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好像多少还是听进去了我的话,又或者她很清楚罗恩并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聪明得足以察觉到她对他的微妙感觉且做出恰当回应——隔天我就发现,她和克鲁姆开始互通信件。
克鲁姆变得更加低调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摆脱了粉丝团的骚扰,偶尔会突然出现在图书馆里,和赫敏聊上一小会儿。我们就是这样发现了他也在追查金蛋里的线索。当然啦,他是德姆斯特朗的勇士,这并不奇怪,但是出于我们都心知肚明的理由,双方都刻意回避着谈论起有关三强争霸赛的话题。
周三下课的聊天中,赫敏对我说:“威克多尔约我这周末去黑湖边散步。”
“‘威克多尔’?”我惊奇地说。她捏了捏我的脸颊:“……别假装你没叫过他威克多尔,玛丽。”
“别假装他不是单独约你出去散步,赫敏。”我咧开嘴。
在我调侃的目光下,赫敏尴尬地解释道:“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散步。哎,我必须承认之前对他有很多误解——他人很不错,而且知识很渊博,拥有远超一个职业运动员的文化水平。对了,他还支持S.P.E.W.……”
我含笑看着她在说起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的时候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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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当我神清气爽地走出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时,又被叫住了。这种事在近些日子平均每天发生一次。我缺乏耐心地转过身,拒绝的话已经涌到了舌尖。
“嘿,”乔治站在我们面前,笑嘻嘻地对黛拉和泰瑞打了个招呼,“请允许我借用玛丽两分钟。”
我紧急咽回了本来要脱口而出的回绝。然后我反应过来,警惕地看着这家伙:“弗雷德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要说的事情比弗雷德的去向重要得多,这位小姐。”乔治严肃地说。
他用一根像模像样的魔杖戳了戳我的肩膀,然后那根魔杖“嘭”地变成了一条咸鱼干:“玛格丽特·杨,你涉嫌消极参与讨债小组工作,已经被我逮捕了。”
我举起双手投降,努力抑制住抽动的嘴角,抗议道:“嘿!这很没道理。如果你要逮捕消极员工,为什么不把黛拉也抓起来?”
“梅林啊,她说得很在理。”顿了一下,乔治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对黛拉说。
而黛拉忍不住大笑。她狡黠又充满理解地对我们摆摆手,拉着泰瑞走远了,只留下一句叮嘱:“玛丽今天心情不好——记得把她全须全尾地还回来,韦斯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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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有消极怠工。”我无辜地说。
这是实话,自从第一篇文章发表之后,我们几个碰头了一次,但没商量出什么所以然来;后来他们忙着改进新产品、预备在圣诞舞会上推销一番,黛拉和泰瑞蜜里调油,而我则深居简出。而昨天晚上,我还忙着处理一桩意外事故。
此刻,我们在三楼一个空无一人的回廊里。听了金妮的话之后,我应该警惕起来的,但本能又让我对乔治很放心——小金妮也许确实容易过度加工听到的信息,我认为她所谓的“争吵”其实很有可能只是糟糕过头的玩笑。青春期男生非常爱开这种暧昧不清的玩笑。
乔治抱起双臂:“这事儿可不由得你说了算。”
“也不由得你们说了算,”我说,“你们俩都没发现最近巴格曼并不在学校里吗?”
他松快地说:“是啊,我们当然发现了。所以我来找你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巴格曼肯定会出席圣诞舞会。”
“……”
“跟我一起去吧,玛丽,”他循循善诱的样子竟然很像弗雷德,我恍惚了一下,“我们肯定能当场把巴格曼架得下不来台。”
“弗雷德呢?他和安吉丽娜一起去吗?”回过神来我问。
乔治双手合十,露出了可怜兮兮又甜蜜的表情。“是啊,所以如果我的兄弟有了舞伴而我没有的话,会显得我很可怜的。求你了。”
我眯起了眼睛:“赫敏告诉我安吉丽娜其实在和布什约会。”
“……啊哦。”他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随即,他马上就毫无悔过之心地笑起来,轻轻揭过了这个谎言:“女王陛下英明。”
人怎么可以理直气壮成这样?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乔治微微低着头,认真地同我对视。我诚恳地说:“你知道的,乔治,就算把我劈成三半也没办法同时让你们两个人感到开心。”
和聪明人对话的好处就是不用把所有话都说透。从表情来看,我相信他一定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但他还是坚持说:“弗雷德一定会邀请安吉丽娜的,因为塞拉斯在圣诞节并不留校——等等,为什么是‘三半’?”
“很简单。”我镇定自若地说:“因为我已经有舞伴了。”
“……是谁?”
我朝他勾勾手指,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名字。
乔治不说话了。半晌,他古怪地说:“天啊。”
“很意外吗?”我挑眉说:“我还没来得及和所有人说。虽然按照传统,舞伴应当是友达以上的关系,但我认为仅仅作为朋友结伴去舞会也未尝不可。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问我问得太晚了。原本你确实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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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
简单来说,在诸多偶然因素的加持之下,我主动邀请了一个朋友。我主动邀请他是因为……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我们必须从昨天晚上说起。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三的晚上。
那时我刚从图书馆心满意足地走出来,带着满腹关于新文章的构思走在回拉文克劳塔楼的路上,但乱动的楼梯把我送到了陌生楼层的陌生角落。现在想想,那也许是霍格沃茨的意志——毕竟这座城堡里总是会发生神奇的事。
我顺着壁灯走,结果越走越发现前路陌生,突然在拐角处听见一个尖刻的声音:“没有人会看得起你,滚回奶奶怀里吧,隆巴顿!”
一声痛苦的闷哼,属于纳威。然后是一阵男女混杂的嘲笑。又过了两秒,我听出打头那个嘲笑纳威的人是潘西·帕金森。
我的心沉到胃里,立刻抽出魔杖,大踏步地走出去。
帕金森、克拉布和高尔,围着纳威一个人。我毫不意外地发现这里没有德拉科——如果他在场的话,事态不可能发展成这个样子。
随着他们转过身来,我回忆着麦格教授在惩治学生打架时的神情,厉声说:“你们在干什么?”
见到我,帕金森似乎很意外。她皱起眉头:“别多管闲事,泥巴种。”
“哦。所以这是你们纯血统之间表达友好的方式?”我讽刺地说,又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地上的纳威。
他中了石化咒,但没有受别的伤。我来得很是时候,他们没有来得及对他施更恶毒的咒语。
某种程度上,我竟然在此刻奇迹般地理解了这群斯莱特林的逻辑:他们对自己的血统引以为豪,所以就连施暴也不屑于用麻瓜的方式。
克拉布很忌惮地看着我,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潘西,德拉科说过我们不应该再跟别人起冲突……”
“轮不到你来指教我,克拉布,”帕金森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尖利地笑了两声,举起魔杖对准我,“走开,杨,看在你对德拉科还有点价值的份上。”
“价值?我还以为我在你们眼里一无是处呢。”我冷冷地说,“我可以走开,但我得带着纳威一起。”
帕金森的表情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她冷淡地看了一眼纳威,说:“你把这种只会求饶的废物当朋友?怪不得德拉科跟我说你是个愚蠢的女人,也就只有他愿意陪你玩真善美的假扮游戏。”
“……”
这句话的用词成熟到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让我生出了不合时宜的笑意。也前所未有地激怒了我。
她似乎把我忍俊不禁的表情当成了挑衅——好吧,实际上也确实是——帕金森发泄地尖叫道:“滚远点,贱人!昏昏倒地!”
几乎是同时,我说:“除你武器!”
她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吗?她以为我永远只能被动地、柔弱地隐忍或者等待救援吗?她以为我是没办法适应那一套实力至上的残酷规则吗?尖锐的怒意在我胸腔激荡,磅礴的魔力从杖尖涌出去——
不仅对方的魔杖脱手而出,人也在瞬间被击飞,落在三米开外。而我手里拿着缴获的魔杖,感到这反击轻松得不可思议。看样子她摔得不轻。我毫无歉意地说:“抱歉。”
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放任心里的怒火继续蔓延,直视着高尔的眼睛,轻柔地问:“你也要来像模像样地决斗一下吗?”
这还是我头一次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有做斯莱特林的天赋:我希望他说是的,然后我就可以继续以暴制暴——但他战战兢兢地摇摇头。
我点头,向前走过去。每走一步,他们俩就向后退一步。直到他们退到帕金森倒下的位置,把她扶起来,直到我确保纳威在我的保护范围里,我才稍微冷静下来,缓缓地说:“再见吧。明天早饭的时候我会归还帕金森小姐的魔杖。如果你们胆敢再偷袭我——别怪我不留情面。你们知道我有办法不受到惩罚。”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我又握紧了魔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确保他们不会去而复返。
他们选的这个角落太僻静了,既没有挂着肖像,更不会有学生经过。如果不是被我偶然发现,我不敢想象纳威会遭受什么。他们当然不会胆敢犯罪,但纳威也绝对不会好受。
这时我才看清纳威的神情:泪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流下来。他张大了嘴巴,默不作声地哭泣着。
我低声说:“抱歉,纳威。没事了……”
又过了几秒,我确认他们已经离开,蹲下来给纳威解咒。他是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被击倒的,离我们最近的窗台上摆着两株长相特别的植物——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我、我……我是个废物,”石化咒解开了,他哽咽着,涕泗横流,“对—对不起,玛丽,我很没用……”
我无措地说:“嘿!不许这样说自己,纳威。”
“我——我找不到反抗的办法。我想他们每次都给我施遗忘咒,所以我连记都不记得——我记性一直很差,也没有怀疑过——”他绝望透顶地说。我感到怒火滔天,他们怎么敢?但纳威似乎被我这样子吓坏了。
我努力冷静下来,说:“以后都不会了。”
“你可以站得起来吗?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问。他被我搀扶起来,我发现他实际上体格很壮——但双肩畏缩着,才显得弱不禁风。
我们迅速地走出这个回廊,走到有许多肖像和烛火的主要走廊。走廊里还是没有什么人,但纳威的安全感回到了他的身上。
“谢谢你,玛丽。”他说。
“不客气。”我僵着脸:“以后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找几个人一起。走有肖像的地方。”
他惴惴不安地问:“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报了我的私人恩怨。”
这怒火并不是单冲着帕金森他们去的,也有一部分是对我自己。
在**裸的交锋和透顶的盛怒之下,我觉得自己之前简直错得离谱,何必幻想通过那么讲道理的方式来改变一切呢?没有人会领我的情。就应该用暴力、铁血的手段,让这些愚蠢的纯血论巫师都对我的力量感到敬畏,然后再考虑建立一个平等的世界——
“玛丽?”纳威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我惊觉自己的思考正在走向极端。心脏因愤怒跳得飞快,头脑倒渐渐冷却下来。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对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我没事。我会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保证他们也肯定不敢再有动作。回去以后如果不舒服的话,及时去校医院。还有——多练练缴械咒和护甲咒。”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一起走上了一层楼梯。
我转移话题,和纳威聊起了草药学。他的冷汗消退了不少,也早就止住了眼泪。
迎面擦肩而过一群人,其中一个突然吹了声口哨,说:“喂,玛格丽特,你竟然喜欢这样的?”
盖里·霍拉克笑嘻嘻地盯着我。他想羞辱我,也羞辱纳威。纳威的脸涨得通红,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在那个时刻,我发现自己竟然出奇地冷静,也对对方感到透顶的厌烦。有些蠢人总是乐此不疲地将所有男孩儿和女孩儿都框进荒谬至极的打分规则里。
于是我笑了。
我直视着霍拉克,甜美而清晰地说:“是啊,事实上,我正要邀请纳威一起去舞会。因为他比你好多了。”
“……”
等我拉着魂不守舍的纳威走出好一段距离,才想起来问他之前有没有邀请过舞伴,或者有没有想要邀请的对象。纳威紧紧攥着他自己的手,圆圆的脸上惊慌失措:“噢!呃……我没有舞伴。但、但是——”
“嗯?”我和善地看着他。
“我是说,难道你真的愿意——”他的脸上又露出沮丧和自我厌弃的表情,“没有女孩儿会愿意和我跳舞的。我跳舞很差。”
说出去的话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拍拍他的肩膀,自然地说:“太好了,我也不会跳舞。那就从现在开始练吧,还有十天呢,不是吗?”
舞伴的难题就和与帕金森小团体的矛盾一样猝不及防地解决了。当夜我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四柱床顶端的帷幔花纹,难以入眠,脑子里有很多个“为什么”。
帕金森的魔杖在我的床头柜里放着。这学期,斯莱特林的纯血论者比之前更加极端。为什么会……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纳威……穆迪的声音又响起来:“必须要追查到底!”
明亮彩窗般的日子旋转着远去了,我意识到那些阴暗的、极端的、隐秘的罪恶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在青少年们沉浸在恋爱、比赛、成绩等琐碎的欢喜与烦恼中时,城堡的角落里也发生过不止一次的欺凌、恐吓和暴力——只有霍格沃茨古老、静止的石砖墙和甲胄见证一切。
就这样,我们的小玛丽终于还是半只脚踩进了小巴蒂布的局。(作者慈爱地笑了)
其实前面对某些读者评论我真的很想辩解,女儿她不是软柿子啊她只是不太会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怒,比起肉身的痛苦她更在意能否找寻到事件背后的逻辑和真相。但朋友遭受伤害她会出奇地共情和愤怒……
另外!重点强调一下纳威和玛丽是完全的好朋友!纯纯的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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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意料之外的舞伴、回击和盛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