……”安塞尔见状也配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认输,我们还是喝点火焰威士忌吧,迷幻烟家里可没有。”
不需要安塞尔再说什么,一整提火焰威士忌就出现在沙发前的矮桌上,弗洛伦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掌在瓶盖上轻轻一抚,瓶盖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还挺熟练。”安塞尔哼笑一声,从矮脚桌上也拿了一瓶,和弗洛伦斯一样对着瓶口直接往喉咙里灌,看起来他们两个今晚谁都没打算清醒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辛辣的口感灼烧着口腔和喉咙,对于安塞尔这种平常只被允许喝几口蛋奶酒的人来说,不免被逼出了几滴泪花。
“我还以为会是布莱克,没想到是克劳奇。”安塞尔冷不丁地说道,语气里沾染着几分被蒙骗的怨气,“如果是布莱克我还勉强能理解,毕竟不管大的小的光靠脸就完全能把你骗走。可是克劳奇?梅林,我虽然不怎么熟悉那个臭小子,可他爸爸就已经够让人讨厌了。”
“别把我说的那么肤浅好吗?”弗洛伦斯翻了个白眼,又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在提起那个名字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几分伤感,“巴蒂他……你们走了之后一直是他陪在我身边……”
“他居然也是食死徒?”安塞尔向来很会抓重点,他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却只得到了来自妹妹的一个没事不要大惊小怪的眼神。
“你想不到的可还多着呢,如果不是因为我说不出来,你绝对会惊掉下巴的。”弗洛伦斯的脸上因为一整瓶威士忌下肚而蒙上了一层红晕,她的蓝眼睛却依旧一片清明。
“他的灵魂是怎么回溯回来的?”安塞尔在看到弗洛伦斯抓住小巴蒂的衣袖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弗洛伦斯的泪水也无疑在告诉他那个灵魂的逝去与消散。
“我在入狱阿兹卡班之前曾把他的血融入了家谱。”弗洛伦斯露出回忆的神情,她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空落落的手指上,“也许是这个缘故才使他的灵魂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时空,但又因为他并没有伯斯德的血脉,所以他的灵魂只能短暂地压制这个时空的灵魂,一旦超过了他的灵魂所能够承载的强度,便会永久地消散。”
“我其实不是不能够接受我和他之间的分别,我们分别过太多次。”弗洛伦斯仰头喝完了又一瓶火焰威士忌里的最后一口酒。曾几何时,她和巴蒂曾在这样的场景下拥有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第一个吻。
“我只是无法接受……他在我面前离去……而我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哪怕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可我再也找不回我的巴蒂了……”
安塞尔没有接话,他也只是沉默着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灌酒。弗洛伦斯和安塞尔并没有碰杯,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寂静的氛围,一时之间,房子里只剩下了吞咽声和酒瓶碰撞桌子的声音。
“弗洛丽……弗洛伦斯……”过了一会儿,安塞尔的那双和弗洛伦斯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已经变得有些迷蒙了,他像是呓语一样地喊着她的名字,“我想看看……我想看看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什么时候?”弗洛伦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也有些晕乎乎的了,这具身体还并没有锻炼出当时的酒量,连说话都带了些鼻音。
“你在……”安塞尔的声音陡然地低沉下去,仿佛怕惊醒了什么一样,说出了那个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地方,“……阿兹卡班……的时候……”
“啊……是那个时候啊……”弗洛伦斯小声嘟囔着,像是很不愿意让安塞尔见到她当初脏兮兮的凄惨模样,“其实我……都不知道当时的我……是什么样子了……要不是西里斯的记忆……我都不知道我……死的时候……原来……那么丑……”
弗洛伦斯向后往沙发靠背处缩了缩,她在阿兹卡班也总喜欢这样缩在墙角,她的双腿向上曲起,为了寻求安全感而用手臂抱住了两条腿,头则靠在沙发靠背上,正如当初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那样。
在安塞尔还没有来得及眨眼的时候,眼前还未成年的弗洛伦斯瞬间变成了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骨瘦如柴但唯有蓝眼睛依旧明亮的004号囚徒。
她向前看,正好直视着安塞尔,喝醉了的弗洛伦斯对她的哥哥露出一个年幼时才会有的傻笑。但安塞尔知道,他的这个位置在那些他从不知道的时光里,出现的只会是摄魂怪。
他的妹妹就这样死在了冰冷的阿兹卡班,连墓碑都不会刻有她的名字。她的尸身埋在北海岸边的小土垛,也永远不会有人来祭拜。
“可以了……我看到了……”安塞尔的声音完全在打颤,但幸好弗洛伦斯这时候听不清楚,她茫然地点了点头,又变回了现在的样子。
安塞尔挪到了弗洛伦斯瘫倒的沙发上,拿起了矮脚桌上林卡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我会保护好你的,听到了吗,弗洛丽?”他俯下身看着弗洛伦斯陷入沉睡的样子,她睡得很放松,睡姿也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放肆,全然不见清醒时有意保持的规矩。
因为有些随便的睡姿,弗洛伦斯的袖子向上滑了点,露出了一片光洁的小臂。安塞尔温热的手掌覆盖在那截白皙的左臂上,喝酒后升高的体温让沉在睡梦里的弗洛伦斯无意识地躲了躲,但最终没有挣脱。
“我会保护好你的。”
安塞尔执拗地又说了一遍,尽管他很清楚弗洛伦斯并不会听到他的这句承诺。那蛰伏在看似平静的蓝色湖面之下的浓稠而黑暗的物质,也终于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影子。那双和弗洛伦斯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涌动着弗洛伦斯绝不会流露的疯狂。
安塞尔也是个生生靠自己献祭灵魂把弗洛伦斯送到现在时空的狠人啊,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特质汇聚在同一个人身上多少是会有点平静的疯感。反正哥哥是会在以后整波大的了,后期可以期待一下。
等到安塞尔把弗洛伦斯送回卧室之后当然是勤勤恳恳地等大家长回来帮忙请假,特里斯坦也绝对不可能舍得让女儿在前一晚喝了酒之后第二天去学校滴!至于安塞尔肯定会给妹妹灌醒酒汤的,毕竟宿醉第二天会头痛,至于未成年喝酒的代价嘛,年长者承担所有。为你默哀,安塞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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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ter 57 Brother and Si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