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无聊的时光都是在浪费生命。
金迎正是恹恹不乐的时候,玉面小郎前来赔罪。看着玉面小郎油滑的脸,贼贼的眼,金迎心头一动,饶有兴致地笑起来——
现成一个“乐子”送上门啦。
算一算日子,先前被大雪毁掉的路,此时该也修得差不多,临走之前,她得在这告县散散财,免得路上重财压身、遭遇不测,于是,她笑着邀请玉面小郎一同上街游玩。玉面小郎受宠若惊,连声答应下来。
知她要随玉面小郎出去玩,阿穷滚在床上叫着肚子疼。金迎一看便知他在装病,索性留他在客栈,让阿朴、花婆守着,她独自一人出去也自在。阿穷的性子金迎最了解,他年纪尚小便已经历几次家中破产后的窘境,只顾着抠搜节俭想给家里省钱,一见金迎真金白银给出去,便要不高兴扭着她回来。金迎与他说也说不通,想着带他一路去,必定玩得不尽兴,还不如不带。
没能留住金迎,阿穷不高兴,在床上滚来滚去一阵子,嚷着肚子饿了要吃糖包,支使花婆去给他买,又扭着阿朴要去尿尿,阿朴带他去了,他却不许阿朴跟着进去,在里面磨蹭半天,趁阿朴不注意,躲在一个大汉身后悄悄溜了出来,阿朴不知他已溜走,还揣着手在茅房外苦等呢。
阿穷笨拙地爬上木板楼梯,气喘吁吁地朝宣润房门前跑去——
得知被大雪损毁的路已经修好,宣润不想耽搁上别县赴任的行程,已在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看一眼桌上摆放的行李,他抿了抿唇,又抬头朝与另几间上房相连的墙边看去。小全见他这副模样,揶揄道:“郎君是放心不下那小孩子,还是舍不得那迎夫人?”
宣润眸光一闪,扭头,严肃的眼眸朝小全狠狠瞪去。
小全撇一撇嘴,不再多说,只是暧昧地笑着。
就在这时,拍门声响起。
小全前去将门拉开,阿穷那张红彤彤的稚气小脸显露在门外。
宣润见了,不禁皱起眉头。
*
宣润抱着阿穷走在街上,目光在四处逡巡着金迎的身影。他的表情是一贯的严肃,笼罩着显而易的怒气,他气金迎撇下生病的孩子,独自与别的男人上街逍遥,没有一点为人母的责任心!
终于,他看见了金迎。
她正与玉面小郎谈笑着,满目光彩、神色飞扬,看来一点不担心被她撇在客栈里的孩子。
宣润眉眼一沉,脸色顿时阴霾,眼眸却冒红光。他抱着阿穷穿过人群、疾步逼近。
金迎察觉有异,转眸看来,笑意微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宣润冷声控诉:“三岁的孩子你竟将他独自留在客栈!”
“独自?”金迎微微皱眉,笑道:“我将阿朴、花婆留在客栈中,怎么?你没见着他们?”她看一眼宣润怀中的小滑头,立即便猜出事情的大概,撇一撇嘴,上手不轻不重地拧一下阿穷的屁股。阿穷搂住宣润的脖子,扭着身子想躲没能躲得过。
宣润拧起眉头,护着阿穷后退一步,“我见着他时,并不见那两人。”
主人不负责,仆人也散漫!
金迎“扑哧”一笑,即便阿朴、花婆没能守住阿穷,随行的暗卫也绝不会让阿穷发生危险,只是宣润不知罢了,她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婆,怎么会一路招摇却毫无防备?
她是有钱,不是傻。
不论如何,他跑这一趟也是好心,虽不在她预料之中,但既然他二人已将分道扬镳,她不必多费口舌争辩、解释,乖乖赔礼道歉就是。
金迎虽认了错,但态度有些敷衍。
见她这般,宣润仍为阿穷忧心,可除却担忧他又能如何?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眼前的妇人才是孩子的母亲。
玉面小郎站在一旁,一脸怨气地瞪着眼睛。他可没有多的时间耽搁,金小祖还在别县等着他去呢,今日,他一定得拿下迎夫人,这姓宣的与小拖油瓶偏偏又来碍事,实在可恨!
想着,玉面小郎轻咳一声表示不满,他自以为金迎邀他逛街,便是已对他芳心暗许,他适时有点脾气便能彻底拿捏住金迎。这法子他从前屡试不爽。
金迎瞥他一眼,想一想,托宣润将阿穷先带回去,交给阿朴、花婆照顾。玉面小郎满意一笑,挑衅地朝宣润看去。
宣润眼里没有他,此时,他正怒不可遏地瞪着金迎,片刻后,他眼里的愤怒渐渐褪去换作完全的失望。
他下颌处的肌肉一阵阵收缩、痉挛,明俊的面容似沉进无边的夜色里,幽暗无比。严肃的眼眸里情绪如疾风暴雨,变化莫测,在片刻的沉默中,他似乎经历了很强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他气愤地说:“三百文!这孩子你给我,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他。”
金迎诧异地看着他,挑一挑眉梢,想明白他的意思后便是一阵哭笑不得。
他竟真的要向她买孩子!
“三百文不够。”
“你那日说的只要三百文!”
“你不知物价浮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那日猪肉十五文一斤,今日已卖到十六文……”
“那我给你三百五十文,不少你的。”
金迎还是摇头。
宣润紧皱眉头,追问她到底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