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教皇 第9章 09

【9】

西瑞尔脸色极冷，像是一杯陈酿还没等喝，直接被人淋到头顶，期间滋味，难以描述。

他不相信这种真相，这太过于荒唐，可西瑞尔却明晃晃告诉他真相，他脸色倒也没变，就是心忽悠一下就凉了。

西瑞尔小心翼翼看着哈瑞斯，生怕他直接离开。

但哈瑞斯已经没有什么情绪聊下去了，他没有一刻的情绪像现在这样疲惫。

是他把西瑞尔找到，推上了王座，可现实**裸告诉他，他被人利用了，榨干价值一样利用了。

哈瑞斯依旧淡定的说：“陛下不必如此，我猜测陛下一定十分自豪，你瞒过了所有人，如今稳居宝座，其实陛下不必害怕，我做不了什么，当我把陛下带回来那一刻，我便与陛下荣辱与共，不会做拖累陛下的事情。”

他嘴角勾着笑，他擅长这样的笑容，伪装着自己，让别人无法打探出自己的情绪，这一招对梵洛哥所有的大臣屡试不爽。

可西瑞尔却一把上前，抱住了哈瑞斯，贴在他后背的手像是在抖。

“你在难受，是因为你把我放在心上了，所以才对我的隐瞒怒不可遏，对么。”西瑞尔说出这样的话。

还真是可笑，西瑞尔总是能轻易地勘破自己的情绪，他在情绪上的伪装在西瑞尔面前像一张白纸，分毫都藏不住。

像是察觉到哈瑞斯的迟疑，西瑞尔又说，“如果我说我最初并没有想成为国王的心思，你相信么。”

“无论如何，如今您都是陛下。”哈瑞斯硬下心肠，冷着脸说出了这番话。

“可是……”西瑞尔还没有说完，哈瑞斯就说，“陛下能让我离开么，其实陛下本就不必在意我的看法，就算我再过勇猛，也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陛下失态了。”

他说完这句话，能感觉到西瑞尔动摇的心思，他脱离西瑞尔的拥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等他回到屋子中，骤然会想这件事，他又有些迟疑，其实他也许并不厌恶西瑞尔成为国王，自从他当上国王，每日都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做事十分周旋，就算是再换另一个人，也不会比西瑞尔做的更好，况且就算他是蕾西女王的儿子又如何，他不会轻易把国王的领土交给蕾西女王，一般女王都会活得长久，如果这里真成了女王的领土，那以蕾西女王的脾气，至少四十年内，不要想着轻易继位。

哈瑞斯权衡完利弊，他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了解。

他甚至一直沉重的心都轻快了起来。

曾经他虚弱要让西瑞尔见识到极致的美景，不如让他体会权力的美味，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蕾西女王的诱导下，将王权交给蕾西女王，甚至有朝一日，蕾西女王的领土也会归于西瑞尔。

他勾起一个轻笑，心中权力的火焰一下子烧灼一大块，像是走了数层迷宫，走到了尽头，重新拨见天日般清晰了起来。

真是不错。

这样重新分析了一遍，他也就不再为此事心凉，反而坐在了桌子前，拿起纸笔，开始逐步分析，如何才能让西瑞尔对权势的渴求达到极致，也如何能让蕾西女王的领土到西瑞尔手中。

这可真是个兵不血刃的方法，哈瑞斯几乎未来看到领土的扩展。

他思索快到了半夜，窗外再次响起了维埃勒琴的声音，这声音这般宁静，像是春雨洗涤的圣洁。

一段段净化物欲的心灵，哈瑞斯这才注意到，原来已经到了半夜。

他刚从外面回来，确实不宜太累，他收拾了一会，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到了清晨，他唤来仆人，问仆人：“外面是谁家的人在奏维埃勒琴。”

仆人忙去打探，等回来说：“四周的贵族都说家中没有这样的人物。”

哈瑞斯心里一惊，他住处的位置并不算偏僻，隔壁就有一户贵族，他曾以为贵族的品味和他一样，喜欢入夜听音乐，可如今真认真重视，居然发现其中的诡异，既然四周的贵族都没有，那就是有人专门来奏。

这份琴音仿佛专门为他而奏，而有这个闲心做这个事情的，除了西瑞尔也就没有别人了。

如果是昨天晚上之前，哈瑞斯也许会愤怒，也许会心凉，但现在他只想好好利用这件事。

也许这就是他的本性，在情爱与权力面前，永远都是权力为先，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不愿意去深思了，但他很沉迷这种感觉，相对于虚无缥缈的情爱，抓到手上的权力才是实际的。

他整理好衣装，已经到了去王宫的时间了，他看起来十分意气风发，这是自然的，他已经找到要做的事情，自然十分欢愉。

但西瑞尔并不是这样，他面上看起来并不好，像是没有睡好，哈瑞斯想起半夜的琴音，自然也懂西瑞尔没有睡好的原因。

他等到了众人散去，他留了下来，他打量西瑞尔，发现在自己没有走出门之后，西瑞尔目光明显亮了起来。

他不禁思索，自己对于西瑞尔真的有这么重要么，心里像是划过什么，一闪而过，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猝不及防，哈瑞斯也没细究这份情绪，只是直直看着西瑞尔。

西瑞尔走到哈瑞斯面前，他直直看着他：“你怎么留下了，我还以为……”

哈瑞斯打断了西瑞尔的话：“我不能留下么。”

西瑞尔摇了摇头，仓促了说了出口：“你当然可以，你可以随时留下来，只要你想。”他急急忙忙，生怕说慢了，哈瑞斯会改变主意一般。

哈瑞斯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乐趣，这样逗弄他，他的反应却是十分有趣，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不过如今西瑞尔的表现，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

哈瑞斯脸色放荒，他眼中不再有凉薄，甚至有了一分的理解，说：“我昨日思来想去一番，也想起原本陛下也算是被我哄骗过来，如果这件事有错，我恐怕也要占据一半，昨日是我没想清楚。”

他这话轻而易举安抚住了西瑞尔，西瑞尔放松般抱住了他，而这次哈瑞斯没有推开他。

这夜他察觉到西瑞尔的疯狂，但他反而十分理解，这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珍惜。

他容忍他短暂的粗暴。

西瑞尔却并非是哈瑞斯所想的那般，他察觉到哈瑞斯的奇怪。

窃国者为诸侯，哈瑞斯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可他还是容忍了，除非他所图甚多，他图什么不言而喻。

西瑞尔轻而易举察觉到了哈瑞斯的想法，哈瑞斯对于权力极度沉迷，他愤怒不过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是蕾西女王的亲生子，生怕蕾西女王得到领土，但实际上他并不憎恶蕾西女王，对王族血脉也没有十分尊敬，否则他做不出找一个人继承王座的行为，既然如此，他平息愤怒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就是察觉到其中的利益。

如今的局势十分容易辨别，哈瑞斯他擅长玩弄人心，自己不过是他最好的猎物，西瑞尔从来没有这样心凉过，他甚至有一种直觉，他此生恐怕再也得不到哈瑞斯的心了。

哈瑞斯再也不会把他当做恋人，只会把他当做得到权势的棋子，无论他怎样的响应都不再是恋人之间的交心。

月色惨淡，透过玻璃，落在床脚之上，他只觉得内心一片荒凉。

哈瑞斯的行动很快，他邀请西瑞尔去一座城堡，西瑞尔没有必要不去，他跟在哈瑞斯身边。

西瑞尔更擅长休养生息，如今城堡和西瑞尔即位前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他们见到西瑞尔的时候，都十分欣喜。

西瑞尔心底一阵放松，他原本也就该如此。

哈瑞斯见众人尊敬地对待西瑞尔，他说：“众人都在感恩陛下。”

西瑞尔说：“这也是你们的功劳。”

哈瑞斯轻笑：“这不过是场面话，陛下走过这么多地方，该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没有陛下，他们必然不如如今。”

西瑞尔知道哈瑞斯是在用这份权势勾住他，明明知道这算是他的计谋，可西瑞尔不得不走入他的局。

怎么可能不进局呢，这些确确实实是他所做，他每天都沉浸在国事之上，每一件事他都亲自看过，都被他派人管过亦或是他写过策略。

而如今时间哪怕短暂，他也得到了这份收获的果实。

其中收获的满足感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如果说克里斯汀女王善战，蕾西女王善谋，那哈瑞斯是就是善识人。

他能深刻的察觉到猎物的渴求，哪怕猎物知道前方是个陷阱，可垫在陷阱上的美食却香甜到迷人的地步。

两人到了城堡上，哈瑞斯给他倒了葡萄酒。

酒杯摇曳，西瑞尔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不然我可能不会知道现在的情况。”

他苦笑：“我如今恐怕再也不会用过去的目光来看这个国家了。”

“但如今的目光更为辽阔，过去你只能桎梏在一方城镇，如今这整片土地都将在你的脚下，你是这里最自由的人。”他说完将维埃勒琴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陛下，你想在这里凑一曲么。”

宛如恶魔的话，西瑞尔接了过来，他轻轻弹奏，声音悠悠，他心中无限旷远，也无限冷漠。

他如笼中鸟，被困在这里，却又如同王冠明珠，可以俯瞰整片土地。

一曲奏完，哈瑞斯鼓掌，他说：“太好了，将陛下带回来是我最正确的决定了，陛下的琴音如此澄澈，让我不禁想起了我还是学生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天真却又不失梦想。”

西瑞尔放下了维埃勒琴，他想，也许哈瑞斯是最会说情话的人，否则他说的每一句为什么都这么戳自己的心呢。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止步于此，他说：“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

哈瑞斯倒是愣住了，“你以前做王子的时候不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