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
一周前,马尔福向哈利提出巫师决斗,而罗恩自愿当后者的助手。结果当晚,哈利他们带着非自愿跟他们同行的赫敏和纳威,提心吊胆地赶到约定地点后,没等来马尔福,却等来了费尔奇和他门下走猫洛丽丝夫人。
一行四人立刻开始疯狂逃窜,慌不择路中闯进了三楼右侧一条上锁的走廊。邓布利多曾在开学宴会上专门强调过,不许进入这条走廊。当时很多学生都把他的警告当成笑话,但哈利他们却在进入后立刻明白了校长发出警告的原因:走廊里有一只山一般大的巨型三头犬。
不过最初的惊叹过后,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部分是因为那只三头犬正在熟睡,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有三个学生正在大狗的前面吃铁板烤串。
准确地说,那三人中有一个在往签子上穿各种蔬菜和肉块,一个不断翻动铁板上的烤串并时不时地刷点调料,只有一个人忙着吃。
烤串三人组也注意到了这四个闯入者,他们的动作同时停了一瞬。三个人交换了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那个穿肉串的女生朝他们招了招手:“一年级的吧?来一起吃宵夜吗?我们准备了很多。”
哈利接过了大厨递过来的一串牛肉,由此认识了三个二年级的新朋友,并被他们介绍(用奥古斯特的话说,是“安利”。他说这是拼命推荐的意思,但赫敏说这是一个麻瓜品牌的名字。究竟谁说得对,哈利也不清楚)了烤串、炸串、冷串、火锅,和一种被奥古斯特称为“怨种觉醒”(简称怨种牌)的纸牌。
虽然英格丽说过这套牌也可以叫魔法竞技牌,但哈利和罗恩都觉得这个名字不如怨种牌朗朗上口有意趣。
用勒明盖宁的话说,他们的友谊始于烤串,陷于火锅,忠于打牌。他们的小聚会虽然是以“一起做作业”为目的开始的,可很快就变成了大家一起撸串、闲聊、吃火锅、打牌的不正经活动。一周里大半时间都有花在了加餐和打牌上,只留下一点点的空闲生死时速赶作业。而在勒明盖宁学会了构建幻境的方法,并把四楼走廊做成一个中型幻境后,他们的不正经聚会里就又包含了“围观同学在幻境中出丑这一项”。
所以用来做作业的时间就更少了。
但赫敏(除魔药课外)的所有作业还是能拿全O,这就很吓人了。
幻境投放后,有不少学生慕名而来,但从没接待过教职工,他们还畅想过某个老师闯进来的情况。这下倒好,三个学院的院长和校长一口气全集齐了。
“斯普劳特教授怎么不在?”罗恩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还嫌不够刺激似的问。
“她这会儿有课,三年级的。”奥古斯特轻松地翘起了腿,咔嚓咔嚓地嚼起了英格丽刚摆出来的泡萝卜。这些萝卜酸甜稍带点辣,口感脆爽,是他们都很喜欢的餐前和餐后零食。
赫敏显然非常不赞同其他人的决定,她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凑在英格丽身边,眼睛死盯着坩埚,打定主意不掺和进整蛊教师的破事里。
哈利的眼睛在几个朋友间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喜好冒险的天性最终压倒了后天养成的谨慎。他转向勒明盖宁,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后者此时在水镜边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画着法阵的巨大羊皮纸,俯身看上面各种闪着光的字符,双唇无声地翕动。很快,他点了点右上角一个“屮”形的符号:“最多五分钟,他们就能从第一个单人副本里脱离了。
“你们怎么看?是让他们继续单打独斗,还是玩点花头,搞一个多人副本?”
“多人联线吧?无限恐怖模式怎么样?”英格丽专注地调整着炉火的大小,“生化危机开局,异形和普罗米修斯继续,然后再进木乃伊和哥斯拉……”
“那邓布利多教授当场就会破阵而出。”奥古斯特包着一嘴萝卜,含糊不清地说,“之后很有可能会关闭整个幻境,还要在晚餐时告诫所有学生不要再搞这种东西,因为太吓人。”
勒明盖宁点头,眼睛倒是还盯着羊皮纸看:“但只要让他看到其中的可取之处,即使是恶作剧,他也会默许、甚至支持我们继续弄下去。”
“寓教于乐。”英格丽给锅里又洒了把干辣椒。那边奥古斯特立即接口:“乐于助人。”
“人人为我。”勒明盖宁指了指哈利,黑发男孩儿眨了眨眼睛:“……我为人人?”
他的朋友满意地把指头移向了赫敏,女孩儿虽然已经习惯了朋友们时不时发起的、不太着调的接龙游戏,但还是觉得他们实在幼稚得要死。她翻了个白眼:“人满为患。”
最后一个被指到的人是罗恩。只见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最后满脸通红地问:“教授们脱离单人副本了没?”
勒明盖宁也没强求,从善如流地去查看法阵:“校长和麦格教授都出来了,现在正在中转处。弗立维教授和斯内普教授还在闯关。”
说着,他拿出纸笔对照着羊皮纸开始写写画画。哈利和罗恩都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问东问西,但后者很快就觉得无聊,跑去跟奥古斯特一起啃起了萝卜。哈利虽然没跑,留下也并非出于对知识的渴求,只是担心朋友落单心里难过。他的朋友对此心知肚明,便也并不说那些过于艰难的理论知识,只提了一下这种技术在历史上的应用,又捡几件有关的趣事逸闻讲了讲,把他逗得笑个不停,样子十分可爱。
勒明盖宁看着男孩笑得粉扑扑的小圆脸,内心满意地点头:对嘛,这样才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就该这样开开心心的,不应该随时随地照顾其他人的情感需求。
顺便在心里痛骂德思礼家,搞得孩子小小年纪就把察言观色当成了本能。
嘴上讲着故事,勒明盖宁手上也没停下。他难得遇上这么有挑战性且好玩的事情,于是打定主意要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给幻境中的教师们挖下惊天巨坑。
“奥吉,别吃了,”第三次得出一个离谱的数字后,他烦躁地挠头。“过来帮我看看哪儿算错了。我想改一下综合副本的参数,但这个等式老是配不平。”
金发男孩儿马上走过来,看了两眼算式就抢过笔在稿纸上写下连串的字符和数字。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合作调整起了羊皮纸上的法阵。
“咦?”奥古斯特将某个法阵按特定方向转动了180度后,突然指着一个卢恩文字符说,“斯内普怎么还没走完单人副本?”
这是斯内普第15次进入这片雨。
他冷眼看着那个光头麻瓜士兵从一栋半塌的房子里,抱下来一个哭泣不止的法国小女孩,心里清楚地知道,不过几分钟后,前者就会被400码外钟楼上的狙击手击中,然后在冷雨中慢慢流血至死。他知道自己作为队中的狙击手,应该尽快站出来,解决可能的威胁。
可他就是不想动。这不仅是因为他太累、雨水太湿冷,他对狙击一窍不通……也是因为他明白,即使自己无法破阵,邓布利多或是弗立维也一定能在眨眼间解决这个拙劣的恶作剧。但他怀疑,那两个人很可能因为无聊的好奇心,故意顺着构架人的意愿体验整个幻境。
不出斯内普所料,光头正准备解救另一个孩子时,被子弹击倒,暗红色的血在积雨中洇开,并逐渐向更远方漫去。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称得上凄惨的一幕,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等这个麻瓜一死,他就会回到幻境开头,第16次同这队麻瓜士兵组队,在混乱的战场上寻找一个名叫瑞恩的麻瓜。
一滴雨水落进了他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同时,带队的麻瓜用力把他拖到了一截断墙后面,在他耳边怒吼:“杰克森,你找死吗?!”
不然呢?留在这儿看戏吗?斯内普很想这么说,但他只是抹了一把被雨水浸湿的脸,想着出去之后一定要问问弗立维,这么真实的体感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另一边,光头麻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他举着这张被血染脏的纸,嘶声朝掩体后的其他人说:“抄一遍,帮我寄走。上面有血……是给我爸的……”
离他最近的麻瓜士兵死死贴着掩体,紧张地告诉他:“你自己寄。把手放下来。”
但前者还在雨中挣扎,哽咽着祈求同伴帮他誊抄并寄出这封家书。雨似乎越下越大,但他身下的血色却越来越浓,范围也越来越大。队中的军医在后方高声询问战友的伤情,其他人都缩在自己的位置不敢动弹,斯内普本人则被队长拉着躲在一辆汽车的后面。
光头重复着他的愿望,军医还在问他的情况,甚至好几次想要跑过来亲自救治,只是被另一位军官及时制止。
斯内普又看了一眼不断向外扩散的血水,默默移开了眼睛。他参与过很多发生在巫师间的战斗,也不是没有见过血,但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么多血。
也许黑魔王见过,他又抹了一把脸,想。毕竟那位大人和他的拥趸,都热衷于折磨麻瓜。
“沾了血……给我爸……”光头依然高举着那张信纸,喉头发出一股咯咯声,斯内普知道,这意味着他快死了,就像之前14次一样。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军服,顺着他的身体不断往下流,在他的脚边聚成了一小滩水洼。队长依然按着他的肩,像是怕他再把自己暴露在枪口下。他不耐烦地打开对方的手,扔下沉重的装备冲了出去。
他凭着前14次他人试探出的路线左躲右闪、迅速前进,很快就抵达了光头身边。他的同伴们在他背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朝钟楼开枪为他提供掩护。
在斯内普将不省人事的光头拖到掩体后的一刹那,他眼前一花,瞬间被传送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空教室。教室里,他的三位同事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西弗勒斯,你终于来了,”邓布利多乐呵呵地说。“看你老不出现,我们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确实遇到了,我在幻境里被雨水浇成落汤鸡,还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了好几次。斯内普整了整干燥的长袍,没好气地想。
不知为什么,弗立维看起来非常兴奋。他两颊泛着红,双眼闪动着喜悦的光芒:“所以,西弗勒斯,你碰见什么了?”
“我帮助一位美国麻瓜通过《独立宣言》里留下的线索,寻找美国开国者们留下的宝藏。”弗立维主动说道,两只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的,“非常有趣。不过我和盖茨先生只解开了一个谜题,幻境就结束了。这个故事肯定还没结束,我出去后一定要找时间再回来。”
麦格倒还是那副严肃自持的样子:“我护送了一位深陷困境的女士和她刚生产的朋友离开战区,回到家乡。”
她不愿多说,但紧紧抿起的嘴角表明,那必然是一段让她十分头痛的经历。
斯内普看向邓布利多,无言地示意对方分享自己的故事。校长从善如流地开口:“我成了一名麻瓜律师,协助一个被诬陷入狱的——麻瓜们好像是叫检察官——洗脱罪名。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亚洲国家,我很是体验了一番当地的——如果故事是基于现实的话——风土人情。诸位知道吗?原来韩国人是会拌全生的牛肉和章鱼吃的。我尤其喜欢吃生章鱼,嚼的时候还能感到它在嘴里不断跳动……”
“西佛勒斯,你呢?”麦格打断了邓布利多对生章鱼口感的详细描述,问。
斯内普稍微沉默了一下,说:“我跟一队麻瓜军人在战场上寻找一个叫瑞恩的麻瓜。”
他的同事们显然还在等他继续说,但魔药教授就此闭上了嘴,拒绝透露更多信息。邓布利多见状,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立刻停了下来,因为他面前的风景又变了。
他现在毫无疑问置身于战壕中——他去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清楚地知道麻瓜战壕的样子,战壕前是一片开阔且满目疮痍的平地,身边则站着斯内普。
对方当然穿着麻瓜的军装,他自己也一样。
“啊,我亲爱的西佛勒斯,”已经大概摸清楚了幻境的运行原理和破解方法,邓布利多毫无负担地跟一脸阴郁的同事开起了玩笑。“你这幅模样倒是令人耳目一新。你应该多穿穿铁灰色,非常衬你的肤色和眼……”
斯内普打断了他:“与其浪费时间给我这种完全没用的建议,还不如想办法快点出去。你应该很擅长这种把戏。”
“这个不急,”邓布利多一脸新奇地查看自己身上的军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勒娃和菲利乌斯应该也在这个幻境的某处,想出去就得先跟他们会合。”
“那你觉得他们会在哪儿呢?需要我做什么吗?”斯内普问,迅速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是啊,会在哪儿呢?”校长若有所思地说,望向了荒原一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