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境 第10章 第 10 章

林见唯解决了杨渭林，才注意到巷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地上的杨渭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额头全是冷汗，刚准备破口大骂，林见唯再次弯腰。

杨渭林瞬间往后缩了一下。

林见唯瞥了他一眼，然后去捡地上的伞。

杨渭林看她好像没有把自己另一条胳膊也卸掉的意思了，这才放心飙起脏话。一会骂林见唯，一会骂小刀：“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你老子胳膊都断了！报警，报警！”

小刀冷漠的别开眼，对林见唯道：“你别管了，先走吧。”

“老子白养你了，不孝女！”杨渭林气急败坏。

周围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德茂想把杨渭林挪到房子里，可是他一碰，杨渭林就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还要去死。德茂尝试了几次都没成，最后只能蹲在杨渭林旁边，防着他伤人。

“我要死了，要死了！”

林见唯被吵的有点烦躁，但她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泼皮无赖，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她蹙眉想着对策。

杨渭林却忽然看向她身后，猝不及防的闭了嘴。

林见唯回头。

易朝刚好走到她身后。

两个人一周多没见，眼神一对上。

几乎同时别开了眼。

易朝身边的男生仿佛没听见杨渭林的鬼吼鬼叫，对林见唯笑了下：“贺清阳，之前咱们见过。”

林见唯有些心不在焉：“我记得。你好，我是林见唯。”

地上的杨渭林悄无声息的往平房里挪。

易朝一看过去，杨渭林就是一惊。

“干什么干什么！杀人了杀人啦……”

易朝恍若未闻，拎着他衣领，径直把他拖进了平房里，然后踢上门。

里面瞬间没声了。

“行了行了，架都打完了，还看什么啊？散了散了。”贺清阳赶走了看热闹的街坊四邻，林见唯盯着平房里面。

贺清阳转身，就看林见唯正盯着平房里面。 “没事，让他善后。”

林见唯想说他们关系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那个人说要报警。”

贺清阳笑：“就杨渭林，他没那个胆子，不用害怕。”

林见唯再次点头，然后抱着伞，安静的站到墙边。巷子里很快恢复平静。贺清阳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德茂和小刀站在一起，他长得又高又胖，衬得旁边的小刀更加瘦小，他偷偷瞄着小刀脸上的青紫，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小刀看向他，德茂继续道歉：“对不起，我家住太远了。”

小刀有点无奈，“你这说的什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德茂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杨渭林打你哪儿了，我带你去找胡子大夫。”

小刀摇摇头：“等一会。”

平房里再次传出一声惨叫。

几个人一起看过去。

又过了五分钟，易朝低头从平房出来。

贺清阳好奇的往里看：“你把他另一条胳膊也卸了？”

“没。”易朝语气很淡：“接上了。”

林见唯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看了她一眼。

她想了想问：“他还要报警吗？如果是，我再等一会。”

易朝没说话，只是眼神有点古怪。

林见唯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在心里揣测，他可能是觉得她惹麻烦了，杨渭林明显是个地痞无赖，如果坚持要报警，派出所肯定要联系她目前的监护人。

但是她又没有打完人就跑，动手的时候，她就有做好可能会有麻烦的准备。

但是以易朝讨厌她的程度，讥讽她几句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她确实，惹了点小麻烦。

在林见唯准备表明自己不会拖他下水的时候。

易朝忽然伸出手，拍了下她的头，然后往巷子外走去，微带戏谑的声音落在耳畔。

“牛逼。”

“……”

*

不知道易朝用了什么方法，杨渭林没再叫嚣要报警，甚至都没有再从平房里出来。

这让林见唯再次确认了，易朝这个人大概真是个混混。

而且挺不好惹。

几个人都跟着往外走，除了林见唯。

易朝回头，“不走吗？”

“我拿快递。”

“哦。”

德茂一听，立刻表示：“我帮你我帮你，我们这快递就是不送上门，你那个东西多不？”

林见唯也不知道。

小刀：“我也一起去。”她停顿了下，小声对林见唯说：“谢谢。”

“没事。”林见唯说：“你先去看看医生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德茂在扶倒在地上的旧自行车，听见这话也看了看小刀，犹豫了一下然后扔开自行车：“朝哥这不是在嘛。”

“不用。”林见唯脱口而出。她转身，对小刀说：“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小刀冲着她的背影哎了一声，她没有转身，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走的更快了点。

易朝抬腿往反方向走，德茂跟在他后面：“哇朝哥，你这就不管了啊？她都不认识路的。”

“她又没问我。”

“那你得主动问啊。”贺清阳接话：“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就跟你认识，你不照顾谁照顾啊。”

易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贺清阳，贺清阳挑着眉头笑。

“闭嘴。”

“好冷漠。”贺清阳对着他的背影摇头。

德茂在旁边挠挠头：“那贺哥你去帮个忙呗，我带小刀去看大夫。”

贺清阳也没什么要紧事，“也行。”

……

林见唯往快递站走，转角有几个中年妇女聚在一起，正对着她走过来的方向指指点点，她并没在意，一道熟悉的粗噶女声响起：“哎呦姑娘，又是你。”

她抬头，人群中一个荧黄衫子的中年妇女满脸堆笑，有点眼熟。

上次租房子给她的李秀娟。

“你好。”她礼貌回应。

李秀娟立刻笑的跟朵儿菜花一样，热络的拉她到面前：“你上次被易家那个小流氓连拖带拽的，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林见唯蹙眉看着被拉住的胳膊，对上李秀娟殷切的眼神，她摇头，随即不动声色挪开。

李秀娟就是那种小镇上最常见的，最庸俗多话的中年妇女，致力于编排每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热衷于传播各种或真或假的流言，不巧的是，也是林见唯曾经从不会接触到的那一类人。

等到李秀娟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她才意识到——刚刚好像不应该回应李秀娟的那声招呼。

“哎呦那小流氓可不得了。”李秀娟根本不需要她任何回应了，就能把车轱辘话源源不断说了下去：“他可不是啥好东西，一年到头跟一帮小混混玩在一起，除了正经事不干，他啥都干。”

李秀娟打量了一下她，“你们俩啥关系？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怎么和他搅合到一块去了，你爹妈知道不得气死啊。”

不等她回答，李秀娟旁边的一个大妈续上了话：“易朝吗，自从他爸没了，他妈改嫁，那个性子就无法无天了，那就是个盲流子二混子，从东街晃到西街，才七八岁哩他就不回家，疯累了找个地方躺下就睡觉了，街坊邻居劝他回家去，他拿石头砸人家，哎呦，那能是正常人吗？”

她们口中的盲流子二混子已经十七岁了，林见唯不理解她们怎么忽然就把话题戳到了十年前。

这几句话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易朝的时候，他身上那种野蛮的，随意生长的生硬，倒是和这几个人的形容不谋而合。

“杨渭林也是倒霉，惹到这些个地痞流氓，隔三岔五就要挨一顿收拾，你看看他刚刚那样，杨渭林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他就那么拖来拖去的，这么大年纪经得住这么折腾唷？”

“姑娘，瞧你文文雅雅的，可不能和他们学。说动手就动手，那都是流氓干的事。”

林见唯微微抬起眼，这几个长舌妇说完了话，表情里仍带着微微不屑。

“你们是要教育我？”林见唯的长相原本就很有亲和力，眼睛偏圆，卧蚕明显，安静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让人觉得她不论说什么，都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李秀娟也这么想，于是又笑了：“就是跟你说，易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呀，少跟他玩。”

林见唯点了下头，“你们刚刚也在这里，我看到了，在小刀挨打的时候。”

喋喋不休的声音停滞了一瞬。

“但是你们没有去帮忙，我并不认为小刀有伤害那个男人的能力，所以她是单方面被殴打。”林见唯声音很轻，甚至还很有礼貌：“但你们在这里看热闹，不仅如此，现在还对那些出手帮忙的人指指点点，我认为这才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她垂眸看向李秀娟仍抓着她的手臂，“可以放开了吗？”

李秀娟讪讪的松开手。

林见唯继续往前，身后仍有些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说的什么话唷，小姑娘家家讲话这么难听，怪里怪气，不识好人心……”

“上次她租我房子，看着脑子也不正常……”

快递站门口堆着几个用胶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几乎挡住了半扇玻璃门。里面的人正在整理新到的快递，林见唯站在门口：“麻烦，取一下快递。”

“取件码。”

林见唯报出一个号码。那人核对完信息，手往门口一指：“就这几个箱子，都是你的。放了一个多星期了，再不来取就要退回去了。”

林见唯看向门口巨大的快递箱。

“你一个人来的？”那人看了看她单薄的身板，“能拿回去吗？”

不能。

林见唯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往巷子口看去，她脑子里想的是德茂和小刀，却意外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特意挑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出的门，现在已经是黄昏了。阳光没有白天那么滚烫灼人，变成浓郁的火烧般的颜色，笼罩着狭长的小巷。

易朝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姿态，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到她回头，他似乎微微勾了勾唇。

“女侠，遇到困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