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里德尔兄弟 第4章 共犯

汤姆总是比我先一步学会很多技能，不管是哄骗人的本事还是魔法，然后，我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赶上，这有时候会引发哥哥的不满，所以后来，我学会了控制速度，到达一个不会引发汤姆危机感的程度就可以了。

汤姆变强的动机是想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而我变强的动机，则是不被哥哥甩在后面……

不，应该还有别的动力在里面，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能超过汤姆，变得比他更强。因为这个动力并不为哥哥所接受（甚至会被鄙夷），所以一开始，我也总是下意识逃避。

话说回来，汤姆不只教我知识和技能，有时候也会教我一些旁门左道，比如偷东西。

即便被收养以后，我们两个空闲时也会来到大街上闲逛，磨练偷窃的技巧，免得它变得生疏。汤姆说这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为了在时机成熟时钓上一条大鱼。

哥哥总是这样野心勃勃，这也是我很欣赏他的一点，因为那些所谓的善良之辈，没有一个像哥哥这样强大的。

「傑克，你的目標是哪個？」当我们置身人群中的时候，汤姆贴在我的耳边悄悄问我，哥哥的呼吸很热，弄得我的耳朵有点痒。

「嗯……那邊那個長椅上的老紳士，他看起來很遲鈍，也沒有戒備心。」

「喔，膽小鬼。」汤姆嘲笑我道。

「什麼？」

「如果你的膽量只有這點的話，是贏不了我的。看好了。」说完，汤姆便带着自信的微笑，向一个贵妇人身边走去，我看见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让我们的宠物蛇绕上他的手腕……

“女士，当心！”

“呀啊！”

走到那女人身边的时候，汤姆把蛇悄悄放了出来，趁那女人受到惊吓时，摸走了她手袋里的东西。

然后，汤姆还不忘利用一下他的脸蛋，彬彬有礼地关怀女人一番，最后，他带着胜利的微笑朝我走来。

「看，就是這麼簡單。」汤姆向我炫耀着他刚刚偷到的珍珠项链，绕在手指上转来转去。

「好啦，我知道哥哥你很厲害……」

「那……想不想和哥哥一起玩個遊戲？」

「嗯？」

「我們来比賽今天結束以後，誰偷的東西價值高吧。」

「贏的人有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

「輸的人要聽贏的人的話，幫他完成一件事，怎麼樣？」

「哼？你想讓哥哥聽你的命令？」汤姆叉着手臂，怀疑地打量着我。

「哈哈，那要等我贏了才行，不是嗎？」

「那我就放心了，因為這是不可能的。」汤姆骄傲地向我宣战。其实输赢都无所谓，能和哥哥像这样一起玩，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说来很奇怪，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隐约有种预感——哥哥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冥冥中感应到，在我们之间会发生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这件事会变成一条巨大的裂缝，把我们两个永远隔开。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在拼命追赶哥哥，害怕他总有一天会抛下我，独自离开，然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这个满是怪物的世界上，我就只能永远孤军奋战下去了。

直到今天，我终于稍微看见了我害怕的东西的实体。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不仅会撒谎骗人，竟然还会偷东西！”

那天我们运气不好，汤姆想在典当铺里干一票大的，结果被老板发现了，虽然他马上选择了逃跑，但因为那老板手脚很快，所以他就被抓住了。

至于我为什么也在这里呢？因为我想冒充汤姆给他做不在场证明，可惜这回人证物证俱在，老板不吃这一套，反而害得我也陷在了里面。

店铺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没什么人看见（这大概也是汤姆挑这里下手的原因），这算是唯一幸运的地方了。

“等一下，你们……好像是史密斯太太收养的双胞胎？真是，那女人太天真了，我得去警告她，孤儿就像血统不纯的野狗一样，没一个好东西！你们两个跟我走！”

说完，他便野蛮地抓住我的手腕，我痛得叫了一声，不过让我奇怪的是，那大叔也惨嚎了一声，然后就松开了我。

“你敢动他试试……”

汤姆盯着当铺老板，用一种非常轻的声音威胁道，那声音让我想起了一条有毒的蟒蛇，正准备扑上去咬死它的猎物……

与此同时，一条绿色的小蛇也从当铺老板身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扭动了一圈以后，惊慌地向我爬来，寻求庇护，看来刚才是汤姆让它去咬了那男人，我才能得救……

哥哥这是在……保护我？

为了寻找答案，我望向汤姆，现在的汤姆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也很陌生，但我又完全不惊讶，就像我早就知道哥哥的这一面一样。

只不过，因为我们到底还是孩子，那大叔只是稍微害怕了一下，马上变得比刚才更加愤怒了。

“该死，臭小子，竟然还敢放蛇来咬我……”

说完他就扬起拳头，向着汤姆的脑袋砸下去，尽管我知道哥哥肯定留有后手，但我还是紧张得要命。怎么办？我能做点什么呢？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心意一般，奇迹出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奇迹”叫做意外魔法——总之，等到我重新冷静下来以后，我才发现，我和汤姆这次惹下大麻烦了。

汤姆为了自保，有意识地用魔法弄翻了一个架子上的花瓶，把那大叔砸晕在地，而我的魔法并不受我的控制，它直接召唤来一把刀，扎进了大叔的心口。

因为刚才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是希望这个人赶紧死掉，这样他就永远没法伤害我们了。

此刻，我盯着地上那堆挣扎了一番、已经不会动的肉块，有点发懵。我当然不是同情他什么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在把周围这些“怪物”当成会走路会说话的肉块了，随便杀掉那么一两个，我并不会有心理负担，而我有心理负担的，是杀人要偿命这件事。

此刻那种要保护汤姆的强烈冲动也已经过去了，只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笼罩着我，让我浑身僵硬，我唯一能做出来的动作，就是像条可怜巴巴的落水狗一样，抬头看看哥哥。

我不想离开哥哥，不想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永远失去自由。

此刻的汤姆也和我一样盯着脚下的尸体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把刀和伤口处不断涌出来的血，然后，汤姆抬起头，目光碰上了我的。

我感觉到汤姆正在研究我，可惜一向擅长读心的我，此刻却因为慌了阵脚，完全读不懂汤姆眼中的含义。

“你打算怎么做？”汤姆面无表情地问我，我很想知道面对这种事，汤姆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的。

“我……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在问你的打算，不是我的。”

“哥哥……”

“这是你杀的人，我刚才只想弄昏他的，所以，应该由你收拾残局，不是吗？”

“我……”

那个时候汤姆流露出来的冷酷无情远在我之上，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我冒冷汗，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了，这就是我一直在担心的那个“选择”。哥哥在考验我，这个问题要是答错了，我们不仅会马上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想去自首吗？还是告诉母亲？我们还是孩子，所以他们说不定会原谅你……”

汤姆的话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所以我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不行！”尽管还没完全冷静下来，但我半是凭理智半是凭本能说出了我的打算，“我不会自首，也不会告诉妈妈。如果有其他目击者的话，我只能那么做，但是现在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是吗？在我看来已经挺糟糕了啊？”汤姆慢慢露出了微笑。

“我不会坐以待毙、等待惩罚的，因为那个惩罚并不公平……总之，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假如是哥哥，应该也会这么做的吧？”

“不错，”汤姆很满意地笑了，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弟弟。那么无论怎么样，哥哥都会站在你这边，来，我们一起收拾吧……”

“不是让我自己处理吗？”

“算是给你的奖励吧，今天我什么都没偷到，但你偷到了一枚戒指，你赢了，不是吗？”

“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好了，快来帮忙，你不想被人看见吧？”

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知道我选择了风险最高的那条路，但我不能害怕，因为我必须变得和汤姆一样。

“哥哥，你的计划是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像已经平静下来的样子。

汤姆的笑容更灿烂了，谈到下面这些的时候显得兴趣盎然：“首先，我们要伪造一些痕迹，因为我们两个搬不动他的尸体，否则分尸以后掩埋会更好……接着我们要编一个故事——一个无法质疑的不在场证明，确保有人问起的话，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哥哥果然比我危险许多，也理智许多……这就是没有感情的优势吗？

后来，我们两个合力伪造了打斗的痕迹，让现场看起来很像进了强盗，然后杀人越货。很奇怪，明明正在做这种一定会让我会下地狱的事情，但我却觉得很开心，就像和哥哥普通地在做游戏。所以杀人的恐惧，很快就被我忘掉了。

“对不起，哥哥。”回家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为什么道歉？”汤姆回头看我一眼。

“都怪我没控制好自己，失手杀了他。”

“要是让他活着，他一定会去母亲那里胡言乱语，到时候我们可就难办了……杀了他也算有好处，你别放在心上。”

“但我们……以后会下地狱吧？”

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我心底里，还是隐约有点害怕的。

毕竟那时的我还很弱小、无知，没法证明这些东西存在或不存在，很容易被他人的谎言欺骗。

现在的我，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但我还是很佩服那时就得出了答案的哥哥。哥哥就是靠着这种罕见的自信，成为了后来那样了不起的存在的。

“是啊，我们肯定会下地狱的……”汤姆轻笑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发，“但是，只要我们不死，永远留在人间，不就可以逃脱惩罚了？”

“永生不死？怎么可能做到……”

“你就暂时当成哥哥的玩笑吧。不过我有一个很好奇的地方，刚才你说‘觉得惩罚不公平’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说，我觉得就因为杀掉一个人、自己也得死这种惩罚太不公平了，因为我的命和那大叔的命完全就不平等嘛。”

“怎么个不平等法呢？”

“就好像……人类杀掉用来食用的动物，或者那些花鸟鱼虫，不需要偿命一样。”

“你觉得他们那些人的命就像虫子，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对。”

“那么哥哥的命可以吗？”

“我又不想杀掉哥哥。”

听了我直率的回答，汤姆笑了，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夜晚的街景，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回了家。

不过汤姆无心的话却提醒了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杀掉我的哥哥呢？

虽然我现在还想不出要这么做的理由，因为哥哥会让我开心，我不想让他消失。

但如果有一天……哥哥不能再让我开心了呢？

我看还是先别想了吧。

第一次杀了人的晚上，我睡得很安详，因为第一道坎已经顺利迈过去了。

汤姆不会停下他的脚步，所以每当这样的时刻到来，我要么选择追上去，要么和他分道扬镳，而十岁的我选择了追上去。

自从那天之后，我和汤姆的关系也更亲近了，他不再疏远我，而是开始像个真正的大哥一样关照我这个小弟，和我分享他的生活与烦恼，这让我从不后悔那天的决定。

我学习到的经验也远不止这点，比方说，我意识到要想迅速亲近一个人，比起讨好他，不如和他共享一个黑暗的秘密……

后来我在霍格沃茨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