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重拾旧爱在今生·续丨重拾 第5章 CH.5 灯

打一个往返用了还不到2天，虽然到家已是深更半夜，他还是很迫不及待。院子里一片漆黑，这有点奇怪，按照姜盈的习惯，不会不回他消息就自己睡了。

确认过手机，他轻手轻脚地敲了敲画室的门。还是没动静，犹豫了下他发出了语音邀请。

姜盈跟他说过画室的信号不是很好，拨出许久都没有拨通的信号，陆修远忽然有种很强的预感，人就在画室里。可为什么黑着灯又没有动静？他不得已狠狠地拍了拍门板。

“姜盈，你在不在，我回来了！姜盈！姜盈！”

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陆修远一着急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果然那白色的身影正躺在地上，他吓了一跳。

“姜盈！姜盈没事吧？你怎么了？”被画架砸了也不吱声，陆修远帮她把碍事的东西掀开，抱起她干着急。

刚才本想先开灯，可在门口摸了一下没摸到开关，眼下只能借着一点点月色看着人。姜盈整个人都是白色的了，被她抱着就只有眼睛黑亮黑亮的。幸好应该没受伤，陆修远将她放在身后的床上。

“真没事吗？哪疼告诉我？”

姜盈摇摇头。陆修远摸着她被砸到的地方，姜盈却将脚收了回来。

“没事的……你，怎么，回来了？”

陆修远无奈，帮她把裙子拉好：“怎么，你还嫌我回来早了？惊不惊喜？我可是马不停蹄地办完事就回来了，72小时时限只用了一半——有没有奖励？”

“……奖励？”

“嗯，奖励。”陆修远特别自觉地扶住姣好的脸庞便吻了下去。

“老婆，我很想你。”

“……”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等我？”

“……没，没有。”

陆修远心里难受得像被几条麻绳拧着，在途时唐橙的话一度让他恨不能给自己几拳，再戳上几刀。即使不愿回想也会不停地回荡萦绕，他不想被空乘打扰，一直靠在窗上装睡。越是难受就越有很多话，像是从前不屑于解释的，习惯性逃避的，不敢接受的，那些年的每一天。可等真抱着人的时候，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噢，这么无情啊？”

“我……没想着你会回来……”

“老婆？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我说……你，累不累？先去洗澡？”

“不累，”他握着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但是我饿了，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好。”

“那你先躺一会儿，我弄好了叫你。”

“嗯。”

没进来之前不知道这画室居然这样大，比客厅主卧都大许多。门外走廊上照进的光亮，投射到门檐下只方寸之地。他站在这方寸之地，回头看床上抱成一团的白色，总觉得姜盈很冷。

好在被子现成的，他又折回去给她盖上，盖好。

“姜盈。老婆。”

“……嗯。”

“你，还会等我吗？”

他既害怕对方听懂，又希冀着对方仍愿和以前一样。他明白这种本能，或者说劣根性，确实让人瞧不起，尤其是姜盈。却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声音。

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没有几秒钟，姜盈懵懂地点点头。

“嗯。”

她没听懂。陆修远轻轻抱了抱她。

“那你再等等，饭一会儿就好。”

他们以前从不谈论关于未来的事。

不对，是他从来不肯听关于未来的事。在外果断冷酷的陆总，在姜盈这一直都是懦夫。当真不在意的话，就不会害怕对方设想的未来，在他避而不谈的每个“明天”里，他早就输了。

而现在的他，只想让对方再等等。

等到所有的“明天”都是“他们”的。

客厅连着餐厅的灯全部亮起，他突然有种违和感。仿佛他离开的近2天，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包括所有器具的位置，紧闭的窗子，抽纸盒的纸，离开时没有摆正的椅子。陆修远鬼使神差地翻看了所有放食物的地方，包括零食，最后他打开了冰箱。

他走之前的那顿早餐，是和姜盈一起吃的三明治，剩了半盘果蔬沙拉和半罐牛奶是他亲手放进冰箱的。如今盘子还在原位，冰箱门的挂盒里半罐牛奶丝毫不减。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天进到这个家时冰箱也几乎是空的，走之前姜盈说她一个人不想做饭，所以暂停了超市的配送。他脑海里一时回闪过太多场景，还没等理出头绪，一直没被关闭的冰箱发出了抗议声，身侧也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姜盈站在离他还很远的地方。

陆修远问：“你还记得，你上一餐，吃了什么吗？”

姜盈竟然退了一步。

“……外，外卖……”

陆修远关上冰箱门，没了那点提示音的嘈杂，两人之间迅速归于沉寂。本就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这份沉寂凸显的两人的心跳声，像古老挂钟的钟摆那么清晰。

“是吗。”

姜盈背过身去琉璃台里找水喝，陆修远也挤进去，从身后抱着人赖赖叽叽地借着姜盈的手抢她的水喝，杯子见底了他才接过去，换了个姿势，揽着细瘦的腰肢吻了上去。

干燥的唇慢慢被浸润，他拉着姜盈的手扶在自己腰上，一口水渡得极慢极慢，吻更是深入绵长。姜盈的腰都被他压弯了，他干脆将人抱到琉璃台上，直到姜盈受不了地推他。

陆修远抹去那嘴角的晶莹，看到她脸红移开眼，终于笑了笑：“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

“对吗？”陆修远抵着她额头追问。

“……”

“你没有想，如果我不回来的事，对吧？”

“……”

“你没有想。告诉我，嗯？”

破镜重圆，覆水重收，他净想着些痴心妄想的事。

他就是要做这些痴心妄想的事。

姜盈慢慢地靠在他胸口，长发垂落，陆修远为她别在耳后。手指流连在耳廓上，抚慰小猫一样，心里却越发苦涩。

“老婆，我真的好难。”

姜盈仰脸看她：“怎么了？”

“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啊，我们只能做个简单的面吃了。”

难得姜盈笑了下，“好。”

清汤鸡蛋面就飘了几根菜叶子，还是从过夜的蔬菜沙拉里硬挑出来的。知道太过于清淡了，但他不敢让她吃辣。对姜盈这个湘妹子来说，属实有点残忍。吃下去半碗，已经给极了面子。

陆修远蹲在她座椅边卖惨：“老婆，我已经快两天完全没睡过了，我真的好困。”

姜盈果然乖乖张嘴。

“从今天起咱们家要立条规矩，以后你都不许吃这么少。除非你想让我这么喂你，那我就没意见。”

“……我可以，自己吃。”

“那就以后都不许剩饭。”他眉梢一挑，就似乎有数不尽的下文埋伏着，姜盈眉心蹙起，陆修远握着她的手道：“你可以慢慢来，但是不能再这么瘦了，这件事我很认真的，超级认真。再不把你养胖点，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鬼了。”

“……我觉得，还好？”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现在几斤？”

“……”

“接吻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克制，一点力都不敢使。”

“骗人……”

“哼，这会儿反应快了。”陆修远坏笑着凑到她耳边：“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饿’，再不长点肉……”

姜盈捂住了他的嘴。

“你现在怎么，怎么这么……”

“什么？你想说我流氓？”

姜盈想把手抽回去，怎么也挣不过他。开玩笑，老婆好不容易主动送上门，哪能轻易松开，陆修远抓紧了机会连抱带亲。

“流氓就流氓吧，反正只对你流氓。”

“上次让你帮我找叶云寒，这两天来去匆匆的都忘了问了。还没联系上？”

“老天，你那现在都凌晨四点了吧，打电话就问这？人确实是没联系上，据说他从那天见过你之后就出国度假去了。国内的手机号似乎一直没开机，反正我试着打了几次都没通。他助理说他公司都副总打理呢，老板行踪全无。”

“那也把号码发给我吧。”他想了想又道：“你最近跟唐橙是不是处得还行？”

电话那头一阵叮呤咣啷的，陆修远诧异道：“干什么呢你？”传声筒明显被捂住了，又过了会儿李知言才重新接上话：“怎么又问起唐橙了？她脾气是不太好，但她没恶意……”

“你怎么还替她解释上了？我对她没什么不满，就是想让你帮我问下，叶云寒跟她有没联系。还有，她知不知道除了叶云寒，还有谁了解姜盈在这边的事。还有还有……”

“……修远，你冷静点，你先冷静点。一条一条来，别慌不择路好吧？说吧，还有啥？”

“帮我查下笔名‘无忌’的画家，可能是插画家。我自己查的都不对，你找找国内书画协会的问问试试。”

“行，我记下了，都会帮你问的。唉，你这么晚都没睡，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嘿别装啊，小别胜新婚呢，你会浪费这种机会？！”

“……”

这怎么回答，陆总觉得说出来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别说李知言话里的暗示了，就连同床共枕都是他连哄带骗才有的。临睡前洗澡，他故意泡在浴缸里不出来，直到姜盈感觉不对敲门找他，他还在装死。身为猎人，最重要的就是耐心，最后果然被他得逞了。姜盈担心他也就顾不上别的，陆修远只说不小心睡着了，姜盈完全没怀疑。

“水都冷了，这样会生病……”

陆修远老老实实地配合，“被”她扶起来擦干身体，“被”半抱着送进主卧，再顺势把人拉进怀里。

“老婆……我冷……”

换了别人姜盈很难正中这一个又一个圈套，可对象是陆修远就不一样了。那么多年——习惯比喜欢可怕多了。抱着人装睡时，陆修远心里越来越坚定，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谁也抢不走。

不过眼下，比起泡冷水真的能引发低热——这个作弊好招数，他更想炫耀的是姜盈约他一起去学校看看。虽然这个“约”，说起来也是他算计来的。

其实他已经计划了很久，想跟姜盈一起游一游法国。传说中最浪漫的国度，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前从没一起旅行过。

凉城本身就是旅游城市，环境气候都好，离海也近。他本身对旅游没什么关注，再加上大学开始就一直在创业，白手起家不易，后来小有成就就被迫结了婚。

那些年他们怎么做的“夫妻”，怎么也不会有携手出游的可能。这么想来，姜盈嫁给他时，不过22岁，也才刚大学毕业而已。感情跟年龄想必是有些关系的，只有22岁的天真，才敢把所有感情倾注在一场要挟而来的婚姻里。

而她自杀时29岁，或许除了得知真相的痛苦，深爱之人的凉薄，更多的是后悔。就像她最后留给他的那张字条：如果早知道，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威胁他。

尽管那时的他都还恨着，迁怒着。

他欠姜盈的，从前不敢想，但是如今他要一一补上。

即使真正需要填补这些空缺的已经不是姜盈，是他。

“这点烧一会儿就退了，别担心了，嗯？”

吃了药把姜盈哄进怀，让细瘦的手臂还着腰，听他说冷，手臂就会环得紧些。陆修远现在特别享受老婆往怀里钻的感觉，就算摸得着吃不着也要霸占着。

“老婆，我看到好多戏剧节的宣传，好像月底就开始了。你到时应该也没课了，我们一起去阿□□翁玩玩？”

“……”

“你不想去吗？你不是挺喜欢这些的吗？”

“……不是不想去……”

“那就好，反正还有十来天，我听说这个戏剧节要搞将近一个月呢，不急。我们可以慢慢看？还有很多选择。”

“……你，有很多，计划？”

“当然了，”毕竟现在就他最闲，不用工作还不用上课：“你看看，我看了很多攻略。这些你应该都喜欢……”

手机记事本按一定的线路列了有七八条，他只记了雏形，重要的地点和特定交通工具之类的，没有很具体，但看起来就是要游个一年半载才够转一圈。

“我已经订了车应该快到了，国际驾照也签好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咱们再仔细计划，你不用操一点心，所有行程包在我身上！”

“……我可能，没、没时间。其实你可以，和别人……”

“没有别人。”

陆修远打断她，姜盈的手太凉了，他不自觉地握着放在颈窝或者胸口给她暖着。

“没时间也不要紧，留着以后安排啊。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总能派上用场。”

没点难受失落那也太假了，毕竟他兴致勃勃。可这点难受失落还不及他给她的万分之一。这点数他还是有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姜盈的心软。

“如果你，愿意，或许可以，去学校看看？”

“真的吗？！你愿意让我去？”

马赛一大本身就是景点，又是跨世纪的一流学府。但这些当然不是吸引他的理由，他只是想了解或者走近，跟姜盈有关的一切。

“学校？为什么，不能去？”

陆修远梳着她的头发，可笑自己如今瞻前顾后，举步维艰。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快睡吧，很晚了。”

姜盈枕在他肩头。

“晚安，老婆。”

“……晚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