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的腿脚恢复了近两周,蹭坏的地方已经结痂,不用再裹纱布了。扭到的地方已经消肿,但不能太吃力,普通的站立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走路还需要搭一下旁边的人。
白舸在座位里,脚轻轻踩着别诤椅子腿之间的横木,他把裤腿挽起。
露出的小腿又长又直凸起的肌理线条到脚踝处,本来可以称为艺术品,现在变成了残次品。
他看着那一大块结痂,“会不会留疤啊?”
别诤低头看了看,嘴角轻轻一撇没说话。
罗展站起身趴在书上,“船儿哥,这并不影响您的美貌,咱还是去吃饭吧!”
白舸斜眼瞪着一群冷漠的人们,长叹一声。
他们吃完午饭准备回教室,袁野打电话过来。
白舸扶着别诤肩膀,放慢了脚步,别诤也跟着放缓了步伐。
罗展和夏天边走路边聊天没注意停下的人。
“今儿不去了,脚还不行呢?”
袁野在那头说道:“你小子真狠,为了不回来,怎么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严不严重,要不我让……”
“你别……我这儿直跺着呢……”
别诤看了白舸一眼,觉得后面的话他不应该随意听,他把白舸送到长椅旁边,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白舸坐下,皱起眉说道:“就是赶巧了。”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
白舸没再解释,犹犹豫豫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走?”
“很快,本来想等你放月假的,有急任务,说要马上出发。”袁野沉吟了片刻说:“船儿,他毕竟……”
“行了,哥,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白舸挂掉电话,抬头见别诤在不远处。
他个子高站得又直,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校服的墨绿色和帽衫帽子的白色在阳光下,映得人格外明亮。这颜色还真衬他,站如一棵松啊!今天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别诤一扭头,看到白舸正看着自己。
这脸!就是性格不太好!白舸皱着的眉头悄悄摊开,微微勾起嘴角。
微风吹过,带了些许清爽,天高云轻,真的是秋天了。
见白舸拐着走了两步,别诤朝着他跑过来。
白舸上前扶上别诤的肩膀,顺手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小松树,走了……”
“嗯?”别诤一惊。
正当午,白舸手指的温度却透出深深的凉意。
别诤看了看白舸单薄的卫衣,“又不穿校服。”
白舸怔住,得,又要做值日。
周五自习,罗展问白舸去不去球馆。
白舸习惯性地看向别诤征求意见。
罗展说道:“怎么脚崴的都失去正常思考了?”
白舸脱口而出:“你大……”后面的字还没出口,别诤的眼神已经幽幽地飘过来了,“大……大哥我能失去人生这么重要的东西吗?哎呀,去去去,教练说有事找我。”
罗展看着白舸的那个样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行,这位大哥。”
夏天凑过来,“报告诤诤,我们借这位大哥一会儿。两小时后,必将完舸归诤,妥否?请批示!”
别诤手里的笔转了一圈,在桌上点了个点。
这小鬼范儿拿的倒挺正。
白舸想了几天了,要不要让别诤也加入羽毛球队。这件事从那次他们打完球他就开始盘算了,怎么开口是个问题。
下课后罗展和夏天“保卫”着白舸去了羽毛球馆。
教练见白舸一瘸一拐,皱眉笑了笑,“运动员要先保护好自己啊。”
“收到。”白舸敬了个礼。
教练见白舸没个正经,看了看他的伤。
白舸嘿嘿一笑,“有数儿,您放心!”
马上要全省高中生羽毛球大赛了,目前队里要准备选拔队员参加集训。教练看他恢复的不错,也就放心了。
教练今天找他来主要是要跟他商量队里要进新人的情况,刚好白舸也想跟教练说说别诤的事情。
教练想直接安排新人到一队,白舸有些担心二队那边的反应。
“我打听过了,原来成绩挺不错的,这不找你来想办法嘛!本来就快要来报到了,结果说有事再看看。感觉他不一定来啊,来的话,你要是不要,我就把他放我身边了。”教练刚说完,别诤进门。
白舸刚刚准备好嗤之以鼻的表情要嫌弃这个拿糖的新人,见别诤进门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触动,泛起不一样的涟漪,面部的肌肉出卖了他。
教练没想明白白舸此时这个表情的要义。
罗展换好衣服跑过来,“诤诤,你就这么不放心我们啊?”
别诤只默默地站到白舸身旁。
白舸把头一点点挪到别诤耳边小声说:“小鬼,我没……”
别诤扭头看了他一眼,眉毛轻轻一挑,转回头对着教练说道:“教练,我来报到。”
白舸没说完的话直接咽下去了,他往后撤了一步。
一个没站稳,这是又要摔倒?
别诤的手迅速拦住他的后背。
隔着校服,他的手在白舸的肩胛骨中间处轻轻一给力,借力传到腰部,白舸的腰一用力,重心找到,稳得一批。
原来拿糖装相的是这个小鬼!
白舸扭头眼睛里充满了探究之意,他耸耸肩扽扽衣服,抱上瘾了这是?
四目相对,别诤暗哂,很快又回到严肃的表情。
教练一把年纪开心地把脸笑成一朵菊花,哪儿还有空管白舸啊,他把训练的同学叫停,让他们聚过来站好队,“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别诤,今天开始加入咱们球队。”
白舸凑到教练耳边,“这个必须是我一队的。”
教练毕竟是教练,用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哄走白舸。
罗展跟夏天有点吃惊,但惊叹之余也没忘领头鼓掌呼喊,无条件支持自己人,家里的账可以秋后再算。
二队的知道别诤和白舸同班,估计在一队没跑儿,都表现的有些不满。而且现在进来人,可能就要占集训名额。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这谁啊?水平能不能行?就这么就在一队啦?这后门走的这么明目张胆吗?
这些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其他人也能听见。
白舸瞬间暴躁的像一只愤怒的刺猬,大喊了一声,“谁不服来我这儿登个记。”
场馆突然安静下来。
此时,慢慢地从队里站出一个人——贺礼。
贺礼是体育特长生,本来可以进一队,但白舸的出现夺了他的队长位置。他就以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为由,在二队当队长。他比白舸他们大一届,现在高三,可能是想借这次比赛拿个好的名次,考个好点儿的体校。
他睥睨一切的神态,对着白舸说道:“怎么脾气还这么大?我们只不过就问一下而已。行就行,不行不是也得行,他不是你们班的吗?看看,高二14快把整个羽毛球一队包了。”说完冷笑了一声。
罗展站出来说:“贺礼,你说话注意点儿!”
白舸平时除了训练很少参与队里的管理,都是罗展跟着张罗,他知道二队一直挺不服他们的,但不知道意见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白舸拍了拍罗展,看了一眼教练,教练点点头。
全程别诤都没正眼看过贺礼,他一直盯着白舸,见白舸看向自己,他眉心微微动了动。
白舸稍稍仰头,给了别诤一个wink 。
罗展和夏天没懂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见别诤点点头,这是同意了什么?
白舸上前一步挡在别诤前面半个身位,“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质疑!”
别诤垂眼,眼前的一头卷毛翘起来一撮儿,一说话一动,有些可爱,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白舸看看对面人一个个的表情,“看来不服已久。”
贺礼冷眼说道:“你觉得呢?”
白舸笑了笑,“这样吧,马上咱们要选拔队员参加集训,两周后一队二队对抗选拔赛。在选拔队员之前增加个热身环节,一场三局,单打双打单打,三局三胜……输了就不要随便质疑教练的决定。”
贺礼从鼻孔里冒出一个字,“哼!”
白舸扭头看着别诤,“他三局都上,”说完眼神如刀飞向对面,“贺礼,随你哪场上,输了以后就别他妈跟小爷这儿瞎哔叨……”
“到时候别哭,哥哥们可不愿哄小孩儿!”贺礼想带着二队起哄,他说完,二队的人只有几个人跟着应和两声。
白舸看都没看贺礼,转身拉住别诤的胳膊往一队场地走。
这样的比赛毫无公平可言,但有人愿意接受。不是为别的,只为那一只炸毛的刺猬。
别诤的胳膊暗暗使劲托住白舸,他悄悄的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又说脏话了。”
白舸眼皮一翻。
别诤眸底含笑又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白舸一下就被那双眼睛打败,“好,回去打扫卫生,不过,给点儿面子,今天先记账。”
“我替你!”
“嗯?”
“嗯!”
队友都散了,罗展和夏天跑过来,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这两个当事人。
“诤诤,你都不告诉我你会打羽毛球。”夏天先开口。
罗展沉默一会儿,突然朝白舸问道:“船儿哥,你怎么知道诤诤会打球的?”
“啊?我不知道啊。”白舸咳嗽了一声,“牛X还不会吹吗?”
罗展摇摇头,来回的指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去一边儿去,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赶紧练球去。”
白舸开始轰人就表明心里有鬼。
“先别赶我,天儿我俩是不是得有一个要跟诤诤双打啊?”罗展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要不要先一起练一练?”
罗展挥着球拍,像是在展示他的力量与技术。
别诤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白舸旁边,他像根拐杖,而且是个颜值不一般的拐杖。
“你看你,像个公孔雀似的,能不能深沉点儿,秘密武器哪能随意展示?一看你们就没有斗争经验。行了,快去练球吧,这个小鬼肯定是一队的。”白舸说着用力攥了攥别诤的胳膊。
“回去吧,你站超时了。”别诤反手把住白舸的胳膊,连托带拽地把他拉走了。
罗展晃到夏天身边搂住他的肩膀说:“他俩肯定有秘密。”
夏天点点头,“他们原来不是互相看不上啊?”
罗展张口就唱:“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哎呀我谢你,你怎么什么歌都听过?”夏天捂住耳朵。
“啧啧,中华小曲库嘛,”罗展眯着眼睛摸着下巴,望着离开的人,“画风变得太快,事出反常必有妖。”
夕阳的余晖给天边的云朵披上了一层像橙子一样红的衣裳,这样的光让秋也变得暖起来。
晚风渐起,吹着操场边的落叶,赶着操场上的热闹。同学们抓紧时间在给自己紧张的大脑放松,踢球的,跑步的,聊天的,有的也只是坐在看台上呆呆地看着夕阳。
白舸突然跳脚踩到了一片在地上翻滚的树叶。
别诤站定突然开口,“我不跟别人打双打。”
白舸停住转身,他确实没问他要不要双打就直接决定了,“咱俩去看台坐会儿吧,聊聊?”
金黄的余晖映着别诤的脸,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看不清。
别诤上前轻轻拉了一下白舸的胳膊,“天凉了,改天。”
凤眼含笑,“好。”
白小爷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