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泰娱泡萌丨低等动物 第9章 Chapter41-43

Chimon以前在节目中说过，不管是出席什么场合还是工作，如果有Perth一起他会比较不容易紧张，工作时也会比较轻松。

那时说的话只能算半真半假。就搭档而言，能力不相上下又值得信任的队友，在一起工作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导演今日很满意，收工时特意跟他俩说辛苦了。

Wara：“你俩不愧是黄金拍档。”

得到首肯两人自然开心，今天进度也不错。一天之内轻松过十几条时间线情节都跳来跳去的拍摄，两人还跟探班的粉丝互动了，又接受了两条小采访，忙碌得很充实。且因为拍摄非常顺利几乎没cut过，这使得昨天还自我怀疑的Chimon明显没那么沮丧了。

可见，拍档是谁真的很重要。

等导演走了Chimon回过味来，上下扫量着Perth。他就觉得昨天导演忽然问他Perth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问得很生硬，搞了半天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哥？干嘛这么看我？”

Chimon眯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头走了，徒留Perth一头雾水。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安排都很赶，一方面是Perth有个国外的音乐节的行程，前后需要小一周的时间，所以要尽可能腾出空来；另一方面由于前面资方破产新资方接手的小插曲，导演有另一层考虑。这个Chimon多少知道些，毕竟是自己的专业。

新旧资方倒手最容易产生前期投资清算和重新规划的问题。当然其他还有各种繁杂的麻烦，比如说前期合同违约，新资方的合同重新签订，新资方肯定是有一堆要求的，不把前期合同和前资方遗留的问题掰扯清楚了，新资方是不会签合同的——合同都没签资金就更别提了。

另外，清算本身就是个非常复杂的事，任何剧组都没有绝对经得起查的时候。所以一般来说剧组开机遇到资方撤资，那么这个剧要么就立刻中止归期无限，要么就当即作废。就因为接手这种烂摊子麻烦实在太多了，清算过程还容易得罪人。

当初听闻前资方法人被逮捕的时候，Chimon也慌了几天，剧一旦搁浅了重新启动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但他没有把情绪传递给Perth，更没想到几天之后很快就迎来了转折。他那时只以为是老师和老师的剧本，或者还有导演名声在外的关系。

有新资方迅速表示接手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在签立合同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打算注入的数额是多少。可对导演来说，一个剧组一天烧出去的钱随便七位数起，更别提他们这部剧比起其他题材类型，简直就是烧钱的翘楚。

“估摸着导演还想给后期多留点资金，毕竟这剧的特效是绝对不能省钱的地方。对了，你知道新资方的来头吗？我在网上搜了搜好像都没什么信息露出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公司？这么低调。”

彼时Perth正在开车，闻言“嗯”了一声，见他瞪眼看自己又支支吾吾道：“从我爸那听来的好像是、好像是Exact……”

Chimon眨眨眼：“那不就等于是GM？！”Exact就是GM旗下的子公司，主营电视制作的相关业务。

“嗯……我爸应该也不是很确定……”

Chimon总觉得Perth的眼神有点闪烁，他琢磨着自言自语道：“应该没什么可能吧。咱们这公司只是看起来光鲜，疫情之前就算风头正盛，这几年下来窟窿也很大了。”主要是GM的各色艺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以前一直以音乐相关为主，疫情三年多没拖垮都不错了。到现在所有艺人的收入也都还在以各种名目缩减中，可见这些窟窿要补起来还需要很久。

“而且如果是GM干嘛藏着掖着？这么低调不是台长的作风吧。”

“……你这么关心？要不回头我再问问？”

“咦？不用了！我就是一时好奇，其实只要不影响拍摄，管他是谁呢。唉，你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啊？”

“去一家新开的米其林餐厅，顺便在周围逛逛，看你喜不喜欢。”

“怎么你也神神秘秘的……”

但见对方似乎挺期待的，Chimon就不刨根问底了。

湄南河畔的夜景不是一般的美，辉煌灯火簇拥着繁华的商业街和各式高端建筑，河面上几艘豪华游轮似乎在办什么party，不时有焰火升空绽放。

连从河面上吹来的风都是“贵”的味道。

“喜欢这么？”

Chimon冷笑：“谁不喜欢纸醉金迷？”

享用完超级精致的大餐和无可挑剔的服务，说是逛逛再回家，其实也就是在河畔走走吹吹风。他张开手享受微凉的晚风，这个季节的泰兰德忽冷忽热，像是今天，白天就热得要死，晚上或许是临江的关系，反倒有点凉飕飕的。不过Chimon喜欢这种微凉。

正对面的超级豪华公寓和豪宅群不管看多少次都要感慨一句：“万恶的有钱人……” Perth头回听到他哥说这么“社畜”的酸话，在旁憋笑。

“笑什么笑，你也是！”

Perth从善如流地道：“那我愿意把我的都给你，你又不要！”

“Xii……你又不是要无偿给我，这是要签卖身契的，我才不上当！”

“唉？！哥！——你跑什么呀？那把我签给你也行啊！你别跑！”

“你想得美！我们家已经有Sushi了！”

“……什么鬼！你拿我跟狗比？！等我逮着你的！”

“哼，怕你？！”

“……”

这才是追人的正确姿势。

之后几天的拍摄很顺利，没了Hedde的压力Chimon也没怎么再做噩梦了，仿佛一切又向着好的方向继续。到Perth出差之前剧组安排了一场点名活动，场地就在摄影棚外，顺便小小地庆祝了一下两人共同荣获了媒体票选的杰出青年奖。

奖项的含金量不大，没什么权威性，更不是专业奖项，所以两人都没怎么在意。可架不住粉丝们开心，后援会提早就把场地布置出来了，到处都花团锦簇的。Chimon专门去堆放礼物的地方转了一圈，却没再看到那种熟悉的包装了，心里有点失望。

跟粉丝互动的时候有人问：“Perth追到人了吗？”

Chimon听到了后背一紧，生怕某人口不择言，还好那人还知道看下他的眼色，听他回复道：“还没，别急！等我追到了一定告诉你们，我还要昭告天下！”

“……”

无视了各种起哄的声音，Chimon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活动快散场时Ada通知两人要回公司，之后的行程安排还牵涉其他艺人，所以需要回去开集体会。Perth去开车了，Ada在安排托运粉丝的礼物，Chimon在门口等的空档又跟几个粉丝签名合照。期间接了个电话，挂断后随手就把手机揣包里了，直到把粉丝送走。

眼见Perth的车滑进临停位，往路边走的时候却跟不知哪个方向冒出来的人撞了一下。

那人撞了人完全没有回头，勾着背的身形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像是在往怀里揣东西。Chimon下意识地看了眼挎着的包。

“糟了！”他拔腿就要追，被Perth拽住：“是不是手机被偷了？我好像看到了。算了吧，估计也追不上了！”

“不行！那是你给我的！！”Chimon甩开他就追了上去。

“……”

他们所处的地段不是中心商业区，但此时正值午餐时间，路上行人也不少。他几乎是全程目睹了那贼如何顺手牵羊的，一看就是惯偷，他怕对方有同伙才不想Chimon去追，却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理由。

“唉！哥！等等我！”

从电视上看警察抓逃犯总是很激动人心，但实际里这是真的难！Chimon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边躲着路人各种障碍一边穷追不舍，这比演戏可难太多了！他们已经跑出了一条街，刚冲过一个路口，听到身后一连串的刹车轮毂呲地的声音和暴躁的喇叭他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倒是那个贼，似乎很想看到他被车拦下。

显然是让他失望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回被偷走的东西。

百米冲刺的速度谁都坚持不了多久，贼也纳闷，这年头不过是丢个手机，居然还有人这么死命的追？！直耗到他跑得腿软差点被没放好的窨井盖绊倒，脚下一个磕巴就被人抓了肩，他拨开早就准备好的刀子反手就向肩后戳去。

得手了！

然而对方松开他，却未退让。贼咬着后槽牙慢慢退了一步，对方跟进，他又退了一步，还滴着血的刀始终杵在对方眼前。

他知道对方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所以才一直蹲角落里等待时机下手。想着怎么着这种人也不该缺一部手机的钱才对——哪知道居然踢到铁板！凭着刃入血肉的触感，他判断对方被戳的一下应该不轻，血也一直顺着手往下流，在他脚下汇聚了一滩了。但这个“小白脸”连看都没看一眼，好像流的不是他的血一样，都不疼的吗？

不怕疼的怪物！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后已经开始有人驻足，再纠缠估计就跑不掉了！贼又郁闷又气愤地“啐”了一口。

“你到底想怎么样？！”

Chimon向前一步：“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把手机留下。”他急促的呼吸和断续地吐字说明他也已经跑到极限了，居然就这都不放弃！

“有病吧你！不就一破手机！你不是明星吗！？”

Chimon当然不会天真到跟贼讲理由讲道理，想了想从受伤的手上摘下腕表，抻直了胳膊递出去：“这是赞助方给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戴。既然你知道我是明星，那也该知道这牌子的表不会比那个手机便宜，我用它跟你换。”

贼更莫名其妙了，心想怕不是偷了个神经病？傻子？！但他又疑心对方有诈，于是又退了一步。

Chimon看出他不想耽误时间，他害怕对方继续逃跑。老实说再跑下去他也没把握还能不能跟这么紧，于是他把腕表提溜起来：“我诚心跟你换，我保证只要你把手机留下，我绝不为难你。”

见贼的眼睛溜来溜去，Chimon疼得一抽一抽的神经让他快没有耐心了，他边向前逼近边沉声道：“又或者，表你可以不要，但是手机，你今天必须给我留下。”他伸手就想去握那把刀！小贼猛地比划了一下，Chimon虽然手臂闪躲了，人却完全没后退的意思。仿佛终于了解到对方的决心，贼开始犹豫，正在此时—— “哥！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就在我后面！你没事吧！”

从身后老远就听出那个声音，Chimon眼睛都没闪一下，还在逼近对方。那贼一听已经报警了再不啰嗦，撂下句“神经病！今天算老子倒霉！”直接把手机扔了出来。明显是为了引开视线，扔出的距离颇远，也巧了，正冲着Perth。接了一下不明飞行物没接住反倒被砸在了锁骨上，砸得他龇牙咧嘴的。结果他哥只顾着接手机。

是的，被扔出来十几米远的手机毫发无伤，平安降落在主人手里。于是，只有Perth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哥，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一大活人比不上一手机？！”

Chimon却笑道：“谁叫你没接住，笨死了。”

他检查好手机便装进包里拉好拉链，Perth忽然一把握住他手臂：“你的手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

正巧紧跟着Perth的两名警察也到了，Chimon跟Perth歪了下头，省得他说两遍了。他直接对警察道：“那个小偷扔下脏物跑了，但他手上有刀。”

“盗窃未遂”不算什么，不过当街“持刀伤人”多少够喝一壶了吧！后面的事他就不关心了。

等警察走了，Chimon一看Perth的脸色就乖乖地主动提出去医院处理，Perth这才“嗯”了一声。

“我也没想到一个小贼还敢亮刀子啊，不然我就不追了，真的。”

“……”

“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不高兴了？”

在医院人来人往的，Chimon也豁不出去脸认错卖乖。在车上又有Ada教训了他一路，直到回到公司里才落着两人独处的机会。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哄起人来，然而哄了半天也不见丁点儿效果。

Chimon叹气。又过了好一会儿，闷葫芦才终于开了金口。

“我们在《吞武里》剧组的时候，你自己说过什么？你重复一遍。”

“……所以不是一直跟你解释，我又不知道对方有刀……”

“这理由，你觉得说得过去？”

“……”

“你们横过的那几个路口差点发生严重交通事故你知道吗？我就在后面看着，你一步都没有犹豫过！！”

“……”

面对无言以对的那张脸Perth别开眼长出口气：“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就算那是我送的，又怎么样？我可以马上再买一千个一万个让你当垃圾一样扔着玩！到底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奋不顾身只知道往上冲！为什么？！！”

小小一间茶室里回荡着Perth的怒吼，爆炸的他没人能拦得住，就算是Chimon也一样。或许就是太清楚这点了，那人只顾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Perth后怕又无力，这是一刀戳小臂上了，如果戳心脏了戳着肺了，就为个手机！他能把自己笑死！！

“一千，一万，千千万万……”Chimon用很小的声音重复着。

Perth望向他，忽然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有些东西，一开始只觉得太多了，多到放不下，看着都烦……因此，一直不太在意、也以为不重要……便理所当然地轻视着。”

Chimon的眼神落在虚空里，这让Perth的心也跟着飘忽起来。

“轻视着，轻视着……等重新注意到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Perth忽然想到那晚刚洗好的衣服上细细碎碎的纸屑，还有他用了两个月从未间断一次的闹铃。偶尔闹铃响了Chimon就在身边时，会口头禅似的抱怨着“怎么还没喝完呢！烦死了！”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没送过对方什么像样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即使他明白Chimon绝非那个意思。可他却觉得是自己疏漏了，也怠慢了。不为其他，Chimon矛盾的情绪是源自于他的不舍得，即使明确了这点，知道了对方远比他以为的还更加不舍，他却只感到更多的心酸罢了。

越是不舍得，也越证明了这个人离开的决心。有多不舍，就有多坚定。

即使他做到这种地步，这个人，都没有动摇过他的计划。

“可是我一直在。我会一直在。”他蹲在Chimon的座椅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在。这样不行吗？”

Chimon回过神来，有人能逃得出这样一双眼睛吗？他真的很喜欢，可那眼神却刺痛他所有神经，刺在每一处看不见的地方。

他只能用手遮住。

“我开玩笑呢，刚才是，突然回想起，我之前某个剧里的台词……别想多了。”

Perth的长睫毛在他手心忽闪了一下，就这么问他：“哥。”他特别郑重地说：“我可以从这刻开始，忘掉你之前对我说过，所有的谎。”

Chimon的手明显地动摇了一下。

“只有这个问题，只这一次。如果你说谎——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

那只手被Perth握住，落在他的膝盖上。当他们重新四目相对，Chimon的瞳孔在收缩颤动着，Meisa告诉他，那是逃避的反应。

Perth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手越攥越紧。

他仰着脸问：“哥。告诉我，你在计划什么？”

“哥。告诉我，你在计划什么？”

他们久久凝视着对方，看得Chimon喉头都是酸苦的，对方眼里的难受和失望映衬着他眼中的无可奈何。

为什么这么悲哀？某一瞬间他自己都恍惚了，究竟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

承受不了的情绪迫使他阖上眼睛，待缓过劲儿他轻声道：“等，等这部戏拍完，我就告诉你。行吗？”

“那也是你计划实施的时间吧，我说的对吗？”那深情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却下来，Chimon下意识地拉对方的手，堪堪碰到衣袖就被甩开了。

“Per……”

“当你的计划实施的时候，你会不会有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你会舍不得吗？还会不会想到我？”

“……”

时间没有静止，门口的脚步声提醒着他们不能沉浸于即将爆发的情绪中，相继移开视线的刹那Chimon还是看见了那双让人陷落的眼睛里蓄积的湿意。Perth站起来转过身对着明亮的落地窗，在某些时刻仰起的头，像堵在他心口的锋利的石刀，刺入了也沉重地坠着他心如刀绞。

“Per……”

“Perth？找你半天了，手机也不接！董事会你到底还参不参加？！”

两人同样的惊了一刹。来人似乎才看到墙边还坐着个人，面对他打量的眼神，Chimon赶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同对方施礼。

“您好，Song先生。初次见面。”

一身西装革履的Son□□点头：“你好，Chimon。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

Chimon惊诧地望向Perth，对方却没看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跟Song寒暄：“您知道我？不好意思，那个、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Song笑笑，正要再说点什么，Perth迎上来：“爸，你找我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昨晚上问你今天的董事会你出不出席，你自己说让我等你消息不知道活动什么时候能完！”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这都快迟到了，你赶紧，到底跟不跟我去，给我个准话！”

“董事会？什么董事会？”不好的联想让Chimon忘了礼数，而他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Song&Perth：“……”父子俩一起沉默了。

“你没跟他说？”

“……”Perth此时只想把亲爹赶走，正要寻个事由，Chimon却从门边挤过，匆匆说了句：“对不起，我先失陪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

他不叫这声还好，叫出口那身影马上就跑了起来，拐个弯便彻底消失在视野。Song一看两人都要跑一把拽住儿子：“你搞什么鬼？这么大的事也没跟人家支会一声？你不会告诉我你人还没追到手吧？！”

“就是没追到！这下更糟了！您还是我亲爹吗？！就知道坑我！你自己开会去吧！”说着甩开老爹风一样地跑走了。

Song原地瞪着眼骂道：“嘿，这死兔崽子！自己追不上人还怪老子？！”

追到停车场熟悉的黑色座驾正打眼前起步，Perth也顾不上之前的争执了，使劲敲着车玻璃。

“哥！哥！你去哪？！你先停下！！我可以跟你解释！”

然而驾驶座的人头都没抬一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踩着油门就走了。

“哥！”

回应他的只有车尾气而已。

“Shit！”他真的要抓狂了，怎么偏偏就赶这么巧？！自从住一起，他俩每天都是换开一辆车一起来上班的，今天偏偏开的Chimon的车！真是全世界都跟他作对！正着急上火，就见一辆眼熟的黑色迈巴赫朝他驶来，确认了车牌，Perth直接上前把司机从驾驶座薅了出来。

“唉！唉！少爷！？——您这是干嘛？您要去哪我送您啊！”

“不用了，这车我用了，你让别的司机再开辆来接我爸吧！”

驶进主干道隔着数辆车看到熟悉的那辆，Perth总算松了口气。这个路线是回小公寓的方向。另外因祸得福的是，这辆车是老爹常用的座驾，Chimon应该没见过。但他也不敢跟太紧，以他哥的聪明估计刚才就已经什么都想到了。万一对方发现他跟在后面，改道不回小公寓了他可就真不知道去哪找人了。

这种时候，他哥肯定不会回Wachirawit宅邸的。

该说不说，两人在一起久了，对对方的了解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深。克制着心烦意乱又被红绿灯堵在路口的Chimon忍不住狠拍了下方向盘。Perth想的没错，他居然不知道除了回公寓还能去哪里，就算想钻进山里去清净一下也完全不现实——之后每天都有拍摄工作，而且——某人的音乐会也不能耽误。

“叭叭叭！”

前车司机的脑袋钻出窗户扭向他，看样子是要开骂，Chimon也钻出去指了下才跳亮的绿灯：“赶紧开！别废话！！”

紧接着身后的车也开始催促了，前车司机恨恨地闭嘴，车流终于动了。一路打灯超车，脑子里没停过。他知道瞒不住对方，也想好了那人早晚会有此一问。但他没想到在自己隐瞒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瞒着他。还是瞒着他做了这么大的动作！

难怪资方撤资这么大的危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了，难怪那人支支吾吾讳莫如深。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问到了事关商业机密的问题，从没怀疑过！就算是自己编了无数的谎言在先，可是真的被对方这样摆一道他也无法心平气和地用一句“扯平了”就翻篇了！

他承认自己气急败坏，简直想现在立刻就一走了之！行李都不用收拾，旅行包早已准备好，就藏在衣柜的最角落。因为东西很少包很小，他确信Perth没有发现过。

可是稍微冷静想想，就算他能放下剧本，放下责任就这么走了，那然后呢？

车子驶到公寓楼下他又打了转向，有生之年没有这么迷茫过。他看着路尽头的夕阳，就追着那最后的光芒漫无目的地胡乱开着。

然后呢？他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自那天跟父亲商量之后，他所有的计划早已在进行中。可以说其他都已经打点好了，只等剧拍完、等他抽身——现在却可能全都付之一炬了。

比起自己一声不吭一走了之被对方怨恨，他更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开诚布公无所遁形。

他宁愿被对方怨恨，也不想被对方看不起。

宁愿被怨恨，也不想看到那个人对他失望。

所以然后呢？只是想到这三个字他都感到呼吸困难……

心烦大概能减肥，在车上晃了五六个小时都没感觉到饿。晃到车都没油了,路上的车也看不到几辆，加油站都空荡荡的。他灌了一整瓶矿泉水，良久，终于放弃了挣扎回到了车里，开回他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跟了他好几小时的迈巴赫紧随其后地停下，Chimon锁上自己的车径自上楼开锁。他知道即使反锁上门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对方，但还是反锁了。背着身脱了外套，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他尽可能表现得像往常一样。

没一会儿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他没有回头。

“哥……GM的控股权很快就是Tanapon家族的了。这件事是我一直瞒着你……我是故意的。”

Chimon平复着呼吸，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要离开我的前题 ，是公司同意解约。”

Chimon发出了很轻的笑声，他点头，不停地点着头。对，没错。伪装成阿拉斯加的头狼岂会连这点都想不到？他也不是没想过，在计划形成的过程中有某个瞬间他也想过这人会不会这么不计后果。但最后都被他自我否定了。

他想不会的，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自己，瞎子都知道不值得。即使他隐隐担心着。

他真的小看了这个小朋友，欺瞒可以是互相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欺瞒就是互相的。

是他大意了。

是他太大意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才转过身面对他的Chimon第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的火。Perth平静地挡了下对方全力扔过来的东西，被砸疼了也面不改色。此时此刻没人会去在意那个乒乒乓乓掉地上的东西是否支离破碎了。

“所以我猜对了。你的计划，就是跟公司解约，离开这个圈子。然后，或许你还想着，离开泰兰德。是吗？”

与Chimon的心思相反，这个大摊牌是Perth一直期待着的。他早就不想再看到那个一边倒计时，一边跟自己嬉笑玩闹的Chimon了。他只想看到他撕破所有假象，踏着坍塌城堡的废墟向他而来，哪怕他此刻是暴怒的，是凶狠的，是像要跟他决裂的，都没有关系。

Chimon扑过来拽着他的衣领，他甚至能看到对方额头的青筋，绷紧的下颔线是他紧咬着齿列的证明，还有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悲痛的，悲痛到极致又难以置信的。

“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值得吗？！你是不是傻！！”

Perth却笑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为了躲着我，你究竟能做到哪种地步？原来你甚至不惜离开所有的家人朋友，放弃事业上升期的黄金时间，放弃你出生成长的故土？”

Chimon摇头，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只诘问着：“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真的是你的家族打算入主娱乐圈，那分明有比GM好一千一万倍的选择！！你根本不可能不知道公司的债务危机，你不可能不知道眼下GM内部还有多少外人不知道的窟窿天坑！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鲁莽这么愚蠢？！！”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找得到你！我会把你抓回来，可能会把你捆起来锁起来！也可能，还有更疯狂的行为？！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就算是犯罪！”

“不管怎么说，收购GM都是最糟的选择！你知道这么做会对你还有你的家族有多不好的影响吗？！你以后可能无法再在这个圈子里继续任何的工作了！你不是还想成为音乐人吗？你的理想呢！？你不是、你那么热爱的音乐？都不要了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早就疯了！！你现在才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已经太晚了！！这一切本来都可以不用发生，我不用大费周章费尽心机！不用低声下气去求我爹！我不用跟台长还有股东那群难缠的老家伙们谈判！这些都是完全多余的！”

他同样逼近Chimon，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为什么？因为我是傻子吗？最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蠢这么疯这么智障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告诉我我是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Wachirawit，你会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嗯？”

Chimon闭上眼，慢慢推开了他。

“我一定要毁了你的人生是吗？”

Perth一愣，反手拉住他：“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就毁了我的人生了？！”

Chimon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他语气淡淡的，却散发出疏离的味道来。Perth更不敢松手了。

“你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执着，只是点个头的事，为什么是我就这么难——对吧？我现在告诉你真正的理由。”

“……”

“Perth，你听着，你听好了——我从来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我不是真的好相处，不是真的乐于奉献。我不是真的逆来顺受，也不是真的喜欢做家人的英雄或是什么保护伞；我不是真的理解所有的不公平，也不是真的能坦然面对所有的命运。我——早就厌倦了必须不停工作不停还债的生活！！我强烈地渴望着自由我渴望着我能是我自己的！那是因为、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能只是我自己的！可是Perth，”他停了很久，表情也缓和下来:“你是你自己的。”

Chimon的手搭上他的双肩，他笑了却笑得好像快要哭出来：“如果说我真正羡慕过你什么，或许就是这件事了——我羡慕，Per，我羡慕、你是你自己的。——我真的这样以为过。可是……”他别开脸。

“可是，在老师病了之后，我又发现，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羡慕。这或许就是，曾被施予过的人的宿命吧——当我能有所回馈，我更能从中感受到价值和内心的平衡安宁。我乐于回应所有的善意和爱意，不是因为我多么好，相反的，只是因为，我总是优先考虑着自己。是我的经历让我知道身边的人，他们想要什么。而我，只是顺势而为。就像Star说的，那些只是我对利益最大化的考量。因为，我不想、再招惹上任何的麻烦！！

“即使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改变，也不想改变。我以后可能到死，都只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这样一个，完全自私自利的人！你们以为的好只是因为、因为我不是我自己的。

“我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得不为我身后所有的人去考量，去周全。

“即使，我承认，对你……或许不太一样……”他的眼神闪烁了，很快又逼着自己迎视对方。

“就算、你是不一样的……可也绝不会因为如此我就可以不再自私。我不会因为那个人是你，就变得全心全意！

“可是你值得全心全意。你值得——也应该得到那样的全心全意。是我给不了同等份量的回应。你明白吗？！

“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做出选择，我会为了自己和我身后的人，毫不犹豫地放弃你。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选择你。那才是，像你那天说的，我是在用刀子捅进你的心。总有一天、到那一天……我可能会选任何人，可能是老师，可能是Star，甚至可能是Ada却唯独不会是你，绝对不会！我不会选择你你明不明白？！！”

Perth是不用他来保护的，其他人却不同，这就是他做选择的基准。他总是习惯性地计算着，如何让自己的付出获得最大化的价值。他这么理智，却没有想到当他不得不说出自己秘而不宣的话会让自己这么难受，在车上那五六个小时的心理建设全都白费，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真的很难受。

良久没有听到回复，说不清有没有失望还是悲伤在里面，他不敢去确认对方的表情。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好像这沉寂是突然降临的一般，他也忽然清醒过来，他们这样的争吵不知会不会惹来邻居投诉。他又没控制好情绪。

他怎么越来越荒唐了？

Chimon对自己很失望，他一手撑着额头，似乎又开始了，这个哪哪都痛的躯体。真的是太不中用了！

一双手臂将他牢牢圈住。

“我明白了。”

“……”

“谢谢，我终于听到了你的真心话。”

“……那你还不放开……”

“当然不放，我好不容易才听到，你果然是爱我的。”

Chimon：“……Haa？！”他一瞬间怀疑起自己说的难道不是泰语？还是他现在听到的其实不是泰语？

Perth从身后紧紧箍着他，钳制着他动弹不得：“我就只听明白了这个，不然为什么，说着绝对不会选择我的人自己眼睛先红了？！”

“……这是重点吗？！你别莫名其妙了！”这个人的脑回路里到底住了多少外星人？“你放开我……放开……”

不理会他的挣扎，Perth的下巴抵在他肩膀，已经开始暗爽了。

“就不放。这些话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过，也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想的！我没听过的时候都没想过要放手，现在听到了就更没可能放手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是没听懂还是傻？你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你不正面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你是爱我的，而且还很爱很爱我！”

“你神经吧！”

就算怀里的人气到跳脚，阿拉斯加却心花怒放得几近原地飞升。他现在就想绕地飞行一周让全世界都知道，少爷他脱单了。

不是今天，那就明天。要不后天也行。

还可以商量。

反正人是肯定跑不了了。

这场豪赌，绝对是他赢了。

借由拥抱整理好自己该说的话，是的，不止是“想”说的，而是“该”说的。知道了他哥在想什么他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比起跟他说自己的心事，更习惯顺着他，哄着他。

是他真的太幼稚了。如果他只想着牺牲一切，不管不顾地任自己发疯，只会让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

Perth的侧脸贴着Chimon的，轻轻偏头亲了下，被躲开他也只是把手臂收得更紧。

“哥，让我告诉你，你担心的事全都不会发生。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东西，即使是为了你。”

怀中人果然立刻扭头来看他，那漂亮的眼睛终于又亮了起来，不再只是让他心痛的样子。Perth郑重地凑上去偷吻了一记，扳着对方的肩把人转过来，面对面地抱住。

“哥，你没再怀疑我对你的心意了对吧？我是说我爱你这件事，你知道的对吗？”

见对方低了低头，即使不作声Perth也不勉强他。

“我现在明白你在害怕什么了，所以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避免你害怕的任何事。我还是会继续我想做的事，还是喜欢音乐，还是想成为音乐人。但你也知道的，我没有系统地学过音乐制作，现在半道出家，当然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快——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能不能成功，能收获多少肯定都是未知。如果我失败了……”

“不会的！”Chimon也不知是想给他打气还是真的这么认为，他斩钉截铁地道：“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不要妄自菲薄，你一定可以的。”

Perth扣着对方后腰的手改为扣住他的后颈，天知道他现在只想亲吻这个人直到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因为Chimon对他的信心而沾沾自喜，他只是因为对方眼中的专注认真和言语中的惺惺相惜而兴奋不已。

他非常确定他唯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早就藏在对方的眼睛和心里面。就算那堵城墙仍在，他也不再执着于毁掉它让对方完完全全地走出来。

不走出来也没关系，不是现在也没关系，他总会等到的。

“好，那我一定做给你看。”

他们深深地凝视着对方，Chimon又无所适从起来，这个人实在太容易害羞了。Perth只好继续道：“还有GM，你也不用担心。事实上风险评估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糟，而且如果不是前几年的疫情原因，就算是我的家族倾尽一切都还未必能收购得了呢。我跟我爸商量的时候，他并未对此提出过反对意见，那可不是因为你。”

Chimon一脸迷茫地反问：“为什么要因为我？Song先生，当然不可能因为我而做什么吧？”

Perth挠挠鼻翼，决定先避开这个话题：“这个的前因后果先放放……总之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是，我爸是个完完全全的商人，资本家。就算是为我这个亲儿子他也不会做亏本买卖的！而且收购GM这件事他很慎重，是跟我小叔商量过的，他们一致都认为可行。对了，我小叔是那个泰叻传媒的President（总裁），虽然他上头还有我爸这个董事长，但我爸从来不干涉我小叔的任何决策，所以泰叻在我爸心里就是我小叔的个人资产，所以我小叔也不会随便就认同他的提议随便注资的。哦，还有，我们家的资产和势力基本都围绕中部地区，大体就是曼谷加周边的十来个府。以前的话是所有府都有各式各样的产业的，但是到我爸要掌权那会儿，他嫌家族人太多了，老到他跟前刷存在感很烦，再加上他嫌产业太大分布又太广管不过来，所以就干脆把边缘的产业和亲戚一起打包扔出去了——让他们自负盈亏自求多福那个意思。所以说，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很清楚家族的整个势力范围和资产。只有我们家、或者说我爸现在的资产我多少了解一些，你如果想知道的话我回头让我爸的秘书给你列个表……”

“什么鬼？我才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为什么？！你当然有权知道，我跟你说……”

“你别说！我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见他捂着耳朵拼命挣扎，Perth只好暂时放弃了“自曝家门及资产”的想法，转而哄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心里嘀咕着，反正早晚你都得跟我一起打理。

算了，想想那些他自己都头痛，先不说也好，省得把人又吓跑了。

Chimon现在已经在用一种看着妖怪？外星人？总之就是异类的眼光瞅他，眉头也皱了起来：“你真的就是那种、别人说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吧？这是可以随便说出来还随便给别人看的吗？你真的……”

“你要非说是我傻那我也认了，但我只跟你说过这些。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或许你不是你自己的，而其实，我也不是我自己的。”

Chimon愣了下，沉吟着点点头：“对、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些……是我说的太轻巧了……”Perth的责任比他大也更沉重，是他天真了。

“我可没生气！”Perth把人整个圈回怀里，强制把他的手压在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Chimon的手瑟缩了一下，手心里那种有力的心脏搏动的感觉在这种时候莫名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还有种会让人不由自主就眷恋上的吸引力。

他没再挣扎了。

“哥，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爱一个人，跟你总是想谢谢我一样，我也有很多的谢谢想跟你说。在我心里面，你就是最好的那个，就算你固执得要死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也改变不了。我们之前不是就讨论过帕昭法的角色？你还记得吧，我爱你不是要一个完美的你，我才不喜欢一个完美的机器！算我拜托你了，别总想着把自己变成一个完美的机器好吗？”说着他还咋舌抖了一下：“我看到那些人形智能只觉得瘆得慌。”剧组最近的道具有点多，这东西就像商场里的模特，一个两个或许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密密麻麻堆在仓库里确实看起来有点瘆得慌。总觉得有什么活物或许就藏在其中，下一秒就带着什么都没有的脸突然做出什么动作来……

“我没有……我从没想着那种事，要什么完美，是你滤镜太重了吧！”

“呵，你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到底是想逼死谁？”

“我没有啊？”

行吧，这个问题也是讨论不下去的，再换个。

“总之，我爱你。不管说多少次，跟谁宣告我都可以一样坦然。我知道或许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不是有爱就可以的。但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都随便它去死去活，你是我的就行了！但我也绝对不会随便放弃属于我的东西，不仅仅是为了让你不内疚，让你能心安理得地跟我在一起。也为了我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我一定会给你幸福！而这些所有的前题是，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你。”

“……”不能否认被感动到，毕竟这早不是第一次了，可他真的无言以对。他从不知道Perth这么擅长谈判，他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点，一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是愿意相信我的对吗？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你爱我？嗯？”

差点就被糊弄过去的Chimon一秒回归理智，别开脸道：“不——”

“为什么？你说嘛！就说一次？好不好！”

“……不爱！不准撒娇！”

“你骗人！快说实话！不说实话鼻子会变长！”

“……你还能不能更幼稚一点儿！！”

“好吧，那我说，我会不停不停地说，说到你烦为止。”

两人扭来扭去地闹腾，Perth死缠烂打地揽着对方的腰，盯着那一点红润慢慢凑了过去。

“我爱你。

“不管你说不说，我都确信你也是爱我的。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亲口承认。”

“……”

“哦对！还有，能不能让你对我全心全意，那不是我的问题吗？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选择？你身后的人我也可以保护啊！都交给我就行了吧！？

“你也要记着，不管什么时候，就算真的有天你要做出某种选择，我绝对不会让你放弃他们任何人。我会跟你一起做你认为对的事，会支持你所有的决定，这样就没问题了吧？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能不能都告诉我？”

Chimon：“……”

阿拉斯加顶着张又帅又酷的脸却是一如既往的年少无知，大睁着双桃花眼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对未知的敬畏。就像捧着鲜活跃动的心脏只为了让他看上一眼那样单纯。

只有他像个笨蛋一样独自在自私和隐忍中来回撕扯。

Chimon生气道:“……你就是个傻子！”

父亲说的对，越是还不起的债，就越是逃不掉。

这一晚没有Perth在身旁他也睡得很熟，这倒是反常了。大清早的被拍门声吵醒，Chimon迷迷糊糊地去开门，一边想着：果然吵架就是废心废力，他得有五年以上没跟人这么费劲过了吧。

可恶的阿拉斯加，不对，是可恶的大尾巴狼，还可劲地装什么大尾巴羊呢！睡了一个囫囵觉他又清醒了，咬牙想着绝对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谁啊？”

“搬家的。”

“Haa？”Chimon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大摞比他还高的箱子。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小哥从箱子后歪出半颗脑袋着急忙慌地说：“麻烦您让下好吗，快掉了！”

“不是，可是……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地方了？”

然而搬着各色纸箱鱼贯而入的小哥们没一个理他的。等放好东西，最先进门的小哥拿出一摞签单，把最上面那张亮给他看，核对过地址的确没问题的Chimon如堕烟海。拿出手机正想问宝贝妹妹是不是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就听走廊上传来拉杆箱的声音。他眯起眼睛奔向门口，撑着门框瞅外面。

呵，果然。

大尾巴狼拖着应该是最后的行李，一见他就招手：“哥！”

Chimon默默地退进屋子里把门锁了，顺势靠在门板上阖着眼睛歇气。

难怪昨晚上不顾大尾巴狼死皮赖脸硬是把人赶走时，这人一开始还站在门口豁着脸皮威胁不给开门他就唱歌了，后来却没什么声响。等Chimon再开门的时候，门外空空如也。

他才不会承认那一刻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如果这么容易就放弃哪还需要他大费周章做了那么多无用功！！果然没过一会儿，收到条无发件人姓名的的短信，说明天再来。Chimon冷哼一声，回屋就睡了。

他发火时扔出去的是Perth的手机，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在活动会场Perth去牵车前顺手把手机给了他，所以那部手机一直都躺在自己包里。不过差点被偷的那部的确是他自己在用的那部，要不是因为接电话重新装回去的时候粉丝正在跟他合照，也不会闹出这么多插曲来还缝了几针。

不过，唉，算了，现在总算两人都没有秘密了？别的好处暂且不知，但他似乎可以不用再失眠了。

自我安慰完再睁眼时，房间里四个搬家工人都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场景未免过于诡异。

难怪门口的家伙也不用密码也不敲门！！

“不好意思……”

工人们自然没法说什么，只好回礼道：“没事没事……”

等外人都走干净，Chimon也没机会再把大尾巴狼赶出去了，他皱着眉怒视对方：“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尾巴狼嘴一咧，坏笑道：“同、居。我的顾问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守株待兔有时是捷径！”

“！！”

可想而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光景。

“对了哥，你之前买的手机我直接用了哦。”Chimon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Perth已经熟门熟路地从抽屉紧里面拿了新手机出来用。

“你，你怎么知道的……”

大尾巴狼边换着手机卡，边得意道：“医院那天给你手机的时候，一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也是很聪明的，哼哼。”

“……聪明个屁！”

整理那些行李花了不少时间，忙到午饭点都过了，Perth问他想吃什么，Chimon咬牙切齿地说：“狼肉！”

不得不说同居之后虽然天天鸡飞狗跳遍地鸡毛，工作却出奇地顺利起来。两人的戏份进度非常快，对手戏格外丝滑。可能因为前面才大吵过一架，在戏里不管怎么针锋相对都演得非常自如。

导演说：“本以为Chimon你应该不太会吵架，没想到你凶起来也挺够劲儿的。很好很好。”

Perth在旁吐槽道：“导演，我哥他那是跟别人都凶不起来，他就跟我能超常发挥！”

理所当然的腰上被狠拧了一把。

在Chimon看来跟他超常发挥那是当然的，因为他就只跟这个人吵过架！演戏时候吵那是按剧本来，回家吵才是自由发挥呢！他已然从吵架中找到了乐趣，因为他发现只要他生气，对方就一秒变回阿拉斯加。这大概就是属于房东的王权了。

他逐渐找到了驯服修勾的乐趣。没错，还是Sushi以外的。毕竟驯服大尾巴狼肯定比驯服金毛困难许多，这是新的挑战。

眼下这场戏的前情是Storm已经成为人形智能军里的top，为“叛军”里的所有“阶层”所认可。与此同时政府军迫切想要锁定这个叛军的“top”究竟是哪一个（政府军以为是最强的人形智能，未考虑改造人和生物人）。而Hedde却已经成为最接近真相的人：没想到阴错阳差，没有完成被100%改造计划的Storm才是那个bug——人形智能的发源始终是生物人脑，所以最后能统辖全部人形智能的是同时具备人形智能所有特性并、拥有强化生物人脑的人。这么一想，非Storm莫属。

搞清这点后Hedde便迫不及待地要求Storm带他回到叛军的阵营，他已具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全部条件。而Storm则提出了唯一的交换条件，就是Sufire必须是自由的。Hedde基于“契约”的补充条款的约束力不得不同意，在新的“契约”成立的同时，Storm失去了自主权。而另一头持续追踪的Sufire也终于知道了Storm为了他牺牲了什么。

通道打开的同时，Sufire堪堪追了上来，却被透明的粒子墙挡住了去路。他跟Hedde在粒子墙两边对质，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着被控的已完全丧失个人意志的Storm离开。

这一幕是Sufire的情绪点完全爆发的时刻，空间内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被他当作了武器，随着他的意志试图洞穿粒子墙。

当Sufire的嘶吼完全地释放，他凝聚起来的巨型武器狠狠凿上了粒子墙，并确实地将粒子墙凿出了网状裂痕，Hedde惊讶地回头。

导演同时喊了cut。

能听出导演声音中的兴奋：“过，这条过！Perth的爆发力非常好！完美！”导演夸了个天花乱坠，Chimon却低头跟上来转移道具的工作人员说：“Perth的手应该震伤了，麻烦您帮我去看看好吗？”

那名工作人员点点头赶紧绕去另一边。这个场景是需要大量特效的，所以周围都是绿幕。但为了冲击力的效果，中间的“粒子墙”用了一整扇防弹玻璃。此时那扇玻璃整个成了张超大蜘蛛网，而Chimon亲眼看到Perth使用的类似棒球棒的道具上，飞出的碎片像散弹一样崩得到处都是。

这一幕Storm只有背影呈现，所以用的是替身，而他需要演绎Hedde的部分。他原本应该表现出惊诧——惊喜——狂喜的感觉来，但他演废了。

果然在导演夸完Perth之后马上就转头跟他说：“Chimon你这里的镜头要补拍，你此时不是Storm，而是Hedde！不要流露出紧张担心那样的人类情绪！你需要表现得是更无机制的惊喜感！要变态的狂喜！”

Chimon脊背一僵，又发现旁边自己的替身演员正揶揄地着看他笑，莫名脸热。

“我没……没担心……”

对面Perth也看向他，隔着“蜘蛛网”也能看见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Chimon赶紧别开眼跟导演示意可以补拍了。

Perth右手的虎口位置果然震裂了。这下可好，两人的手都伤着，还都伤的惯用手，干什么都极度不便。有时候穿脱衣服都需要另个来帮忙，洗澡的时候就更别提了，互相提醒着不能沾水的结果就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洗，手都下不去。

两人站在喷淋下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噗……”地笑出声来。

“别人演戏都是发生意外受伤，你呢？只是需要做出那样的动作罢了，你干嘛这么狠？自己都能给自己弄伤了，是不是傻！”

Perth老老实实地垂着脑袋让他哥给他洗头发，就算另一只手没伤他哥也嫌他爪子碍事，于是他就听之任之了。别说，还挺舒服。Chimon的左手伤在小臂居中的位置，缝了5针现在还使不上劲，但是辅助工作不怎么影响，他主要是怕他哥疼。

“我看到那幕的剧情就想到你要离开我的事了，”还有那堵墙也是，跟他们现实中的距离、隔阂，简直一模一样……“就算知道是演戏我也收不住。这种剧情如果真的发生了我肯定比演得还疯呢，这才算什么？”

Chimon的手一顿，洗发水倒多了……

“所以说你别再想着离开我了！不然我能原地疯给你看，哼哼。”

“……”

“哇！洗发水流眼睛里了！”

两人又手忙脚乱地抢救一通。

结果就是两人都得重新换药，谁也没能幸免于难。

等夜深人静了，Chimon转过身面对着那张可气可恨的帅脸，长长地叹气。

早就不敢想了。

小朋友疯起来怕不是要人间惨剧了。

这根本就是个巨型神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