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好惹 第80章 容貌有缺

沈家旧宅内，沈慕面色发白，身受几处重伤，蓝凝儿正在紧急替他处理伤口，沈慕却分毫坐不住，他将全部的影卫都派了出去，可眼看就快日落，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齐司礼在旁看不下去了，劝道：“你先把血止住再说，否则等真有消息了，你却倒下了。”

沈慕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道：“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去趟宫里。”

“以你现在的样子，潜去宫里不是送死吗？况且，就算这事儿是太子干的，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将人抓进宫去。”齐司礼伸手忙拦着他，每回遇到姜落月的事情，他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二人正僵持间，探子终于来报，说是查到人的下落了，人被带进太子京郊的一处别庄。

当夜，沈慕亲自带着影卫潜进了太子别庄，见人便杀，逼问出姜落月所关的地牢位置后，沈慕再不耽搁，朝着地牢的方向而去。

地牢的层层守卫见到提剑而来的沈慕，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前攻击，却根本阻挡不了已经杀红了眼的沈慕，守卫一个一个在他跟前倒下，沈慕踏着他们的尸体步步前行，眼底全是嗜血的狠戾。

一路拼杀而来，然而，待他看到那被吊着的奄奄一息的女子后，沈慕竟是连手中的剑都险些握将不住，差点跌落在地。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轻轻扶起她垂下的脑袋，她的双眸闭着，一张小脸满是血迹，左脸的灼伤令他触目惊心，她十指的伤痕更是让他心痛万分。

沈慕想唤醒她，可不料才刚开口，便是一声难以自抑的哽咽，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埋在她的脖颈间，任由自己的泪沾湿她的衣衫。

姜落月似有察觉，意识清醒了几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便发现自己被人用力抱在怀里，这个怀抱她曾是那么熟悉。

“你哭了？”姜落月想伸手确认，可手却动弹不了分毫，一动便是刻骨铭心的痛。

“我来晚了。”沈慕揽住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剧烈颤抖：“不怕，我带你回家。”

锁住姜落月四肢的铁链，被沈慕提剑砍断，沈慕接住她的身子，将她背在了背上。姜落月安静伏在他的背上，他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弄疼她，可他不知道，自己早已感觉麻木了，其实反而不太觉得痛。

沈慕就这样背着她，一路杀了出去，整座太子别庄满是血腥气味。

当影卫将姜宁挽带到沈慕跟前时，姜宁挽早已被这修罗地狱般的血腥场面吓得半死，一个劲儿地跪地求饶：“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错了！”

沈慕看向姜宁挽，俨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目光从来没有这么森寒过。

“别杀我，我不想死！”姜宁挽见沈慕提剑，连忙朝着沈慕背上的姜落月惊慌喊道：“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此刻的姜宁挽狼狈不已，为了活命甚至不惜向姜落月求救，哪还有之前在地牢得意嚣张的模样。

面对姜宁挽的苦苦哀求，沈慕不为所动，姜宁挽竟敢如此对她，他又怎肯放过面前此人。

只是，让她死得太便宜罢了。

沈慕正欲了结她性命之时，背上的姜落月突然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走吧，别让她的血，脏了你的剑。”

姜宁挽闻言愣住，随即跌坐在地上，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殆尽。

沈慕微微偏头，对着落月道：“她这般欺你，伤你，现在你可以还回去。”

“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见她。”姜落月叹息一声。

沈慕静默片刻，终是收了剑，背着她径直离开。

姜宁挽瘫坐在满地尸体之间，半晌后，突然惨然痴笑，笑声回荡在死一般寂静的院子里，如鬼如魅。

天将明未明时，一大队赤墨军骤然从京郊大营调来，围守在沈家旧宅四周。安榆只身一人前来时，见到此景，不免问及情况，才得知他们是刚得了宫里的下令，前来保护这座宅子里的人。

安榆似乎想到了什么，没再多言，踏进了沈家旧宅，前去看望姜落月情况。

来到姜落月房门外时，安榆一眼看到沈慕此时正靠坐在门边，眼眸低垂，下巴处冒出青色的胡茬，一身深衣沾染了不少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整个人透着浓重的憔悴和寒气，应是在此门外枯坐了一宿。

安榆凝神听了听房内的动静，里面时不时响起蓝凝儿的声音，想来还在替落月医治。

安榆静默良久，终是开口道：“宫里应该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今早特地派了赤墨军守在门外。”

却见地上坐着的人，一丝表情也无，安榆低叹一声，现下或许除了屋内的女子，其他任何事都难以引起他的半分波动。

安榆不再开口，安静地陪着师兄一同守候在门外。

等了许久，屋门终于从内打开，蓝凝儿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即又将门合上。听到开门的刹那，沈慕低垂的眼帘终于有了一丝颤动，他扶门站了起来，看着蓝凝儿，眼眸里仍残余着未褪尽的血色。

“她怎么样？”沈慕发出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蓝凝儿道：“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养段时间很快能恢复如初，只是...”

沈慕紧盯着她，沉声道：“说下去。”

蓝凝儿这才无奈道：“她脸上的伤口太深，即便用这世上最好的去疤药，恐怕也难完全消除这块疤印。”

安榆在一旁闻言，心有不忍，没有哪个女子能接受自己容貌有缺，更何况是落月那般娇俏心傲的女子。

沈慕当即要推门进去看看她，却被蓝凝儿一把拦住，阻止他道：“您还是别进去了。”

“为什么？”

“她说......她不想见您。”

沈慕闻言，身形猛地一晃，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像是轰然断裂，他再难抑制住堵在胸口的那股血腥气，骤然呕出一口血来，满身是伤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最后倒在了地上。

自那日后，沈慕每日都会来到姜落月的门前守着，就像从前在姜府一样，安静地站在她的房门之外，等着她有事唤人。

姜落月身体一天天在恢复，精神头好时，便会站在门内，催赶门外的他离开，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走。渐渐地，姜落月也放弃赶他走了，就这样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时不时与他说上几句话。

这一日，沈慕再次恳求想要进来，姜落月背抵在门边，仍旧抗拒道：“你别进来。”

沈慕的手贴近门边，怕她受到惊吓，只好强行忍下推门而入的冲动，轻应一声：“好，我等你。”

姜落月在门内兀自落泪，哽咽道：“可是，我脸上的伤，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了。”

“别胡说，没有不能治好的伤，我会为你寻尽这世间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沈慕慢慢道：“纵使真好不了，在我心里，阿月依然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姜落月泪如泉涌，摇头道：“我不是了，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只想让你记住我最好看的样子。”

沈慕低哑问她：“可你就真舍得，一直不见我吗？”

姜落月双手掩面，蹲下身子泣不成声，她怎么会舍得，可她还是倔强开口：“至少现在不要。”

沈慕眼眶泛红，听着她的哭声，生平很少像这一刻这般的无力和软弱，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落月抽泣着，勉强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叹道：“沈慕，原谅我的任性，待在你的身边，我总是任性的。”

“好。”沈慕低声应她，静默良久后，他道：“不过阿月，不要让我等太久。”

蓝凝儿来到房内，替姜落月脸上的伤换药，姜落月红着一双眼睛，忍不住问蓝凝儿：“他还在外面？”

蓝凝儿无奈点头：“人还没走呢。”

姜落月道：“凝儿，等会儿你出去时，帮我带句话吧，让他别总在外面守着了，这样我想出门透透气都不行，整日只能闷在屋子里。”

蓝凝儿差点怀疑自己听岔了，片刻后，终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摇头道：“就你这性子啊，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的。”

蓝凝儿上前去，仔细替她涂上药膏，左脸的伤口从眼角一直到下巴，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下疤痕，会从深到浅，却很难完全消失不见。

姜落月一直不敢照镜子，然而透过蓝凝儿清亮的眼眸，也能看到自己变丑的样子。

她问蓝凝儿：“我还能变回从前的模样吗？顶着这样一张脸，简直比死还难受。”

蓝凝儿回道：“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医治，不是不能恢复，我会尽力让疤印变淡，淡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姜落月听了，却仍旧情绪消沉。

蓝凝儿有心想要再多说几句安慰，可也知道此刻的她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太在意自己的这块伤疤，她首先便过不了自己这关。

蓝凝儿对她道：“不是说想出去透透气吗？正好明日我要去村子义诊，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不。”姜落月捂着脸，一口回绝了蓝凝儿的提议。

蓝凝儿也不逼她，只待给她些时间，她需要自己主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