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润脸色一沉,上手捂住阿穷的耳朵,冷眼看着金迎先前离去的方向。
阿穷奶声奶气地唤他,他才收回视线,爱怜地摸一摸阿穷的头,抬眸扫过四下七嘴八舌的汉子,冷声道:“诸位在人背后议论,未免有失男儿本色。”
他不怒自威的模样令人胆颤。堂中大多数人自知理亏收了嘴,另有几个刺头不信邪,故意说得更加大声,全都是些不堪入耳的鬼话。不必宣润发声,花婆冲上去便扬了那桌的花生米,给那说得最得意的一个干柴淫贼一个响亮的耳光。
淫贼捂着脸打颤,惊恐地望着暴怒的花婆——老婆子一根胳膊比他腰还粗。
与他同桌的另几个淫贼齐刷刷起身,似要与花婆干一场,花婆虽肥壮却也恐怕难敌这么些汉子。宣润喊一声“小全”,递去一个眼神,小全便蛮牛似的冲到花婆身边,将那几个淫贼全都顶回长条凳上,拽着花婆回来。
眼见着那几人还要来较劲,宣润缓缓站起身来,将阿穷交给花婆,一手按住那领头之人的肩,不疾不徐地走动,推着那人连连后退,另几人见他们的大哥被挟持,只敢瞪着眼睛望着,跟着一起后退,退到他们先前坐的桌子上,宣润眼眸一寒,硬生生将人按得坐回去。
宣润在此,无人敢再议论金迎的不是。
正堂中终于恢复平静。
搂着撒娇的阿穷,宣润时而看向前堂接壤后院的过道,不见金迎回来,他的眼神愈发暗沉。
阿穷在他怀里睡过去,微微张着小嘴,像小猪似的沉沉地呼吸,他低头看一眼,面容温和不少。他抱着阿穷欠身而起,金迎便与玉面小郎并肩同行,言笑晏晏地回来。
玉面小郎停在柜台前,用他的折扇“邦邦”敲两下,示意掌柜的给他换间房,很不幸,上房、中房、下房皆已住满,只有大通铺还有一席之地。玉面小郎冷下脸来,他这样的翩翩郎君,怎么能住大通铺和一群抠脚大汉睡一起!
他正不悦着,帘外进来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往柜台前一挤,得知还有大通铺可住,兴高采烈地将那唯一的席位也占了去,玉面小郎张一张嘴,似有话要说,彪形大汉已扛着大包从他身边挤过去,大包差点往他头上来一下。
“喂!臭汉子!你……”他现出嚣张的气势,正要破口大骂,对上一旁金迎的笑眼,顿时闭上嘴巴,继续着他彬彬有礼的伪装。彪形大汉扛着大包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朝他点头致歉,玉面小郎打开折扇,虚晃两下,摆一摆手让大汉自走自的,作出一副心胸宽广、待人和善的样子。
他万分嫌弃的大通铺已经被别人住下,眼下,他要住只能往在柴房、马厩这种地方,比大通铺还不如,玉面小郎自然不肯,他不住上房最次也要住一间中房。先前金迎入住时,剩下的两间中房,一间住着刘钦,一间住着董原,刘钦灵机一动,打算与老友董原挤一间,腾出一间给玉面小郎住。
玉面小郎握着扇子,摇一摇头,满眼期待地望着金迎,盼着重回上房与金迎共眠香帐。金迎笑一笑,不置可否,扭身朝宣润走去,她已得到四间上房,玉面小郎住柴房还是马厩,睡草席还是高床,她都已不关心。
“诶!”玉面小郎举着扇子,想要叫住金迎,掌柜的却在一旁为他犯愁,不知该将他的家当往何处挪,刘钦与董原对视一眼,皆没忍不住笑,这玉面小郎招惹谁不好?来招惹迎夫人!他那一张自以为英俊无敌的小白脸,或许能够迷住没见过世面的少女怨妇,却根本没法入迎夫人的眼。
玉面小郎顿觉脸面尽失,刘钦再说要滕房给他,他也不肯要,在这告县中,他自有别的去处,可此刻,他心里燃着一把火,绝不会走!他玉面小郎还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他还真是不信,这世上有女人能在他玉面小郎面前矜持到底!往前,他也曾撩拨过旁人眼中的贞节烈女,起初,那些女人躲着、避着,口口声声说厌恶他,到最后还不是全都恨不得扑他身上。
这迎夫人也不会是意外!
玉面小郎咬着牙下定决心,他一定得将这小妇人弄到手!他玉面小郎江北第一美男子的魅力可不是虚的!他得留在客栈里,但绝不会去睡柴房、马厩,想着,玉面小郎夺过掌柜的手中的住客簿,翻到中房住客那一页,扫一眼,特意挑了个家世不显的姓氏下手,让掌柜的想法子将人清出去给他把房腾出来。
王姓、李姓这样的大户,玉面小郎不敢随便招惹,怕不小心得罪厉害势力,而那姓“宣”的一个,名不见经传,江北地界上从前也不曾出过宣姓的大人物,想必是个好欺负的。
巧也不巧,他指中的那人竟正是宣润。
见金迎正与宣润说话,玉面小郎顿时不悦,见过他这般魅力四射的美男子,这小妇人竟还能将别的男人看入眼?玉面小郎用扇子头抵住额角,邪魅一笑,呵!这小妇人果然不同寻常,这是在同他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好!他玉面小郎就陪她玩一玩!等他真的住进中房,看她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