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玉面小郎踱着优雅得无可挑剔的步子走到金迎身边,抬着下巴,用鼻孔瞪住宣润,“本郎君将上房腾给迎夫人,没了住处,要你的中房一宿,你快让你那仆人去将东西腾出来,本郎君现在就要住进去。”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往金迎脸上瞟,想看金迎急了没有。
金迎不但没有着急,而且没有看他。玉面小郎吃瘪,更加不悦,想着打压宣润一番,让金迎看个清楚,他与宣润哪个厉害!
宣润紧紧皱着眉头,眼中是一贯的严肃之色,只不过严肃之外还带几分嫌恶与愠怒。玉面小郎抛一两银在桌上,“把你的房让给本郎君,这一两银子便是你的。”
他这举动与羞辱人无异。
宣润的眼神一瞬冷凝,眉宇之间显出几分不容冒犯的威严,他虽身着朴素陈旧的衣袍,却有让人胆颤心惊的气魄,玉面小郎自诩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竟也被他这副冷峻严肃之间神威毕现的模样给骇住。
玉面小郎呆愣半晌,忽然回过神来,想着自己竟被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唬一跳,顿时恼羞成怒,英俊脸庞渐渐狰狞扭曲。
“你别给脸不要脸!本郎君不嫌弃你,愿意住你住过的房,是你十分难得的福气,从今往后,你不论与谁说起,旁人只会羡慕你有这般美妙的际遇!”
小全站在宣润身边,恶狠狠瞪着玉面小郎,“要睡柴房还是马厩,随您的便!您嘞,休想我家郎君把房让给你!”
玉面小郎被个仆人落了面子,顿时勃然大怒,举起扇子要打人。金迎娇笑一声,“多大点事,用得着这样?”
玉面小郎看向她,立即笑容满面,“迎夫人说得没错,我本来想与他好言相商,可是他却无礼相待!摆一副臭脸……”他说着打开扇子,扇两下风,用下巴指着宣润,“既然迎夫人已经发话,我便不与你再计较。”
他单方面怪罪宣润一番,又单方面原谅宣润,举着扇子将宣润从头到脚指一遍,“你这一身行头……”他嗤笑一声,言虽未尽,意已毕现,“收下本郎君给你的补偿,把你的那间房给本郎君腾出来,拿着银子去买身像样的衣裳!”他说着看向金迎,话锋一转,“迎夫人,你看,我替他想得多么妥帖周到,一两银换他一间房,他一点不吃亏。”
金迎并未搭理玉面小郎,定定看着宣润的眉心,似要在他眉间钻个洞出来,怎么回事?她竟无法看见这男人的财富曲线!金迎皱着眉头,眼中现出几分疑惑之色。玉面小郎以为她也在挑剔宣润的衣着打扮,得意一笑,挑衅地看着宣润。
宣润无视他的存在,探究地看着金迎,她在看什么?明明看的是他,却好像并不为看他,难道……她能从他脸上看到别的东西?对上宣润的目光,金迎长睫微颤,不再继续纠结。拿起桌上的一两银,她勾唇一笑,对宣润说:“小郎君,你不如答应了他,将那中房腾出来,这桩买卖实在划算,一两银子可不少。”
宣润眼神一瞬冷凝。
玉面小郎喜上眉梢,上前一步更加挨近金迎一些,“还是迎夫人明理!本郎君只让他委屈一晚,今晚之后,本郎君便将那间房还给他!”
今晚之后,他当然已重回上房。领教过他的厉害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继续矜持。这迎夫人必定也将把持不住,恨不得与他夜夜做夫妻!
“这一两银已够他往后在中房住一个月的。这人偏偏是个愣头,说不通的笨蛋!”
听到自家主人挨骂,小全挺着胸肌往前凑,用他敦厚的身材恐吓玉面小郎。玉面小郎连他一块辱骂,“莽夫!野汉!主仆二人都是不讲理的怪人!”
小全气得鼻孔呼哧呼哧冒气,两只拳头紧了又紧。若不是宣润伸手拦着,他的拳头已经砸上玉面小郎的脸。他气,他恨,玉面小郎却一脸不屑与嫌恶,同金迎说:“迎夫人,你莫要再与这两人来往,这种又穷又横的人,最是无礼!最是难缠!”
金迎只是笑,笑得宣润心里发闷。
她在笑什么?笑他么?
堂中汉子都把金迎看着,想知道她更在意谁?穷小子还是小白脸……
玉面小郎的视线在金迎娇艳的面容上四处游移,这妇人比他从前弄到手的所有女人都更有风情,也更貌美,这样一个极品,天意弄人,他怎的如今才遇到!倘若早一些遇着,他早已吃到她!她的味道……嘿嘿,一定是极美的,可惜,已有人捷足先登,还留下一个拖油瓶……真是可恶!不过,少妇也有少妇的好,少妇也有少妇的妙……
他自想着,看金迎的眼神越发黏腻,越发淫 | 荡。
宣润垂在身侧的手一时松一时紧,他真恨不得一把扯烂玉面小郎的脸皮,扣下他的眼珠!他更气金迎的态度,对这般不怀好意、觊觎着她的男人,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她真该远离的人不是他,是这小白脸!
金迎岂会不知,只不过,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宣润一定想不到。她转眸看向玉面小郎,忽然问:“玉郎明日便要走么?”
一声甜滋滋的“玉郎”,让宣润心里很不舒服。
玉面小郎却很得意,听她叫得亲密,顿时眼眸放光,垂涎欲滴地要捉她的手。
金迎抬手假意摸了摸发髻,没让他得逞,玉面小郎略有几分失望,仍旧不改笑脸,带几分讨好之意又很暧昧地说:“迎夫人若是留我,我必定不走……”不留,他也不会走。他要把这小妇人弄到手,吃到够,等他厌烦之后,他自会去寻觅别的好货!
宣润已听不下去,冷着脸要走,再多听一句,他的耳朵都要烂掉!他早该走的,在那玉面小郎来找他麻烦前,那名叫阿穷的小孩子犯午困在婆子怀里睡过去,金迎一来,便已让婆子将孩子抱走。他不用守着小孩子,又何必留在此处看她与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金迎瞥他一眼,也不留他,故意对玉面小郎说道:“那玉郎便不要走,大雪毁路,我不知还要在此困多久,玉郎若是不在,我可要少好多乐趣。”
宣润离开的脚步一顿,之后,变得更快了些。
见宣润就要离场,堂中汉子皆很失望,相视叹息,着玉面小郎果然有点能耐,竟真的将这迎夫人给拿下了,也难怪,那穷小子一看便对女人一窍不通,怎么可能玩得过玉面小郎这种情场老手!啧~便宜了玉面小郎!迎夫人不但姿色非凡,而且家底丰厚……
听金迎说不想他走,玉面小郎笑得格外灿烂,“有迎夫人这话,我便是睡柴房、睡马厩,也一定留下!留下来——”他暧昧一笑,定定看着金迎,语气一下又软又滑,猪油似的能腻死人,“陪着迎夫人。”他说这话是为让金迎心疼他,邀他去上房同住。
金迎却笑一笑,道:“不必你睡柴房,也不必你睡马厩,你就在那中房里好好住着。”
玉面小郎脸上笑意一僵,他要中房不过是想羞辱宣润一番,岂会真的在中房长住!他溜溜一转眼珠子,抬头瞪着宣润的背影,推脱道:“我倒也想在中房将就着,可那讨人厌的愣头偏偏不肯腾房。”
金迎挑起眉梢,笑道:“他会腾房的。”
玉面小郎此时却已不想宣润滕房,先前金迎笑着挽留他,他当金迎心里已舍不得他,想着不用等到今晚过后,多磨一磨,入夜之前便能重回上房与金迎恩爱快活。想是如此想,他仍旧讨好地附耳上前,问道:“迎夫人有何妙法?”
不论是怎样的妙法,他都会给它弄得不妙!
金迎笑一笑,忽然朝着宣润离去的背影娇唤一声:“宣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