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养鱼日常 第15章 第 15 章

陶忠被叶景羿这么看着，面上神色也未有变化，仍是笑盈盈的，戴着慈爱和恭敬。

叶景羿没有丝毫头绪，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父亲就是在支开他，不让他回京。叶景羿决定回京后就查查，他离开后，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既然陶叔都这么说了，那便还是去吧。”叶景羿道。

“好好。”陶忠忙笑道，还松了口气。

叶景羿不是那等冲动之人，父亲母亲待他如何，他心知肚明，即便父亲有什么事瞒他，总归不会害他。若是他偏要犟着回京，说不定对他不利。虽然他完全想不出，到底谁会对他一个普通的国公府公子不利。

“那就有劳陶叔为我打点了。”叶景羿道。

“应该的，应该的。”陶忠笑道。

玉婉房中，她已经歇下。小院深深，外头的事，她不得而知，也不便叫人打听。

辗转难眠，玉婉又将暗格打开，取出里头的画像。帐内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出轮廓，玉婉摩挲着画像中人，心里感觉与她有了更深的牵绊。

玉婉一边摩挲着画像，一边在心里道：很遗憾没能救回您的女儿，您泉下若是不嫌弃，便将我当作您的女儿，我会替她伸冤，代她到老夫人跟前尽孝，像对自己的外祖母一样。

翌日一早，玉婉才起身不久，沈家送东西的人就又来了，这回送来的主要是些书。

苏二老爷昨日半夜才归，二夫人与他吵了一通，下人们也跟着遭殃，有不少被罚了月钱。因此这回沈家来人，苏家的下人便没给好脸，也不让人与玉婉和雪莺说话。箱子一抬到，沈家人就被苏家下人呵斥着赶走了。

玉婉眼中冒怒火，准备收了书，就到前院去找苏二夫人麻烦。

雪莺道：“姑娘消消气，别与他们计较，看看老爷给您送什么来了吧。”

雪莺将箱子打开，里头有玉婉常用的棋盘、棋子，文房四宝等物，别的都是书。

“看看书里有没有夹着纸。”玉婉道。

雪莺小心翻着书，终于在倒数第二本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玉婉。

玉婉接过一看，竟是沈家和叶景羿签的文书，上头有两方印，其中一方她熟悉的是他大哥的，另一个她仔细瞧了，确实是叶景羿的。叶景羿答应了沈家的所有要求。

木已成舟。

玉婉将文书收好，道：“这些就不必取出来了，到时候直接全都带走。”

正说着，远梅进来道：“姑娘，表公子来了。”

玉婉应了声，便朝外间走去。见叶公子站在院内，便出了门。

叶景羿再次看见玉婉，她今日穿得很素净，衣着比昨日合身得体，首饰也只有简单的珍珠头面。看来这才是她寻常装束，这倒也说得过去了。

“三表哥。”玉婉走到叶景羿跟前。

叶景羿习惯性地后退一步，应了声：“表妹。”

离近了瞧，叶景羿发现，今日假表妹的神情与昨日不大相同。昨日的她明显更跳脱些，目光也更有神采。

“表哥，我们何时出发？”玉婉问道，她想着在离开前，她要再回一次家。

叶景羿道：“管家这两日在采购，大概还要三日。”

“这么快。”玉婉喃喃道，眸中眼光又黯淡几分。

叶景羿素来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姑娘家，更何况他知道，正是因为他要带她走，她才难受的。他这会儿再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虚伪。

当然，叶景羿也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与沈家的协议，怎么看都是沈家大赚。这姑娘往后身份不同，见识的人也不同，将来的夫婿身份也不会差，如今她难受，不过是乍与家人分离，一时想不开，只要她想明白了，她只该高兴。

叶景羿道：“回京时要在徐州、东昌、沧州三地停靠，会耽搁几日。”

玉婉抬眼看叶景羿：“怎么还要停靠？外祖母不是身子不好，急着见我么？”

“顺路拜访父亲的故交，你若不想去，可以在船上等我。”叶景羿道。

“不，我要去。”玉婉忙道，她一直被养在深闺，总是被洛先生勾得心痒痒的，想要出去瞧瞧，这倒是大好机会。

叶景羿发现玉婉的眼中神采恢复许多，颔首：“好，我带你去。”

不过玉婉还是想再回一次家，她上前一小步，想凑近些与叶景羿说话，但她才跨出去，叶景羿就后退了一步。

玉婉心道，这便是京城的贵公子的礼数么，在对待姑娘时，倒是守礼规矩，好似生怕唐突了她。可也是他，为了自家祖母，便让她与亲人分离。玉婉一时不知道他是好，还是不好了。但不管好与不好，她都要与他长时间相处，玉婉明白，不该也不能与他交恶，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玉婉四下看看，雪莺会意，把苏家的一个侍女给叫走了，院子里只剩玉婉和叶景羿二人。

“我想回家一趟，在离开前，表哥能带我回一趟家吗？”玉婉道，“他们肯定不会放我出门，但是和表哥一起的话，应该可以。”

叶景羿对上玉婉殷切的目光，最终还是点头应了。

“谢谢表哥！”玉婉冲叶景羿嫣然一笑。

玉婉笑得实在烂漫动人，叶景羿却觉得刺眼得很，将目光从玉婉脸上移开，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等我安排好出门，来接你。”

“好，我送表哥。”玉婉道。

叶景羿没有再看玉婉，抬脚就走。

玉婉将叶景羿送出院门，目送他离开。

回院后，雪莺问玉婉：“姑娘，表公子来做什么了？”

玉婉也被问住了：“对啊，他来做什么了？好像什么也没做，茶也没吃，早膳也没用，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玉婉想想，叶景羿可能是来和她确认文书之事的，从她的言行中，他确认她已知情，便没有再说。

“姑娘，那传早膳吗？”雪莺道。

“传吧。”玉婉道，她心里对苏家的早膳没有半点期待。

早膳很快便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婉一个人吃，送来的比昨日还不如。

这苏家，不用叶家出手，也要完了。玉婉一边嫌弃地吃着，一边心中腹诽，这回只吃了个半饱。

玉婉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太讲究吃食，这会儿她才明白，那是因为她家已经尽可能给她最好的了。

放下竹筷，玉婉心下叹气，也不知家里如何了，明明才离家两日，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姑娘……”雪莺见玉婉才吃没多少就撂筷子，唤了她一句。

玉婉叹：“感觉好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我叫人出去买姑娘喜欢的点心回来。”雪莺道。

“罢了，再好吃也没味口，我去前院看看二叔二婶吧。”玉婉觉得还是去给这俩人添堵更解恨。

昨日运河边女尸之事，还不知结果如何呢，她看能不能再打探些消息。

玉婉来到前院，想见二夫人，却被二夫人的侍女给拦下来了。

“大姑娘请回吧，二夫人病了，姑娘娇贵，别把病气过给您。”

玉婉一听，病了？那她更要见了，便道：“姐姐这是说哪儿的话，二婶如同我的亲娘，她病了，我要在她跟前侍疾才是，怎么能怕病气呢。”

侍女没想到这个假姑娘能有这一番说辞，道：“若是寻常便罢了，姑娘不日将进京，还是小心为上，二夫人是为了姑娘着想。”

“那我要更趁着自己还在这儿，多侍奉几日了。”

玉婉说着便要越过侍女进房中，侍女要拦，却被雪莺给一屁股挤到一旁去了。

“姑娘！姑娘！”侍女忙在后头追着拦。

但已经来不及了，玉婉已经进了房，看到了脸上带着淤青的二夫人。

哟，看样子被打了，玉婉心情都好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不藏。

“二婶，您这是怎么了？”玉婉上前，幸灾乐祸道。

二夫人剜了侍女一眼，也没给玉婉好脸色，这丫头连装都不装一下，还要硬闯进来，她实在没办法再给她好脸。

“我没事，不小心摔到了。你找我什么事？”苏二夫人道。

“哎呀，二婶怎么这么不小心！”玉婉连惋惜的语气都带着笑，越发惹得二夫人气恼。

“没事就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二夫人说瞪了她的侍女一眼，“还不送大姑娘回去！”

侍女忙要过来拉玉婉，玉婉见大夫人不用她给她添堵就已经很倒霉了，也不想再留下，自己站起身走了。

从进屋到离开，玉婉都没有对苏二夫人行礼，苏二夫人更气了，顺手砸了个茶盏。

玉婉笑盈盈地出了正院，却见叶景羿与一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陶忠远远地便看见一年轻姑娘从正院出来，和煦春光照着她白净的面庞，欺花胜雪，姑娘浅笑盈盈，绰约动人，容貌一如当年的大姑奶奶。

“公……公子，这就是那位姑娘吧。”陶忠有些结巴地对叶景羿道。

“嗯。”叶景羿应了声。

“像，太像了。”陶忠道，“老夫人肯定会喜欢她的。”

叶景羿没吱声，若不是这么像，他也不会想着带她回去，做那抢人妹妹的恶人。

玉婉走到二人跟前，叶景羿仍是疏离矜贵的模样，但他一旁的男子却是满脸堆笑地自我介绍：“表姑娘好，我是国公府的管家陶忠，前两日忙，没给姑娘请安，姑娘莫要怪罪。”

“陶叔客气了。”玉婉见他笑容可掬，面上也带着笑，“往后还要您多照应。”

“不敢当，不敢当。”陶忠连声道，想看玉婉又不敢多看，一向老练的他竟有些尴尬得手足无措。

玉婉见陶忠这模样与自己父亲倒有些像，也是存了与他交好的心思，便上前一小步，像平时逗她父亲一样做了个鬼脸，接着小声道：“陶叔，您看这样还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