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还要闹:“为什么不找他赔偿?”
“够了,真的够了。”楚凭御捂住了头。
“你又犯病了?必须找他。”沈既白笃定道,之前他看楚凭御精神恍惚都是假装看不见的,最近楚凭御越来越犯迷糊了。
“我没病。”楚凭御无奈:“你是不是缺根筋啊。”
沈既白气极反笑:“什么?呼,我看你病的不轻。”
楚凭御解释道:“不是他打的我,我们没有打架。”
“什么?”
楚凭御深吸一口气,放弃道:“其实……”
“其实什么?说啊。”沈既白急道。
楚凭御道:“其实脑子坏了的是他。对。是我要看桃花,不小心掉下山崖,然后,司泠序就被吓到了。”
沈既白摸了摸鼻子,有些恍惚:“啊?”
“没错。我突然就摔下去了,他受了惊,后来产生了极大的害怕和愧疚,脑子坏了,三番五次找我,让我赔他精神损失费。”
“……”沈既白漠然。
“然后我压力好大,就天天烦了。”
听完楚凭御说的,虽不知真假,沈既白想,如果不是楚凭御脑子坏了,那就是司泠序脑子坏了。
“好吧。”沈既白终于消停了。
一番闹剧过后,楚凭御这才回到房间,此时月挂中央,早已是深夜。他随手拿起衣服,正是贺筠送的校服,在月光下流光溢彩,这是一件崭新的校服。
“嗯?不是我的。”楚凭御奇怪道,但眼下真的想不了那么多,他累极了,躺床就睡了。
对抗命数,反噬之力不可小觑,楚凭御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几天他都请了假,白天吃饭,晚上打坐,体内同之前一样,仍有元炁运转,灵力流动,修为不减反增。
期间华恋倒是来看了他一次,不过寒暄几句就走了。
司泠序没来找他,沈既白则悄咪咪地给周渺传了信息,还以为他不知道,大致的内容就是:师父,大师兄脑子坏了,速回。
重新上学后,楚凭御已经恢复如初。
明镜堂内,微风徐徐。
楚凭御问沈既白:“你马上成年了,要什么礼物?”
沈既白道:“我送你一把剑,你还我一把就是了。”
楚凭御眯了眯眼,再次尝试:“黄金刃怎么样?”
再次听到这三个字,沈既白不解道:“黄金刃?那是什么?”
此话一出,有撕裂的痛感从舌尖蔓延,但只是一瞬,这次楚凭御直接用灵力把它压制了回去。
楚凭御再次试探:“其实我是…”掌纹滚烫,尚未裂开,楚凭御便立即结束话题,哼笑道:“没什么,就是先给你的剑取个名字。”
牵扯前世确实会有时空的惩罚,但楚凭御并不是不能抵抗,只要实力足够强就行了。
“莫名其妙的。”沈既白狐疑道。
“不说了,练剑去。”楚凭御欣然起身,持剑而去。
“哦。”沈既白习惯点头,反应过来惊道:“练剑?不是睡觉?”
楚凭御确实是在练剑,他特意寻得一个山洞设上隐蔽的法符,由此避开了所有人,否则凭借他的本事,会迅速拉开同辈的距离,惹的别人怀疑。
一修炼就是一下午,楚凭御甚至想闭关,但还有贺筠这个变数尚未结果。
再次见到贺筠时,他又是伤痕累累,即便是夏天他也缠着围脖,不问就知道是在遮掩什么了。
下学有好一会了,明镜堂外人影寥寥,贺筠收拾书卷的身影很显眼。楚凭御默默走上前,贺筠顿了顿,继续收东西。
“让一下。”贺筠抱起东西要走。
楚凭御问不出口,他们又找你了?你又被欺负了?都是无用的话。
他没有让开,只是道:“你还的那件衣服不是我的。”
贺筠抬眼:“那件是新的。”
“我知道,我只要我原来的。”
贺筠鼻尖气红:“你讲不讲理?你也要欺负我?”
楚凭御沉默,摇头。
远处有人喊道:“唉?楚凭御,你堵着一个外门弟子作甚?”
那人笑中满是寒意,正是萧冉景,他声音极大,周边本来就空旷,一时间零零散散的人都看了过来,其中包括盯着两人许久的司泠序。
楚凭御冷笑,真是倒打一耙。
贺筠转身匆匆跑开,他一时不好追上,只能挡在萧冉景前面也不让他追去。
“你不怕我举报你欺凌弟子吗?”
萧冉景挑眉:“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彼此听得到:“就算有,你敢举报,贺筠就敢接受你的好意吗?楚凭御,省省吧,人家巴不得你别管他,到时候你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会得罪大家族之辈,不亏吗?”
楚凭御不笑了,眼中只有霜雪冷意。
萧冉景故作讶然:“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他?”
说完这句,萧冉景大笑着离开,楚凭御卷紧手指,不由感叹自己心性坚定,居然忍住没有一掌拍死他。
从那天后,楚凭御时时刻刻盯着那三人,一旦他们脱离人群就跟上去,不出所料,十次有八次是去找贺筠。
再之后,楚凭御不停地找三人麻烦,一时间整个明镜堂都知道几人关系差到快打起来了。
就连沈既白也觉得奇怪:“我知道他们讨厌,但你也太…”
怎么说,楚凭御找麻烦的理由非常牵强,比如说:你的刘海丑到我了,你吃饭能不能不张嘴……
楚凭御叹气,他很想告诉沈既白这件事,但天命不允许,某种力量会带来惩罚。
大概贺筠这个变数不仅会影响他,还会影响到别人。
于是他只能含糊地说:“三显摆好像在欺负一个人,我想帮他。”
沈既白道:“你脑子还没好透,别逞强了。如今天下开始乱了,苦命者数不胜数,你也要个个帮吗?”
……罢了。楚凭御了解他,沈既白从不管闲事,前世就如此了,在他看来,多杀一个浊鬼就是在帮助天下中的一人。
再见到楚凭御,贺筠求道:“别管我了。”
“我说了,你帮得了一次,两次…帮不了我一辈子的。”
楚凭御愣了愣,固执道:“帮的了。”
贺筠不信,转身离开。他不想告诉他,因为他的帮忙,萧冉景等人愈加过分了。
月亮高悬在天空,黑暗下的竹林是一片诡异,朦朦胧胧飘着雾气,拨不开,看不清。
循着山间小路蔓延而下,便见山脚若有若无的灯光,贺筠擦了擦脸,收拾好心情推开了门。
轮椅上坐着一个小女孩,一个老人正端着一盆热水,拧着毛巾将其敷在女孩的腿上。
“爷爷,小叶,我回来了。”
老人扶着腰忙站起来:“哎,小筠回来了啊,爷爷给你留了晚饭!”
贺筠放下背包:“不用了,我在九天宗食馆吃过了。”
老人笑道:“哎呀,好好好,九天里的饭肯定比爷爷做的好吃吧?”
贺筠一顿,嗓音沉重:“没您做的好吃。”
老人权当他在安慰自己,拍腿道:“哈哈,那敢情爷爷能当大厨,就不经营小药铺咯。”
贺筠轻轻一笑,扶老人进屋:“时候不早了,您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小叶。”
老人摸了摸他的头,一脸骄傲:“乖孙子,好嘞。”
等老人睡下,贺筠重新打了盆热水,一下一下给小叶擦着。
小叶声音弱弱的,却掩不住哥哥回来的喜悦:“哥哥要是天天能陪小叶就好了,但爷爷说,哥哥要在九天修行。”
贺筠怔然:“哥哥不想修行了,陪着小叶好不好。”
女孩摇头:“不好。爷爷说九天是个很厉害的地方,哥哥在那修行,日后要成为一个大仙人,拯救苍生!”
贺筠不言,揉了揉她的碎发:“那小叶好好吃饭,变得健康。”
时光温馨,两人聊了一会,贺筠哄小叶睡着了,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打满了热水倒在桶中,将自己浸没在里面,世界静如在菩提之中。
噗通,菩提外还是有声音,贺筠伸出了头,是葫芦瓢被风吹倒了。
贺筠叹息摇头,默默搓着身体,看见红痕时顿住,重重砸向水面。
“我该怎么办?”
吱呀一声,板凳也被吹倒了,贺筠连忙穿好衣服去关窗。再回过头时,一人白衣束袖,墨发高扎,发现自己暴露后尴尬一笑:“嘿嘿。”
贺筠有些生气:“楚公子。”
楚凭御挠了挠头:“原来你家住这儿,别多想,我怕你路上出事,绝不是故意跟踪啊。”
原来他从那时就在了,贺筠道:“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听到了,没看到哦,没看你洗澡,我有喜欢的人昂。”楚凭御解释道。
贺筠:“无所谓了,你走吧,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再管我了。”
楚凭御装作没听见,在屋内晃悠了起来,最终发现挂在墙上的衣服,疑惑道:“哎,我衣服原来在这儿,只是……”
上面的脏油早已洗干净,却碎了好多块。
见瞒不住,贺筠无奈道:“我洗好你的衣服后,本想着送去,被顾治撕掉了。”
所以那么多天都没还,攒着钱买新的校服还他啊,那顾治也是将自己的气迁怒于衣服上了啊。
当的一声,楚凭御把校服的钱放在了桌上,贺筠怒道:“你羞辱我?还你就是还你了。”
“不是。”楚凭御道:“你把我衣服补一下还我吧,我恋旧。那新衣服我已经退了,这本就是你的钱。”
贺筠被他气到不知说什么,竟然真没办法,坐在灯下给他补了起来。
楚凭御坐在他对面,有些不好意思。
咯吱一下,门忽然被推开了,老人端着果点直接进来:“小筠啊还不睡……”
贺筠慌忙把衣服塞到桌下,站起挡在楚凭御前面:“爷爷,你怎么不敲门?”
老人却指着楚凭御:“这……”
贺筠慌道:“他是……”
老人乐道:“好心人?!”
“是我,您好?”楚凭御尴尬点头,那日药铺的老板,竟然是贺筠的爷爷。
老人喜道:“哎呀真是有缘啊,你怎么在这儿?”
楚凭御道:“哦,我是贺筠的朋友,路过,进来坐一坐。”
贺筠茫然,老人将那日的事又说了一遍,自来熟道:“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小筠的朋友啊,嘿,还是内门弟子,哎,那破了的衣服也是你的吧。”
老人转身要去找衣服,贺筠把他推了出去:“好了爷爷,他就是来拿衣服的,您快睡觉去吧。”
“啧,你这孩子,好好好,记得叫人家吃果点啊。”老板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佝偻,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