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竹欢［重生］ 第13章 烟火

年三十，除夕夜。

万家灯火，照彻上京。

柳家铺子中，炭火烧得正足，窗上结了一层细细的水汽。

柳姨在桌边坐着，手中端着一盆馅料，正在调制。沈然在一旁的案板边站着，手下是雪白的面团，正在揉面。

竹青则蹲在炉子旁，时不时往炉中添几块木炭，炉子上放着一壶水，还未有沸腾的迹象。

“青青，馅料调好了，先过来陪我包饺子吧。”柳姨道。

竹青应声，起身去水盆边净手。

“沈然，面揉好了吗？”柳姨回头，冲沈然喊道。

“马上了，马上了，柳姨你再等一会儿。”

“揉个面揉半天还不好，耽误我们吃饭的时辰。”柳姨小声嘟囔。

沈然无奈一笑，道：“我哪知道和面、揉面那么难啊。这面粉比啥刀剑都难操控。”

柳姨噗嗤一笑：“好了，快干活吧，你方才可是信誓旦旦保证，揉面这活儿你定可做好。”

沈然轻叹一口气，继续低头揉面。

竹青笑着走到柳姨旁边坐下，帮沈然开解道。

“柳姨，现在时辰还早，不急，他慢一会儿也无妨。”

“这小子就是平常养尊处优惯了，以后多进进厨房就好了。”

接着又回头对沈然道：“明年你若还想在我这里吃饭，必须次次下厨房帮我。”

“知道了柳姨。”沈然声音蔫蔫道。

片刻后，沈然终于揉好了面。

柳姨支起案板，同竹青一起包起了饺子。

沈然嚷嚷着要学，坐在柳姨旁边跟着模仿。

一会儿功夫后，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柳姨几次看竹青，想问她些什么，但碍于沈然，皆未开口。

她见沈然包起饺子上了瘾，动作都快跟上她了，这般下去，更不会离开这案板前，便支使他道。

“沈然，一会儿煮饺子的柴火不够，你出去劈一些吧。”

沈然应声，推门走入院中。

直到劈柴的声音响起，柳姨才轻咳一声。

竹青抬头，问道：“柳姨，可是受了风寒。”

“不是，青青......”，她向前伸头，眼神示意竹青与她靠近一些。

竹青虽疑惑，但还是照做。

“青青，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柳姨轻声询问，语气满是担忧。

“年后初十，大婚之夜。”竹青坚定道。

柳姨轻叹一口气，欲张口劝她，但也清楚她不会放弃，遂作罢。

片刻后，沈然抱着劈好的柴火进来。

“饺子可已包好？”

柳姨满面愁容，此刻无心回答他。

“马上就好了。”竹青仰头回他。

沈然放下柴火，借机坐在竹青身侧，帮她打打下手。

......

半个时辰后，三人围坐在火炉边。

炉内火苗上蹿下跳，柴火噼里啪啦作响。

“昨日我打发豆蔻回家过年了，今晚可在这里同你们一起守岁。”竹青一脸喜悦，笑道。

“那我也不走了，同你们一起坐到天亮。”沈然粲然一笑，回道。

柳姨也勉强扯起笑意，不想辜负竹青一番心意。

“青青，你还记得我先前同你说得，王、李两家屠户之事吗？”

竹青微皱眉头思索，片刻后，她灵光一闪，道：“想起来啦。”

“年前几日，这两家结亲了，我也去凑了个热闹。那王家女儿和李家小子，看着甚是相配。”

竹青点头，“确是一件佳事。”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各种坊间趣事，尤其过年前那段日子，八卦趣闻是少不了的。

沈然也不时插上几句嘴，逗得两人直笑。

聊着聊着，竹青渐渐头脑不清晰起来，她勉强支撑一会儿后，还是撑着脑袋，坐着睡着了。

柳姨看着她熟睡的面庞，无奈一笑，示意沈然将她送到里间床上。

沈然起身，复又在竹青身旁蹲下，动作轻柔，将她拦腰抱起。

竹青闷哼一声，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沈然胸膛上。

沈然嘴角含笑看着她动作，小心翼翼抱着她走进里间，脚下是从未有过的稳健，双手紧握，仿若怀中人是他一生最珍视、保护之人。

他看着竹青的睡颜，心下全是满足。

沈然走出里间，见柳姨在门口等他。

柳姨探头瞧了一眼床上的竹青，引着沈然走到院中。

“柳姨，何事找我？”沈然问道。

“臭小子，别装糊涂，先前我同青青讲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沈然正色，严肃点头：“我听到了。”

“方才闲谈之时见你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打算？”柳姨问道。

“我想着先在宣王府内部和周围埋伏好人手，到时好接应青青，定让她全身而退。”

柳姨颔首，担忧道：“原本的计划提前许多，青青虽未说，但我看出，她是抱着同邱羡之同归于尽的心思，有你接应她，我也算能放心一些了。”

柳姨顿了顿，接着道：“若青青得知，定不会同意你同她一起犯险，我会同她说雇佣几个江湖高手接应她。沈然，你定要护好青青。”

“放心吧柳姨，我定会护她周全。”沈然郑重许诺。

......

大年初一，傍晚。

竹青在桌前坐着，桌上摆放着一排瓶瓶罐罐。

她认真调配着药，皆是她从各处寻来的上好之药，意欲制成最好的软骨散。

窗边传来细微声响，竹青转头，见窗外立着一个人影。

她放下手上药瓶，起身走至窗边。

“沈然，大晚上来有什么事儿？不进来在外面吹什么冷风。”

窗外之人仍立在原地，并未作答。

竹青疑惑，抬手开窗。

映入眼眸的确实是一熟悉面孔，只是并非沈然。

而是邱璟！

邱璟直盯着竹青，眸中布满失落。

竹青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二皇子，今夜你不应在宫中参加国宴吗？”

“宴席实在无趣，我无心拉拢朝臣，便装病告退了。”邱璟回道。

竹青颔首，问道：“二皇子找我是为何事？”

邱璟犹豫片刻，开口道：“我回来路上听闻今夜城中会放烟火，阿青，你愿不愿意同我去看。”

“好啊，正巧我想出去走走，那便一起吧。”

街道上，两人并肩，一齐走过繁华街景。

因是新年，街上两侧挂满红灯笼，灯笼下是一家家商户、小贩，各自吆喝着叫卖年货。

街角人头攒动，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竹青好奇，踮着脚往里瞧，却还是看不到，只能听到热闹的鼓号声。

“我们进去瞧瞧吧。”邱璟见她好奇的模样，笑着道。

竹青点头，抬脚试图往里面挤。

邱璟拉住她衣袖，轻声道：“阿青，你跟在我身后。”

说罢，边口中喊着“借过”，边奋力向里面前行。

竹青跟在他身后，心道：没想到这人竟还有这一面。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这才挤到最里面。

竹青一瞧，原来竟是舞狮，怪不得如此热闹。

此时恰逢狮子跃起，周围人一片惊呼，竹青连连拍手叫好，看得十分入迷。

邱璟站在她身旁，见她笑意不断，也跟着直笑。

好一会儿后，竹青想起此番出来是邱璟邀她看烟火。

她不好意思道：“我一兴奋便忘了正事，我们快去看烟火吧。”

“不急，还未到时辰，等你看尽兴我们再去便好。”

......

白鹤楼，顶层包间。

小二站在旁边，等待两人点菜。

“我先前用过晚膳，此时还不饿，不必上菜。”竹青拒绝道。

“那便先上茶水，再来几样糕点。”邱璟对小二道。

小二应了声，便去端茶了。

很快糕点也端了上来，有芙蓉糕、栗子糕、红枣糕等等。

竹青闲来无事，挨个拿了一小块吃。

邱璟见她其它糕点都尝了个遍，唯独没动栗子糕。

心下好奇，问道：“阿青，怎么未见你动这栗子糕。”

“我不喜食这东西。”竹青回道。

邱璟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先前竹青是买来给邱羡之吃的。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番好心情全被这栗子糕破坏了。

越看这栗子糕越气，邱璟叫来小二，把栗子糕撤下了。

楼下传来热闹的惊呼声，两人起身走至窗外，烟火恰巧在上空绽放。

“哇”，竹青低呼一声，抬头看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

邱璟不看烟火，悄悄转头看她。

她的眼中倒映着绚烂的烟花，笑容璀璨。

在邱璟心中，是比烟火还要明亮的存在。

空中渐渐归于寂静，竹青看着空洞洞的天有些失落。

烟火确实无比绚烂，可惜短暂易逝。

邱璟本就一直偷偷瞧她，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阿青，我知道城中有一处卖烟花之地，我们去买一些自己放吧。”

竹青转悲为喜，兴奋道：“当真，那我们快去吧。”

两人来到护城河边，正巧看到有一小贩在卖烟火。

那小贩极为热情，远远便招呼邱璟：“这位公子，给你家娘子买几箱烟花吧，我这烟花样式独特，定能讨得你家娘子欢心。”

“小哥你误会了，我们并非那种关系。”邱璟解释道。

“我懂我懂，那就是心上人嘛！”小贩一脸了然。

邱璟无奈摇头，买下了他摊位上所有的烟花。

“买那么多做什么？”竹青疑惑。

“平日怕扰民，上京有律法不让放，今夜特例，岂不得让你放个够，不然只能等明年了。”

“那便多谢啦！”竹青明媚笑道。

她将烟花摆放在河畔，跑过去点燃，信子烧起来后，又快速跑回邱璟身旁站好。

呲呲的燃烧声后，烟花在空中绽放，竟是心形的！

邱璟见此，悄悄红透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