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无限] 第7章 第 7 章

黑影透着一股子杀气。

三人挤作一团躲进收银台下，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

“姐姐。”忽地，一个声音响起，和小姑娘的声音几乎一样，“是我。”

似乎有人走进了小超市。

凌云志躲在收银台最外侧，听见黑影的声音，转头看向小姑娘，却见小姑娘拼命摇头，口型好像在说：“她不是我妹妹。”

于是，凌云志噤声，继续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收银台外，黑影还在继续说话，它道：“姐姐……是我，我是阿颜啊……你躲在哪儿……”

它一步步逼近收银台，身上湿冷的气息犹如毒蛇缓慢爬进收银台里，叫躲在收银台下的三人心下发凉。

“姐姐，我知道你在这……出来吧……出来，阿颜就带你离开这里……”

“出来吧……出来……阿颜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姐姐出来……你在哪儿呢……在哪儿……”

和小姑娘一样的声音在小超市里此起彼伏，起初还是一道声音，但渐渐地，声音一道道增加，交错重叠着响起，犹如鬼魅在人耳边低吟。

收银台里，凌慧抓紧了灭火器，眼下，她和凌云志已经确定外面那一堆就是诡异，绝对不是小姑娘的妹妹。

毕竟，这么阴间的遣词造句，这么神经的语气，随便哪一样都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

“你爷爷的！”突然，又一个清脆女音响起，只听她喊道：“你们竟敢用我的声音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还有，我姐姐是你们配喊的！”

对方气势汹汹的声音在整个小超市炸开，直接盖过所有诡异冷飕飕的低喃。

与此同时，收银台下，小姑娘听见这个声音后，立马长舒一口气，与凌慧二人小声道：“这才是我妹妹。”

气势十足，而非像那软趴趴的诡异，喊个“姐姐”都喊得有气无力，像是肾虚。

“你妹妹？”凌云志仍抱腿缩在收银台下，“她一个人对付得了这么多诡异吗？”

小姑娘颔首：“这些都是低级诡异，我妹妹一个能打十个！”

小姑娘一说起自己妹妹，就满脸自豪骄傲，甚至连话都说流畅了，“而且我们现在可以不用躲了，有我妹妹在，这些低级诡异都伤害不到我们。”

她话音落下，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猝不及防飞进收银台，脑袋上，两颗几乎整个掉出眼眶的眼珠子盯着三人。

“我去！”凌云志被吓了一跳。

小姑娘也一个激灵，两眼瞪大着，默默又把自己往角落里塞。

“这好像是先前追杀我们的诡异。”三人中，就属凌慧最镇定，甚至还用手里的灭火器捅了捅那诡异，确认对方是否还保有战斗力。

当然，这种行为落在诡异眼里就成了嘲讽挑衅，气得它低低嘶吼了几声，却又因只剩下个脑袋，而对凌慧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瞳孔缩了张，张了缩，无能狂怒。

“喂，别吓着我姐姐。”蓦地，一道黑影正对收银台里三人落下，“赶紧把那人头踢出来。”

对方语气冰冷。

凌慧闻声，下意识朝那人看去，借着为数不多的光线，视野中勉强捕捉到一个浑身上下都好像写着“不好惹”三字的短发姑娘。

短发姑娘和小姑娘长相如出一辙，但她不戴高度数眼镜，也没梳一个刘海在额前，整个人打扮得干净利落，且周身气场强大，即使穿着病号服，也不会让人觉着这是个文静体弱的姑娘。

相反，还给人一种她能徒手撕碎诡异的错觉……不、不是错觉。

凌慧亲眼看着短发姑娘扭断了一只诡异的脖子，紧接着，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凌慧又见那短发姑娘手持一柄长刀，跟切西瓜似的，直接将三只诡异拦腰斩断，腥臭的血洒了一地，却没有一滴落在短发姑娘的病号服上。

“看什么看，我让你把那颗头踢出来，没听到吗？”短发姑娘倏地回眸，视线直直对上凌慧，眼神冰冷。

不过仅仅一瞬，她又将视线收回，跟着，手腕一转，长刀就倏然变长十数米，直直砍在一个冲小超市跑来的诡异头上，将其整个一劈为二。

“新人，别看人姑娘了，赶紧的，咱把这晦气的神经玩意儿弄出去。”凌云志小声提醒凌慧，整个人往边上蹦了蹦，给凌慧留出施展空间。

“你为什么不弄？”凌慧见凌云志对那颗诡异脑袋退避三舍那样，不由觉得好笑，“前辈，你不是资深玩家吗？”

凌云志闻言，义正词严狡辩：“资深在脑子，又不是胆子，该怕还是得怕。”

角落里的小姑娘看他，幽幽开口：“那你刚还说我。”

凌慧附和：“就是，那你刚才还说她，双标。”

凌云志：“……”

凌云志无言以对，尴尬咳嗽一声，继续低头扮蘑菇。

凌慧见状，也没心思再逗人，把这事笑笑过去，便抓着灭火器，将那颗诡异脑袋打出了收银台。

收银台外，短发姑娘又砍了会儿诡异脑袋，直到再无诡异敢靠近小超市后，她才快步进了小超市，直直去找自己姐姐。

“姐姐，你没事吧？”短发姑娘将躲在收银台里的小姑娘轻轻一提，就跟提小鸡仔似的，提到了自己身边。

“没事，我一直乖乖躲着，那些诡异没看见我。”小姑娘由着短发姑娘上下打量，前后转圈，脾气软得和面团一样。

“对了，”小姑娘将视线从地上一片残肢断臂上移开，跟随围着自己打转的妹妹，“我躲这的时候听见一只诡异说有人从A区逃下来，是你吗？”

“是我。”短发姑娘对姐姐没有任何隐瞒，言简意赅道：“我趁那只高级诡异睡觉，直接把她头砍了，然后惊动了整个医院的诡异，它们就都开始追我。”

“什么？都追你！”小姑娘脸一下子煞白，“那你有没有受伤？你怎么这么莽撞，不是跟你说了，用和缓点的法子吗？怎么又这样，跟高级诡异对上手，你又打不过它们，受伤了怎么办？死……出事了怎么办？”

小姑娘眼角泛红，急急拉住短发姑娘，仔细查看自己妹妹身上有没有伤。

姊妹二人边上，凌慧静静看着二人，眼角亦是微微泛红，倒不是被姊妹情深感动的，而是被没坐电梯、但所有电梯都冲八楼来的真相“感动”的。

她粗粗合了下短发姑娘砍高级诡异的时间和自己看到电梯的时间，意识到：整个医院的诡异原来一开始都是冲短发姑娘去的，但误打误撞的，她这个非酋成了炮灰，大大的炮灰，直接引流了一半诡异。

好家伙，天地良心，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是很想再有一次这种被动舍己为人的经历。

“姐姐，一楼的诡异我都解决了，我们现在赶紧走吧。”短发姑娘收刀进自己背后的刀鞘，拉小姑娘准备出小超市。

结果，小姑娘拉住她道：“能带着他们两个吗？”

小姑娘指了指凌慧和望着满地诡异残肢愣神的凌云志。

短发姑娘顺着姐姐指的方向看去，蹙了下眉，语气一如既往不善道：“就这两个拖油瓶，带着只会碍事。”

说实话，短发姑娘这话挺中肯。

凌慧和凌云志几乎没什么战斗力，要是奔走逃命时，分出精力保护他们，的确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凌云志是谁，到底是副本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资深玩家，一听短发姑娘这话，立马就给出自身价值道：“你们想必还不知道出院需要办理出院手续吧？”

小姑娘摇头：“知道，刚才听见你们说了。”

而这，也是小姑娘想带二人一起离开的原因——礼尚往来，虽是被动偷听，但她也不想欠二人这个人情。

凌云志倒是忘了小姑娘先前躲在收银台里偷听一事，他一噎，又道：“但你们肯定不知道去哪里办出院手续。”

短发姑娘冷哼：“我们是不知道，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去办理出院手续？万一这事是你骗我们的呢？万一这事压根没必要做，你说这事，也只是为了让我们带着你们，甚至坑我们呢？”

“爱信不信！”凌云志对短发姑娘的态度极其不满，怒道：“小姑娘家家咄咄逼人！真当我稀罕帮你们！等你们自己吃亏了，就知道我说的到底对不对了！”

凌云志不悦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凌慧，道：“走，不管这两个小丫头，她们爱咋咋地吧。”

说罢，他抬脚就要走。

怎料，凌慧伸手勾住他后领，边打断他动作，边看向姊妹二人道：“你们大可以先跟着我们走。要是半路出什么问题，你们也可以直接抛下我们。我们也用不着你保护，做你的拖油瓶。”

凌慧后半句话是对着短发姑娘说的，说完，她松开凌云志，在对方不高兴的眼神中，边走边跟凌云志道：“外边那些个诡异到底是人小姑娘解决的，这一句话说了，我们也算还了这份情。之后要是真出什么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凌慧向来把所有事分得很清。

凌云志睨她一眼，若有所悟正想说什么，结果余光瞥见身后多了两条小尾巴。

“啧。”凌云志低低发出一声，随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我是长辈，不气不气……我以前不也这样，年轻气盛，都是年轻气盛……”

他自我安抚一阵，旋即，余光又瞄见整个住院部大厅多出的一具具诡异尸体，一时，思绪又不禁跑偏，感慨，这些低级诡异原来这么弱吗？这一个个的，刚刚追他们的时候这么起劲，现在咋就跟送菜似的？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个前浪要被砍死在沙滩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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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大厅西面，办理出入院手续窗口前。

凌慧瞥了眼右侧空旷的走廊，确认先前看见的那串黑影消失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一片黢黑的窗口里。

窗口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

凌云志站在四人最前面，脑袋低着，往里头探了眼，随后，屈指在窗玻璃上敲了敲，发出清脆三声。

声音刚一落地，窗口里，就有一盏昏黄闪烁的灯突然亮起，照出一个脸色青白但比诡异稍许正常的护士——起码眼珠子没掉出来。

“干什么？”护士面无表情抬眼，身前电脑反射出光落在她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办出院手续。”凌云志接话很快。

凌慧目光微不可察从他身上扫过，先前那种怪异感再次涌上心头。

不知怎么，她莫名从这一人一诡异（？）身上感觉到几分熟人闲扯的味道。

此外，从护士对凌云志的态度来看，凌慧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护士平静的神情下，好像在对凌云志一边翻白眼，一边喋喋不休说着：“又是你丫的，又是你丫的……”

“名字。”护士似乎注意到凌慧打量的目光，冷不丁回看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盯着电脑屏。

“凌云志。”凌云志没骨头似的靠在窗口平台上。

浑然不觉他身后，凌慧在他直接说出名字的瞬间，紧蹙起了眉。

原来……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