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避让[聊斋] 第20章 地图之便

自从那名为皎蓝的鲛人到达之后，各类商人也陆陆续续地找到了罗刹海市所在之处。

形形色色奇形怪状。

谢漫只当没看见，按了按脸上的面具，面不改色地用刀鞘敲在以意图杀人夺宝的人身上。

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知道了，罗刹海市中多了一个不许人强买强卖杀人夺宝的巡卫。

那巡卫神通广大，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论发生在多偏僻的角落，都会被她揪出来。

她甚至还没有拔出她那把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刀。

这个巡卫以傩面遮挡面目，身量高挑，黑发黑眼，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束以银丝暗纹的黑色腰封。

整个人在叫人胆寒之余，竟然也让人觉出了一种奇诡的好看来。

很多人到罗刹海市来，便是希望找一个不受约束的地方做点不见天日的勾当，多了这么一个巡卫之后，这些人思量之下，便没再继续上岛了。

而那些只想安安生生买卖货物，挣些衣物吃食的生灵，倒是不胜欣喜。

东海三世子远远地看见了巡卫，一眼便认出了是谢漫。

只是此时也不好上前说话，便转了方向，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龙都不怎么缺钱，三世子尤甚，他出手十分大方，脾气又不算差，历年来的罗刹海市都很受欢迎。

甚至在这些精怪商人之间还混了个脸熟。

谢漫终日巡视，当日傍晚，一团赤色的毛球急急地飞了回来，一头撞进了谢漫怀里。

正是朱鸟。

朱鸟晕头转向地四下张望，却看见了一个与之前有所不同，但似乎又很是相像的罗刹海市。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旁人耳边只是叽叽的叫声，在谢漫耳中却是十几岁的少年音，雌雄不辨，清脆朝气：“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但是我对不起它，我应当继续保护它。”

它，就是从前的虚实之境，如今的罗刹海市。

朱鸟道：“我可以变成你的样子，代替你去巡逻。”

“你能够幻化人形？”谢漫一顿“那为何一直是原形？”

朱鸟垂头丧气：“当年有人发现了罗刹海市，说什么要复仇，就打了起来。”

“我没打过他，受了伤。”

谢漫：……

她看了一眼虚空，罗刹海市分明蜷缩在小九州中养伤，此刻却一个激灵，不情不愿地承认了：“我抢了他们土地的灵气，让土地上穷山恶水。”

说到底，还是因果巡回，报应不爽啊。

上天是宠爱当初的虚实之境的，但虚实之境挥霍了这份宠爱，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夺去了生机。

如果猜得没错，此地的原住民应当辗转到那些被掠夺灵气的土地上了。

有可能还活着，有可能已经回归土地，弥补了缺失的生机和灵气。

谢漫长长的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点头应允了朱鸟的提议，并嘱咐它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她，不要自己解决。

朱鸟守了罗刹海市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无比熟悉，一人一鸟交替看管，竟然也算是游刃有余。

燕赤霞目瞪口呆地看着带着狰狞面具的人，踌躇片刻之后，跟着谢漫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试探性地喊：“你……”

谢漫早就注意到他了，微微点了点头，又岔开话题问：“来买什么？”

燕赤霞一瞬间会意，道：“随便看看，仙草，或者买些能修补剑匣的东西。”

谢漫给他指路：“仙草东边有人在卖，修补的器物你去南边找找。”

燕赤霞抱拳：“那就多谢巡卫了！”

他走了，但是给谢漫留下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罗刹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凶名在外，很多妖神精怪都想赶紧买了东西就走，像燕赤霞和三世子这种自恃实力敢于到处闲逛的还是少数。

见巡卫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似乎并不是个恶人，又见燕赤霞问了便找到了目标。

不少小精小怪都壮着胆子上来询问自己要买的东西在什么方位。

谢漫不厌其烦地给一个又一个小妖指了方位，最终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琢磨了片刻，干脆走遍了整个罗刹海市，在每一个摊位上都留下了一丝金色辉光。

战战兢兢不得不随地大小睡的小妖怪也被她薅了起来，送进了一栋建筑里——

仍然是以南山翁的住宅为模板，反正都是虚境，要造多大就有多大，不怕装不下。

而那些有能力就地幻化出住处的妖，只要不占路，谢漫也就由着他们了。

她细致地在夜空中勾勒出一幅庞大的地图，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远到伸手无法触及，近到可以看清楚上面标着的每一个字。

是虚境，但也不完全是。

这副地图借助了土地的力量，实际上是印在每一只看见的生灵脑海中，但是为了避免人类和弱小的妖精被这种力量弄得头疼欲裂，才是这种放在夜空中的形式。

东海三世子第一个注意到了这副与众不同的地图，啧啧称奇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连忙去问谢漫：“女郎，你是如何维持这副地图的？”

谢漫迟疑：“就，一直供给力量？”

东海三世子倒吸一口凉气：“一直供给？”

他绕着谢漫看了一圈，神色松弛下来：“原来如此，天地承认你是土地的主人，才会源源不断地补充你的力量。”

他郑重告诫：“女郎，在这个地方也就罢了，若是在其他地方，可切莫这样做。”

“不仅伤身，而且以你的能力，若是一个错神，便容易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

他想了想，手一翻，一块漆黑的石头便出现在了他手中，东海三世子递给谢漫：“女郎，你瞧，这就是东海用以维持结界的东西。”

“你们人类唤它做石砚，利用它可随意变形的能力制作砚台——”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可以容纳力量的东西，放置在结界眼，定时输入力量便可。”

东海三世子怕她不收，又道：“这个东西在海边虽然不算常见，但就算是人类，都能时时挖到。”

谢漫闻言，便取过了石砚放在手中，一丝光芒从她手中钻进石砚，而天上的地图闪烁一瞬，又稳定在了天空上。

佩刀的女郎眼神微亮，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挖些石砚，罗刹海市各处都无比荒凉，谢漫暂且还没有找到更多的人，正是需要这种东西的时候。

还没等她琢磨出来，一道笑呵呵的声音响了起来：“老衲来迟了！施主莫怪！”

是无名老和尚，还有他的画壁。

无名老和尚脚下踩着一根芦苇，画壁立在他身后，轻飘飘地仿佛根本不是石头做的。

他一上岛，就惊奇地环顾四周，啧啧称奇：“好奇妙的地方。”

“早就听过了罗刹海市的名头，今日一见，真是另有乾坤啊。”

谢漫也不意外无名和尚一眼就看出了罗刹海市的玄妙之处，只道：“你来了？”

又指了指中心的位置：“我给你留了个地方放寺庙。”

无名老和尚笑容满面，双手合十，连道三声“好”。

他微微闭眼，一声佛号响彻天地：“阿弥陀佛。”

咚——

似乎有一口铜钟被撞响了，当诸人顺着钟声不由自主地看去时，却看见了一座静静矗立的寺庙。

老和尚背后的画壁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无名笑呵呵地走进了寺庙之中，而窥视的其他人纷纷收回了目光，打定主意不要惹麻烦了。

无名既然来了，谢漫便能放心地让沁娘和狼上岸来了。

罗刹海市物资缺乏，需要人采购物资，但谢漫身为巡卫，忙不说，也并不合适去买东西，否则会有压价的嫌疑。

沁娘是人类，又有老和尚看着，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谢漫身上没什么银钱，但东海三世子表示，若是谢漫愿意将敖润的龙鳞还给他，他愿意包揽沁娘的一切消费。

“钱算我借你的。”谢漫没打算当着龙族的面用龙鳞去交易，干脆利落地把鳞片还给了他“之后我会还你的。”

三世子不曾料到如此轻松就拿到了龙鳞，欣喜之下也多了分亲近：“龙宫富贵，不缺这些钱，只当是我交女郎这个朋友了。”

谢漫摇了摇头：“若是要做朋友，才不能拿你的钱。”

虽然金银这种东西对二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但向朋友要银钱终归不好。

谢漫内心叹气：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弄到足够的钱。

一直没有紧迫感的人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她认真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特长，觉得可以通过给无辜的人驱除恶鬼来换取报酬。

包让恶鬼魂飞魄散、永绝后患的！

罗刹海市若是靠自己恢复，便有些太慢了，外界还有不少为世道所不容的人、妖、精怪。

谢漫想着，罗刹海市闭市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可以多从外界弄点资源材料来。

沁娘是希望能留在了罗刹海市上的——

她身体素质不如谢漫，自觉不如在海岛上照料那些植物。

海中有鲛人、龙族，也不怕她寂寞，但是到底她是个普通人，那么狼也得留在海市上保护她。

谢漫算了算，惊觉自己又得一个人上路了。

缺钱的阿漫：看着空空的钱包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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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地图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