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竹欢［重生］ 第14章 大婚

新年已过，临近大婚。

竹青每日只待在别院中，或准备大婚之日的用品，或反复确认复仇计划。

本来这几日应该不能丢了武功，但邱羡之派来几个忙活的丫鬟小厮，便只能留在府中装装样子。

正月初九，深夜。

竹青脱了外衣，只着里衣，坐在床沿上擦拭刀具，是她特意为邱羡之准备的，一把可伸缩的短刀。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竹青一惊，忙将短刀藏到床底下。

她起身的功夫，门已经推开了。

邱璟直直闯入，大步迈向竹青跟前。

竹青惊讶，慌张向后退了几步。

她瞧邱璟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眸光闪烁，直直盯着她，仿佛想从她眼中看到想要的答案。

他看了许久，直看得竹青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向何方。

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丝丝颤抖：“我听卢忠说，宣王府张灯结彩，似是要娶亲。我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你的身影，但马上又否认。怎么可能是你呢？不可能的。”

邱璟一向挺拔的背此刻在竹青看起来，仿佛弯了几分。

他极力控制声音中的颤抖，继续道：“之后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行囊也未收完，匆匆跑来你这小院，却见门口挂着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

“阿青，我从未见过如此刺目的红，刺目到直至现在，我都隐隐感觉眼前所见之物，皆蒙着一层红纱。”

竹青环顾四周，房中确实有几件大红之物，只是大多仍是平常的模样。

她见邱璟仍陷在不可置信、伤心难过的情绪中，轻抬了抬右手，犹豫一会后，又放下了。

她实在不知，自己应如何同他说，也不知应说些什么。

室内一片静默，静得能听到外面微风拂过门窗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邱璟的声音响起。

“阿青，是不是邱羡之威胁你？”

竹青摇头否认：“不是，我是自愿嫁给他。”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雍州，阿青，我想带你一起走。”邱璟的眼中闪着几分期冀，认真望着竹青，等待她的回答。

“我曾同你说过，我在上京还有事情未办。”竹青低头，无奈道。

邱璟眼中光芒彻底熄灭，开口问道：“阿青，你办事需要嫁给王叔吗？是不是你说的事情就是嫁给他？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邱璟低声乞求，满目悲伤。

“我比他差在哪了？为何先遇到你的不是我?”

竹青定了定心神，勉强撑着抬起头，见他即便情绪激动，但还是极力压低声音，怕给她招惹麻烦。

“二皇子，你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只是，世事无常，恕我不能向你说明，我有不得不做之事，必须留在上京城。”

她顿了顿，又道：“你此番西行，多多保重。”

“阿青，你知道吗？我心悦你已久。”邱璟眼中满含情意，那些他压抑许久的、深深埋在心底的，对竹青的百般思念、万般喜欢，皆在此刻，如洪水般，全都涌入眼底。

竹青看到他眸底翻滚的暗潮，心中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这人，早就看惯了皇宫里的勾心斗角、虚与委蛇，本以为这辈子若有命活着，会一人一刀，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可是阿青，我遇到了你，我便开始生了念想，有了盼望。”

“阿青，我想与你，长相守，共白头。”

竹青哑然。

邱璟的这份情感，太重，她实在不能接受，也无力承受。

“阿青，我不相信你会被邱羡之那种小人所骗。据我所知，他已经开始下套陷害太子了。阿青，你真的心甘情愿嫁给他吗？”邱璟反复确认，期待得到竹青否定的回答。

“二皇子，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我有未完成之事，具体我不便多说，也不想再重复了。”竹青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之感，但仍故作镇定同邱璟道。

邱璟望着竹青的眸子满含受伤、破碎。他缓缓低下头，许久才道。

“既如此，阿青，我会让我的人暗中保护你，待西北战事平定，我定会回来找你。”邱璟整理心情，认真向竹青许诺。

竹青强忍着心中莫名的酸楚，道：“不必劳烦二皇子。”

邱璟心中一阵刺痛，但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他从怀中小心掏出一支木簪，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鹤，正是之前在李木匠的帮助下亲手所制那支。

“阿青，这是我先前为你所制，一直未找到机会送给你，手艺不精，还请不要嫌弃。”

说罢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待竹青反应过来，拿起桌上木簪追出去时，已经不见邱璟的踪影。

竹青叹了一口气，低头轻轻抚摸手中木簪，做工虽称不上精细，但也是极好，真是难为他了。

她站在门前，认真思索着方才邱璟同她讲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心思变了呢？

......

正月初十。

天还未亮，竹青就被豆蔻从床上拉了起来。

昨夜她思绪混乱，再加上担忧报仇之事能否成功，一直未能入睡，毕竟今晚是报仇最佳的时机，若是不成，以后怕是很难再近邱羡之身。

豆蔻将她按在铜镜前坐好，出门叫了几个梳头的婆子，围在一团商量着如何为竹青梳妆。

豆蔻时不时问她意见，她连连敷衍，直说都好都好。

最终豆蔻为她选好了所有，竹青静静坐着任由她们打扮，思绪早已飘到千里之外。

“哇，我梳妆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新娘子，王爷真是好福气。”

婆子感慨的声音将竹青从神游中拉出。

待她反应过来婆子口中的新娘子是自己，莫名有些烦躁，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挺拔的背影。

“不知邱璟今日何时出发？”竹青心中想。

在意识到自己所思为何后，竹青摇摇脑袋，清理思绪：还是先想今晚的复仇计划吧。

“豆蔻，你先带她们出去，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竹青开口，欲将豆蔻支出去。

“好的，姑娘。”豆蔻应下，领着婆子们出了房间。

竹青又等了一会儿，确保房间周围无人后，她隐至床边屏风后面，悄悄将软剑盘在腰间，又将短刀藏在袖中，其余剩下的各种暗器、药剂，也都藏在身上各处。

幸好这嫁衣足够繁琐复杂，故而有许多可以藏东西之处。

她放轻脚步，重新走到铜镜前，呆坐着等待吉时到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竹青终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豆蔻推门而入，笑着道：“姑娘，吉时已到，花轿已经等候有些时辰了。”

竹青点头，豆蔻上前给她盖上红盖头。

她起身提裙，在豆蔻的搀扶下出了房门。

一步一步，走出这个住了八、九年光景的别院，她与邱羡之的孽缘，从她踏入这个小院开始。

今日，她正式踏出邱羡之困住她的别院，也会在今夜，彻底终结她与他的孽缘。

“这院子何时变得如此之大？”竹青腹诽道。

豆蔻已经扶着她走了许久，竟还未到院门。

“姑娘，前方是大门，门槛高些，还请小心脚下。”豆蔻细心道。

竹青应声，抬步迈出门槛。

这方寸之地，今日，便是与它永别之日。

花轿很是宽敞，轿夫抬得也足够小心，一路上竹青倒也没觉得颠簸。

不知为何，今日去王府的路程着实快速。不一会儿功夫，花轿便停了下来。

竹青偷偷掀起红盖头看，竟然停在了王府正门，邱羡之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到邱羡之轻笑的声音，然后抬脚步步靠近她所在的花轿。

竹青忙盖好盖头，重新坐好。

“小青，一路辛苦，随我进府吧。”邱羡之将手伸到她眼下，仍是戴着白玉扳指，同许多年前初见时一般。

竹青抬手，搭在邱羡之手上。

邱羡之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拾阶而上，进了宣王府。

之后，两人举办完简单的仪式。

竹青便被婆子领着去了邱羡之给她辟出的听琴院，这是上一世从没听说过的院名。

邱羡之则留在前院陪着来的宾客，竹青听豆蔻悄悄告诉她，来的宾客不多，但都是邱羡之交好之人。豆蔻对此很是兴奋，认为是王爷重视她。

竹青则不以为意，邱羡之这种人，又怎会交到真心朋友，皆是利益罢了。

“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这听琴院距离王爷书房只有几分钟脚程，王爷这是疼爱姑娘呢，特意为姑娘将这小院改了名字。”领竹青的婆子同她道。

竹青不想让她察觉异常，便道：“谢您告知，我甚是感动王爷为我所做，以后定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

那婆子话实在有些多，又同她讲了许多王府中事。

竹青打起精神回复，极力表现自己对邱羡之的爱慕与忠心。

......

从拂晓到入夜，竹青一直坐在新房榻上等，期间只有豆蔻来送过几样吃食。

饶是她这般能独自待很久之人，也感到了厌烦。

主要是活动范围极为受限，且只能坐在榻上，若是能躺着倒也轻松一些。

天色全暗后不久，一群丫鬟婆子进了新房，这才热闹起来。

“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王爷一会儿便要过来。”其中一个婆子笑着同竹青讲。

“嗯，我知道了。”竹青细声细语，羞怯道。

片刻后，邱羡之走进来。

“小青，让你久等。身子可还受得了？”

“无妨，不碍事的。”竹青温柔道。

邱羡之笑着点头，接着转头看向一个年长的婆子。

“王爷，这酒已经试过了，没问题，可放心饮用。

“好，如此，你们便先退下吧。”他朝屋内的一众丫鬟婆子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