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一池静水的宁静生活依旧在表面中持续着。直到三月末的春雨将一切变得生机盎然,吵吵闹闹的魁地奇学院杯终于再度开启,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对决。这场战后的第一场比赛兼具了霍格沃茨城堡修缮完成的象征,因此体育运动司的一位官员还有三四位校董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看台的前排。
麦格教授自然不会忘记在这一天邀请哈利和罗恩,他们在比赛开始前跑去和正在重读七年级并且备考NEWTS的赫敏凑在一起,从忙碌的工作或繁杂的课业中暂时解脱出来的时光让他们格外激动。
遗憾的是,莎乐美和西弗勒斯对魁地奇并不感兴趣,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存在着古怪的默契,比如讨厌飞天扫帚,虽然理由各异。因此在这一天,他们一起坐在教师席位的最前排,一个冷脸不说话,一个皮笑肉不笑。
哈利的目光会时不时往西弗勒斯的方向望去,虽然吃了很多次闭门羹,他也依然想要至少拜访西弗勒斯一次,尽管他知道这个过程不可能太愉快且不认为冰释前嫌的情形会发生。
但他今天总觉得有点奇怪,那个他曾经无数次怨恨或瞪视过的身影已经悄然变得不同。
最明显的当然是西弗勒斯的头发,他原本油腻腻的垂在肩上的黑发似乎变得更长了,发尾外翘,令人诧异地蓬松了不少。尽管他依旧穿着那种一以贯之的版型沉重又复杂的黑色长袍,但在偶尔场面性地抬手鼓掌时,蓝宝石袖扣和毫不惹眼的珐琅领针会一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他感到难以置信时,他又看到了坐在西弗勒斯身边的那个不算陌生的年轻女人。他立刻与罗恩对视了一眼,后者则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发出了一连串地Bloody hell,被赫敏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臂才重新安静下来。
这些窸窸窣窣的小动作自然会被西弗勒斯察觉,在他心底引起一阵烦躁,将嘴唇抿得更薄。他不觉得自己和波特还有什么交流空间,对方的执着简直无用到可笑。
随着霍琦夫人再度吹响她的银哨,十五把飞天扫帚拔地而起,升入高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直到金色飞贼被找球手捕获,人群欢呼雀跃、互相簇拥着离开球场、让世界重回安静。
西弗勒斯和莎乐美起身离开时,哈利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当他真正面对西弗勒斯时,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走到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楼梯口,哈利终于打算叫住西弗勒斯,他称呼他为“斯内普教授”。
但西弗勒斯显然没打算领情,他只是不耐烦地回过头去,警告性地瞪了哈利一眼。可他还是看到了双绿色眼睛。内心的复杂永远不动声色地掩藏在生冷的面孔之下。
反而是莎乐美笑着和哈利说了一声,又见面了。
这让西弗勒斯带着更加冷淡地表情扬起了眉毛,下意识地注视她嫣红的唇。然后他甩了甩袍子,径自走下楼梯,一头扎进办公桌后面的座椅里。他闭上眼睛,手指习惯性地揪住垂下的头发,企图用黑暗和疼痛来平息混乱的思绪;混乱到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想点什么,比如想他即将得到的和永远失去的……
莎乐美又对着哈利笑了一下,邀请他去自己的办公室略坐坐。尽管感到尴尬,哈利还是点头答应,然后坐在沙发中小口小口喝茶。
他不免又想起了在冥想盆中看到的斯内普教授的记忆以及那场大战中最后的片段;他平静地告诉了里德尔:邓布利多自己选择了死亡的方式,在死前几个月就选择了,和那个认为是你仆人的人共同安排好了一切。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从早在你开始追捕我母亲那时候起。
他甚至还想把‘斯内普的守护神是一头牝鹿、他几乎爱了我母亲一辈子,从他们孩提时代就开始了’这件事也一口气说出来,然而一想到自己才目睹过那个突然出现的绿裙子女人哭着喂给斯内普药剂,那些话就变得格外生涩、难以脱出口。他最终没有说出来,因此在大战后得知斯内普果然性命无虞的消息时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没说太多。
莎乐美放下茶杯的声音打断了哈利的回忆,她略过了寒暄直接从结论开始说起,“波特先生,我知道你想找他说什么,但是感谢或道歉就都不必了,西弗勒斯并不想听,但他其实心里清楚。”
这让哈利也下意识地放下杯子,“我只是……还想了解一些别的事情。”
“关于你母亲吗?”
哈利犹豫了一下,又坦然地点点头。
“按理这话不该我说。你母亲对他很重要且有深远影响,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彻底结束了,沉湎于过去毫无意义,尤其是西弗勒斯。”
然后他们都露出释然的微笑,哈利起身告辞,“下次再见,我的朋友们也在等我。”
当莎乐美终于进入储藏室时,西弗勒斯早已投身于工作中;于是她依旧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书,这种日常相处模式总是格外自然。他们偶尔也会抬起头注视对方,仿佛桌子对面的存在是一簇明媚温暖的火焰。
夕阳之前,西弗勒斯终于放下了那一摞羊皮纸,问莎乐美在看什么。
“一些关于炼金术的内容。不过我也可以回家再看。”
他拉住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