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阿洛起床向窗外望去,风暴已经停息了,不过天气仍然一片愁云惨雾,她穿好衣服,和海伦离开了宿舍。
两分钟后,她们进了休息室,阿洛突然感觉自己的小包被人抓住了,等她回头时,就发现扶手椅上的巴蒂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
“阿洛…”巴蒂的声音变得很低哑,看起来憔悴极了,校袍皱巴巴的穿在他身上,领带也挂得歪歪斜斜,“我不是故意食言的,原谅我吧。”
阿洛看到他这副惨样,心里一阵阵拧巴,就像有双大手掐住了她的心脏狠狠的捏了两把,酸疼的厉害,但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掩饰性的甩了甩头发,狠狠心扯回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礼堂里,阿洛一边给面包片抹黄油一边研究这学期的课程表,她头顶上空的天花板上正翻滚着大团大团青灰色的浓云。
“昨晚你没回宿舍,别跟我说你一直在休息室里,”丹尼没好气的端了一碗麦片粥放在巴蒂面前,催促道,“快吃饭,你这个傻瓜,昨晚你就没吃东西。”
海伦小心翼翼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阿洛,思索要怎么说服两人和好,虽然她觉得小伙伴这气似乎来得莫名其妙。
“魔法史,魔药课,占卜,还有两节黑魔法防御课,”阿洛嘀嘀咕咕的说,“占卜我根本学不会,早知道当年我就不选这门课了。”
“我也是,我没有视域,”丹尼愁眉苦脸的说,“每次那茶叶渣我都会乱说一气,教授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个大粪蛋。”
“没关系,明年我们就可以摆脱占卜了,”海伦说,“但是代价也是痛苦的,O.W.Ls要来了,据说期末会有没完没了的考试。”
“O.W.Ls确实非常重要,影响到以后可以申请什么工作等等。”阿洛又开始往面包片上抹果酱,看得丹尼目瞪口呆,心想刚才不是抹黄油了吗?
但阿洛继续心不在焉的说,“据说这个学年的下学期我们还会得到求职方面的建议,是爸爸告诉我的,这样明年我们就可以挑选自己需要的N.E.W.Ts科目了。”
说完,她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面包片,却被甜腻的直皱眉,连忙举起面包片仔细查看。
巴蒂一直在紧紧的盯着她,察觉到她注意力不集中,心里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便大着胆子从她手里抢走了那片面包,又重新抹了一片递给她。
阿洛看到他举着面包的手有点颤抖,嘴唇动了动,没有拒绝,默默的接过来放进嘴里。
巴蒂明白她的态度已经软化了,心情变得雀跃起来,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让那级长的责任见鬼去吧。
“如果你再食言,哼哼…”阿洛小声嘀咕着。
“我发誓,我会一直守着你。”巴蒂严肃的说。
阿洛吃了面包,矜持的把一块熏鱼扔进他面前的粥碗里,傲娇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吃饭,然后立刻移开了目光。
巴蒂更激动了,他感觉这不是一碗粥,而是无上的美味,这是她的原谅,于是他立刻低头开始吃早饭,如果不是克劳奇家族教育严格,他恨不得把粥稀里哗啦倒进嘴里。
等他吃早饭,四人离开礼堂朝魔法史课的教室走去,海伦看两人和好,终于松了口气,也有心情闲聊了,“你们想过从霍格沃茨毕业后想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一年级时莎莉级长问过了,”丹尼慢吞吞的说,“我没别的想法,还是解咒员。”
“噢,那你可要努力了,毕竟你的算数占卜和古代如尼文不一定能拿到E。”海伦无情的打击了他的自信。
丹尼显得非常不服气,但又无法反驳,只好转移话题,“你呢,巴蒂?”
“傲罗。”他平静的说。
“可是他们差不多都是精英,”丹尼说,“你必须非常出色才行呢。”
“但是傲罗晋升最快,”巴蒂说,“不会有问题的,我的成绩不需要担心。”
丹尼被噎了一下,郁闷极了,“你呢,阿洛?”
“我不知道,”她说,“天文学家?”
“是不是迷上麻瓜的天文了?”丹尼得意的说。
“没错!”阿洛热情高涨的说,“麻瓜的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指的是行星因为万有引力不断吸引卫星靠近,但它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这就是洛希极限。”
“而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会把那颗卫星撕碎,然后那颗已经粉碎崩塌的星球会化作星尘,渐渐的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
“用我的粉身碎骨,换你的永恒拥抱。”
阿洛说完,其他三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她。
“我听不懂…”海伦喃喃的说。
“我也是…我现在怀疑我爸爸是个假麻瓜…”丹尼说。
魔法史被公为是巫师界设计的最枯燥的一门课程,他们的鬼魂教授宾斯先生说起话来呼哧带喘,拖腔拖调,几乎肯定能在十分钟内使人昏昏欲睡,如果天气炎热,五分钟就够了。
他上课的形式一成不变,总是滔滔不绝的照本宣科,而他们就在底下做笔记,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睡眼朦胧的发愣,阿洛的这门功课勉强能够及格,多亏了在考试前恶补抄巴蒂的笔记,毕竟除了年级第一,没人能抵挡住宾斯声音的催眠力量,她当然也不例外。
今天,他们忍受着宾斯教授拖着腔调的讲述巨人战争的话题,足足忍受了一个半小时,阿洛刚听了两分钟,就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自己昨晚可能是没睡够,于是头一歪,靠着自己的小伙伴睡着了。
巴蒂本来就没怎么睡觉,以为自己能在这堂无聊的课上开个小差,谁知道那股苹果和各种水果混合的芳香越来越近,少女的吐息就在他耳边起伏,让他心里痒痒的。
下课后,宾斯教授穿过黑板飘走了,阿洛听到钟声揉了揉眼睛,意识不清的她搂着巴蒂的脖子问道,“开饭了吗?”
巴蒂:……谢谢你。
他心里那些旖旎的念头立刻被少女这一句开饭驱散了,被打击的渣都不剩了。
“如果我今年不把笔记借给你,会怎么样呢?”离开教室时,他无奈的问。
“为什么不借给我呢?”阿洛看着他,痛心疾首的说,“难道你想让我的魔法史O.W.Ls不及格吗?巴蒂,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我会难过的,如果你想受到良心的谴责…”
她捂住脸,眼睛透过指缝偷看,嘴上却用发抖的哭腔说,“那你就这么做吧…”
“我只是随便说说,”巴蒂立刻投降,无奈的哄她,“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讲课,我会帮你的,阿洛,别难过。”
“哼!我已经拼尽全力了!”阿洛放下了手,那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眼泪的痕迹,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反而振振有词的狡辩道,“我只是没有你那样的大脑、你那样的记性、那样好的注意力,巴蒂,你就是比我聪明嘛,巴蒂,你就不要再说我了好不好?”
“整天给我灌这些**汤。”巴蒂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他偷偷缓和了紧紧抿着的嘴角。
海伦惊奇的看着阿洛一套连骗带哄的组合拳下来,一向精明冷淡的巴蒂被她迷得找不着北,可真坏啊!她思索着能不能现学现卖,没准下次就能拿来对付丹尼。
等她抬头时,就看到书呆子丹尼正在跟走廊的老巫师画像就“埃及金字塔地下到底有没有拉文克劳的宝藏”吵架,他像宾斯教授一样拿腔拿调,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堆讽刺的话,气得那个跟不上年轻人潮流语言的老巫师恨不得从画里钻出来给他一拐杖。
海伦:……嘴真欠,得找个机会打他一顿。
吵架胜利的丹尼:……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天上突然下起蒙蒙细雨,他们一路穿过走廊,竖起长袍的领子抵挡九月的寒风,一边谈论着在本学年的第一节魔药课上,斯拉格霍恩教授会给他们布置什么作业,一边急匆匆的往地下教室赶。
魔药一直都是阿洛最擅长的科目,她甚至怀疑这是斯拉格霍恩家族的天赋,今天的课程是熬制O.W.Ls考试中经常出现的缓和剂,当她和海伦的坩埚冒出一股淡淡的、闪烁着银白色的蒸汽时,霍拉斯赞赏的看着女儿。
当然也有几个人的坩埚里的药剂变成了绿色或者泥浆一样可怕的东西,完成的人按照指示把药剂装进一个大肚短颈瓶里,标上姓名交给霍拉斯检验。
“今天的作业,”霍拉斯笑眯眯的说,“十二英寸的论文,论述月长石的特性及其在制药方面的用途,星期四交。”
教室里一片哀嚎,但霍拉斯并没有大发慈悲,“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必须记得,明年六月你们就要参加一项重要的考试了,那时你们将证明自己学到了多少魔药配制和使用方面的知识。我希望你们在O.W.Ls考试中都能够拿到E,这样就能进我的N.E.W.Ts魔药班,不然有些人就不得不和我说再见了。”
下课铃响了,阿洛撅嘴表达对父亲的不满——作业太多了,他们一起去到礼堂吃午饭,天花板比上午的时候变得更昏暗阴沉了,雨点啪啪的打着高处的窗户。
阿洛给自己拿了一块碎肉土豆泥馅饼,巴蒂马上熟练的把一小碟番茄酱放在她手边,她心下黯然,想到他这么体贴,昨晚自己却大发脾气没有去见他,害得他在休息室蜷缩了一整晚。
她突然有点愧疚,看着巴蒂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什么。
“怎么了?阿洛,”巴蒂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坐立不安,见她一直望着自己,嘴上关心的问,手却在桌子下摸了摸她的大腿安抚情绪。
“我又跟你发脾气了,”阿洛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扭扭捏捏的问道,“你为什么没生我的气呢?今天…你该生气的。”
“毒蘑菇是不会改变它们的斑点的,”巴蒂叹了口气说,“你从小就是这样娇气,我习惯了。”
“你才是毒蘑菇呢!”阿洛不依不饶的撒着娇,随后才低声道歉,“巴蒂,对不起…”
“但是毒蘑菇很美,”海伦一阵见血的说,“是不是啊巴蒂?”
“你说得对,”巴蒂面无表情的说,又转向脸红红的阿洛,“我不生气,你也不用道歉,实际上你不生我气我已经很高兴了,下次我绝对不会让皮皮鬼再欺负你。”
“我还能相信你吗?”阿洛垂下睫毛开始演戏,得寸进尺的说,“你总有看不到的时候,不是吗?那两个水炸弹把我身上都浇湿了,昨晚回到寝室我真的好冷…风也那么大…”
海伦此刻开始怀疑家养小精灵是不是破天荒的偷懒了——没给阿洛的床上放长柄炭炉,因为昨天的被褥十分温暖,窗户也关得很紧。
巴蒂看她那副失落的样子,银色的睫毛都在抖动,心疼得无以复加,懊悔极了,埋怨自己不该为了狗屁责任就让她一个人进城堡,明明他知道皮皮鬼很喜欢盯着她欺负,却还是疏忽大意了。
“我会永远对你好的,”他郑重的说,“下次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啊嚏!”
不知道为什么,巴蒂觉得自己有点头重脚轻,但他没有当回事,倒是海伦知道回城堡时他们两个也淋了雨,她自己倒是暖呼呼的睡觉了,可巴蒂却在休息室待了一晚上,而壁炉的柴禾只能烧到前半夜,后半夜是很冷的。
“要不你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看看?”没等阿洛说话,海伦就担忧的建议道,“你是不是冻着了?昨晚那么冷…”
“我没事,”巴蒂的语气十分坚定,“下午还有占卜和黑魔法防御课。”
阿洛摸了摸他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感觉温度的确有点高,但她也知道巴蒂一向勤奋,旷课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她忧心忡忡的吃着碎肉土豆泥馅饼,这平时应该是她的最爱——有肉有土豆,但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的自己居然变得食不知味。
下午的占卜课上,那些单薄的小桌子杂乱无章的摆放在教室里,盖着罩布的灯发出的光线和散发出一股难闻气味的不太旺的炉火都十分昏暗,阿洛完全听不进去教授在讲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脸色越来越红的少年。
巴蒂的思维已经变得很迟缓了,他双眼发直的盯着面前摊开的那本书——伊尼戈·英麦格写的《解梦指南》。
占卜课不是两节连上,所以等全班同学读完那本书的导论时,就只有十分钟时间让他们两人一组解释自己最深刻的梦境了。
“我梦到我骑着扫帚打魁地奇,”阿洛回忆了一下,脸上带着梦幻般的表情,“我是找球手,拿了世界杯冠军,啊,真是个美梦,怎么解释呢?”
巴蒂慢慢的翻了翻书,一本正经的念道,“那大概意味着你要面对摄魂怪。”
阿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她不想迁怒朋友,只好尴尬的问道,“你呢巴蒂?”
“我梦到了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少女,”他一字一句的说,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神迷茫,“我向她奔跑,但是她消失了。”
阿洛翻了翻书,回敬道,“这代表你以后会变成一根骨头。”
海伦和丹尼笑得头都快掉了,虽然其他人的解梦也很无厘头,但他俩无疑是最搞笑的一组。
下课的时候,阿洛大声抱怨道,“宾斯教授叫我们写一篇一英尺半长的论文,谈巨人战争,爸爸要的论文是一英尺长,讲月长石的用途,现在又要我们记下一个月里每天做的梦!都说O.W.Ls年日子难熬,这话一点错也没有,希望邓布利多教授不要——”
“砰”的一声从她身后传来,海伦尖叫着,阿洛立刻回头,发现巴蒂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而丹尼正在试图把他拖起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大声的议论,管理员普林格像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迅速跑来。
“这里出了什么事!让我进去!是不是又有人在走廊施魔法了!走开——”
普林格挤进人群的时候,阿洛立刻死死的抓住了他。
“普林格先生!巴蒂生病了!”她焦急的喊道,“他现在额头很烫,我们必须送他去医疗翼!”
“噢,好吧,”普林格用慢吞吞的、失望的语气说,“那我们现在就送他走吧。”
他跟丹尼把陷入昏迷的少年抬了起来,嘴里还在不断大声斥责人群,“都不去上课了吗?在这里围着做什么!让我知道是谁违反校规,一律用刑具吊起来打!我办公室的收藏你们难道想见识一下吗!”
同学们畏惧的散去了。
到了医疗翼后,庞弗雷夫人显得很不高兴。
“应该早点来找我的,”她看着昏迷不醒额头热得可以烫熟鸡蛋的病人说,“感冒只需要喝提神剂,可是他现在烧得很严重,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不关我事,”普林格干巴巴的说道,有些畏惧的样子,“我先走了,要不那些淘气的学生又该造反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跑了。
“那能治好吧?”阿洛十分迫切的问。
“当然,不是大问题,”庞弗雷夫人板着脸说,扔给丹尼一套睡衣,“他只好在这里过夜了,你给他换衣服。”
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了,丹尼正在帮巴蒂换睡衣,阿洛在外面等着。
丹尼出来时把帘子拉开,阿洛立刻焦急的坐在巴蒂床边,丹尼几次催促她跟自己去上课,她都固执的没有起身。
“你先回去吧丹尼,”阿洛的目光落在巴蒂红得不太正常的脸上,“我在这里照顾他,庞弗雷夫人不会让两个人都留下的。”
丹尼无可奈何的走了,庞弗雷夫人递过来一瓶红色的药水,“喂进去,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阿洛接过药水放在床头,小心翼翼的调整几个枕头的高度,把巴蒂扶起来靠在上面。
“巴蒂…巴蒂…”她轻声呼唤,“把药喝了吧,好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阿洛把药水递到他嘴边,巴蒂费劲儿的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浑身发软,一阵天旋地转,但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位在他梦中出现的银发少女。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就是他幻想的那样,是从小就和自己相伴的心爱的女孩儿。
他顺从的喝了药水,尽管喝进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嘴里像被火烧着了似的,又顺着喉管燃烧下去,让他连连咳嗽,痛苦不堪。
阿洛看他喝了药,终于松了口气,又调整枕头的高度,让他舒舒服服的平躺,“睡一会吧,巴蒂。”
“别走。”巴蒂感觉昏昏沉沉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朦胧,病房的灯似乎隔着帘子朝他眨着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温暖的羽毛床垫中越来越深的沉陷下去。
等到少女点头答应绝对不会离开之后,他就筋疲力尽,没再说一句话,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阿洛一直看着巴蒂,时不时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感受热度,等下课的钟声远远的传来后,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
她的手已经因为多次试探变得很热了,只好起身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感觉那火热的温度似乎降下来了一些,这才稍微放下心,离开了医疗翼。
阿洛进了城堡,没去礼堂吃饭,而是从门厅拐进地下,挠了挠那副画上的梨子,进了厨房。
她拒绝了小精灵们想为自己准备食物的热情,而是向它们索要了一些食材。
她挥动魔杖,胡萝卜、芹菜、洋葱和土豆在水池自动清洗起来,等蔬菜跳到砧板上后,她的魔杖再对着墙上挂着的刀具一点,它们飞起来把蔬菜切碎,这时阿洛已经用香料调好了牛肉馅儿,煎锅落在炉火上,牛肉和除了土豆之外的蔬菜哗啦啦的落了进去,调料罐子飞起来,倒进去一坨番茄酱和一些迷迭香,还有一大勺家养小精灵们友情提供的牛肉高汤,随后盖子自动盖上蒸煮着。
等阿洛把土豆压成泥,加入芝士、黄油和热牛奶之后,锅里的汁水也差不多收干了,她把牛肉倒进烤盘里,又把土豆泥铺在上面,放入烤箱开始烤制——用了家务魔法,所以不到五分钟,她就收获了一份散发着浓香的牧羊人派。
“巫师小姐的厨艺这么好,”旁边一个家养小精灵惊恐的说,“如果都是这样,我们一定会被主人赶走的。”
“是的,”另一个声音尖尖的小精灵心有余悸的说,“太久找不到主人收留的话,没准儿就会像某个下贱的妖精一样,被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抓去问罪了。”
阿洛被他们逗笑了,此时才算真正的放松了一些,毕竟巴蒂生病是因为自己,这让她的心情十分沉重,愧疚快把她的精神都压垮了。
“只是因为我朋友生病了,我才会做饭,”阿洛笑着安慰他们,“我很喜欢你们,未来我会拥有属于我的小精灵,到时候我一定会对他很好的。”
几个小精灵跪在地上,向前一扑,用小拳头着捶地大哭起来,“简直让我们羡慕,会是哪个家伙这么有福气…”
阿洛没想到会把他们感动到哭,不知所措的劝了一会,等他们收住眼泪,她才提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病号餐,在小精灵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一溜烟儿的跑了。
等阿洛回到医疗翼时,海伦和丹尼已经围在巴蒂的床边了,他们带来了晚餐——几块馅饼,但巴蒂固执的没有动作,眼睛一直望着门口。
阿洛出现时,他的眼睛立刻亮了,也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香味,他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希望能把这香味渗进自己的肺里。
海伦很有眼色的让出一个位置,阿洛坐在他床边,端出热乎乎的牧羊人派,但巴蒂没有接,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阿洛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叉子戳了一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等热气凝结的白雾散了,才小心的喂进他嘴里。
“喂,阿洛,这是哪儿来的——唔唔…”
海伦立刻捂住丹尼的嘴,心中又一次哀叹这个家伙不解风情,只有一汤匙的感情。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互动,强硬的拉着不明所以的丹尼走了,毕竟她可不想做电灯泡,巴蒂此时肯定也不想看到他们在这里。
等最后一点派喂进巴蒂嘴里,阿洛把餐具收拾好,替他擦了擦嘴,又扶着他躺下。
“唉,”她叹了口气,失落的说,“都怪我,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遭罪。”
巴蒂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他希望她的愧疚能更多一些,这样她也会在自己身边留得更久。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少女还在不在自己身边,但让他难过的是,无论他怎么寻找,她都不在这里。
一股巨大的恐慌袭击了他的内心,她明明答应自己不会走的…
但就算她蛮不讲理,对自己食言,他也不忍心责怪她。
一瞬间,他感觉这里好像天窗朝北的阁楼那样冷,而他的焦虑就像默不作声的蜘蛛,暗地里拉丝结网,爬过他心里的每个角落。
他又望着那双绿色的眼睛,自己的身影正映在里面,像一根细长的水草倒伏在湖水里,随水波浮动着,好像没人梳理的头发,摊开在一片清澈之中。
他多想告诉她,如果你跟别人在一起,他没有我好,你该怎么办?如果他比我好,那,我又该怎么办?
“巴蒂,你是在怪我吗?”阿洛忐忑的看着他,害怕他一直不说话是在心里责怪自己,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没有,你给我做饭,我很高兴,”巴蒂用指尖摩挲着那只柔若无骨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着自己没有抬起来吻上去,“我没有病得很严重,明天大概就会好了。”
他终究还是不舍得看她那么难过,哪怕这是她难得注意到自己的时刻。
阿洛舒了口气,突然扑在他胸口上,紧紧的贴着他,“巴蒂,你真好,无论我做错什么你总能原谅我。”
巴蒂被她扑了个正着,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感觉那副柔软娇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他立刻抬手把她紧紧抱住。
“你渴了吗?”阿洛听到他不断吞咽的声音,喉结也在耸动,想起身给他端一杯水,但巴蒂没有松手,她动弹不得。
“我不渴,”巴蒂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虽然还是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颤抖,“我希望你陪陪我,医疗翼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是啊,我想庞弗雷夫人去礼堂吃饭了,”阿洛没再挣扎,乖乖的趴在他胸口上,“巴蒂,你的心跳有点快,看来这次的病的确来势汹汹,巴蒂,我好担心你…要是克劳奇先生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死了。”
“那你呢?你不心疼吗?”巴蒂试探着问道。
“我当然心疼,心疼得要死了。”阿洛的眼眶变湿润了,声音也带着哭腔,这次是真的想哭,而不是在演戏了。
“为什么?”巴蒂的嘴唇颤抖着,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追问。
“我说不上来,”阿洛抽泣着说,“我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乎你,不想你有事。”
巴蒂的眼神黯了黯,抬起她的头,替她擦掉了眼泪,那双晶莹的眼睛一直依赖的看着他,在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之后,她终于破涕为笑,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里面盛满了甜蜜。
巴蒂知道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但是她的前半句话又给了他新的指望。
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她已经逐渐喜欢上自己了?
等她发现了自己的感情时,会不会直接扑进他怀里,就像现在这样乖巧,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或许他不用像父亲一样的,他——巴蒂·克劳奇一直都很优秀,他可以等着自己心爱的少女自投罗网,而不是用那些手段强行把她占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人。
或许母亲的担忧都是多余的,阿洛不会沦落到那副凄惨的样子,只要她爱上自己,他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
除了自由。
巴蒂低头时,就看到那双绿色的眼睛依然望着自己,依然充满依赖。
她会知道的。
依赖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是非常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