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天,黑压压的挤压着大气层。层层叠叠似山峦,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风欲来风满楼,树影幢幢,狂风乱作吹落树枝,大树倾倒一地。
这天气暴雨将至,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如江河入海奔流不息,风雨夹杂着暴雷冲击而下,犹如万千瀑布飞流直下,倾泻而出,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架势。
一声声惊雷炸在耳边,闪电凌空劈下,狂风疾雷撼乾坤。天空似乎也被这闪电横空劈开,流泻出天光来,那束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电闪雷鸣,电光肆虐着——恍惚间有一位少女站立在山顶,忽明忽暗间窥见她洁白如玉的侧脸,眼中泛着寒冰冷意,只见她伸出双手,朝天怒号:“上天啊,赐予我力量,给我闪电,让我劈开时空,让我回——家!”
“我!要!回!家!!”少女的声音很尖利,伴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雷声再次砸下来,震耳欲聋,少女充耳不绝,迎着闪电,怒号“闪电来!随我来!”可以看见雷电直直地朝着少女而来,这要是被打中绝对灰飞烟灭。
可是少女毫无畏惧,悍然地张开双臂,迎接着雷电,迎着风雨,迎着狂风,发出怒吼!之后就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给我力量,风雨雷电随我心意——劈!!”山峦之中有一道道回声回荡着。
伴随着少女的声音落地,数十道闪电倏然而下,少女一跃而起,悍然出手,平地起风云,一股力量从地面上席卷开来,犹如龙卷风一般把地面上的石头、尘土、落叶、树枝卷起来,就连那参天大树都拔地而起,一起呼啸着朝空中一个漩涡而去。
眼看着少女要被卷进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光亮劈开了层层乌云,带着巨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和那漩涡相撞,两股力量汇聚在一起。这股开天辟地的力量让整座山都咆哮起来,天旋地转,六龙回日有如天崩地裂的架势。
闪电划亮夜空,此刻要是有人就能看到天空被撕成两半,从中有一条缝隙,无数道光芒从那缝隙中透露出来,万紫千万的颜色汇聚一起,交织成光和颜色的海洋。他们呼啸着咆哮着奔腾着。
少女已经被卷入漩涡中,随着漩涡上升,上升,眼看着就要升入光芒中,升入那缝隙边缘,少女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些光,想要闯入那条缝隙。她左手已经抓住了蓝色的光,右手已经抓住了紫色的光,她拼劲在用力的抓用力地攀登,眼看着要被吸入那条缝隙中。然而突然一道黑影从那条缝隙中被甩出来。
那道黑影打断了那些咆哮着的光的力量,少女的身形一滞,被那道黑影撞落在地,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接着地面陷落,一个大坑出现。少女和那道黑影均掉落在大坑中,少女身上的光芒消失,那条缝隙也消失了。
天上的光全部消失了,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闪电和雷电渐渐消失。
不到一刻钟,风小了,雨停了,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而那地面上的大坑和里面的两道昏迷的人影显示着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幻。接着坑里的那道黑影睁开了眼睛,起先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随后发现不对,闭上眼又睁开眼还是在野外。
古怪。
此刻的雍正帝沉默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养心殿给皇阿玛守孝,李德全和苏培盛都劝自己去偏殿休息。因为明日是登基大典,所以他听了劝,在偏殿小憩了会儿。
怎么一睁开眼到了这个地方?
四阿哥雍亲王能够打败自己的几个兄弟夺得皇位,他就是靠着沉着冷静和耐性。此刻到了这个陌生古怪的地方,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仔细地观察着。首先他就发现自己不同了,身体变得年轻,四肢充满了力量,而且视力也变好了。
他能看清楚远处的山和月,近处的影和树。他把那少女翻开,见少女漆黑的眼和漆黑的脸,衣服上有焦灼的痕迹。
“刺客?”
少女一动不动,似乎死了一样,他顿了一下,发现这人脸是黑的,脖子却是白如玉瓷,他摸了摸少女的颈部的动脉,还活着。
胤禛起身又被少女的胳膊绊倒,随后把少女往一边推了推,接着观察周围。
荒山野外,漆黑的夜空,泥泞的深坑,身份不明的女人,还有他自己年轻又有力量的身体。
先离开这里,找人。
他看了看这深坑的高度,高约两丈,他提气要跳出去。
运气一跃,眼看着要到了坑外,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脚,他又跌回坑里。
胤禛倏然回头。只见少女睁开了眼睛,明亮生气,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脚,“别走,你赔我,我要回家。”
卫舒怡要气死了,她都快成功了,冒出一个不明之客打断她的回家之路,现在这人又想逃走。她死死地拉住这个人。
“陪你回家?”胤禛听到这,眼中闪过古怪。
少女的声音含混不清,他想听清楚一些,便凑近一点。
谁知道那少女一跃而起,扑到他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都怪你,你这个害人精,害的我不能回家,你赔我力量,气死我了!”
“你为什么突然窜出来,啊啊啊,我攒了好久的力量,呜呜呜……我想回家。”少女越说声音越大,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胤禛感觉脖子上的小手开始用力,抽紧,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腹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这女人的力量怎么这么大?胤禛竟然挣脱不开她。
“放肆!”
“大胆,朕要诛你九族!”
胤禛冷峻的脸上泛起了怒意,怒斥她。
然而卫舒怡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发泄着自己的绝望。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费尽一切撕开了缝隙,却不能回家。她好恨啊!
而胤禛见到她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心头大震——
果然是刺客!
她要弑君!
胤禛眼中闪过杀意,两只手也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用力拧着。
卫舒怡感受到他的杀意,手颤了颤,接着更加愤恨,“你还要杀我,你这个混蛋,明明是你害我回不了家,我都快抓住时空缝隙了,都是你撞过来,呜呜呜……”她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径直地往他身上扎。
卫舒怡的话胤禛根本听不清楚,他也顾不得了,越发用力,把力量集中在手部,手背上青筋暴露,修长洁白的手指此刻显得那么狰狞可怖。
那根发簪扎入了他的胸膛里,蓦地一痛——胤禛使出了全部力量,这个弑君的女人必须死!
卫舒怡被他的力量禁锢着,被闪电打中的漆黑的脸扭动着,挣扎着,挣扎间她的衣领散开,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发出细细的呻/吟声,呼吸急促起来,头发散乱着,发簪也被打落。
胤禛却没有放松对她的钳制,就在他要进一步用力的时候,忽然手掌刺痛——他不禁地不受控制地手松开了。
他瞪大眼睛,充满不可置信地盯着卫舒怡:这个女人的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力量,直直地透过他的身体,让他全身震颤。接着他就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起来,发颤着,心脏似乎被绷住了,然后天昏地暗,后来就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
最后留在脑海里是那个女人的一双眼睛,眼珠乌黑透亮。但是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透着的是愤怒不甘和委屈难过的眼神。
……
胤禛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贝勒府了。他不动声色地弄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他刚离开阿哥所,独自离宫开府生活。
这就是他的贝勒府。
四阿哥要喊苏培盛,突然想起来,苏培盛此刻还不是他的贴身太监,他便没有叫人,而是摸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仔细想了这一切。
那晚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是被煤山上的守卫发现的,发现他独自躺在这里,吓了一跳,认出了他身上的令牌,本想赶紧上报,但是又害怕被责罚,所以犹豫不决。而胤禛中途醒了一次,让他不要声张,找来贝勒府的人把他抬回来了。
此刻胤禛坐在书房,他眉目冷峻,看着书桌上摆着那根留在现场的发簪,回忆着那晚的一切。
古怪,太古怪了。
他竟然回到了二十五年前。此时是康熙三十六年,他记得这一年皇阿玛第二次亲征戈尔丹,大捷,高兴而归,回来后就给诸位成年皇子分封爵位。之后太子在接风宴上大出风头,引起大阿哥不满,两人针锋相对。索额图和明珠矛盾激化。
而几位皇子夹在皇阿玛和两位哥哥只见惶恐不安,而自己还被皇阿玛训斥他不够稳重,要其闭门反省,德妃娘娘不肯为他求情,他又惊又怒病了一阵,从此有了偏头痛的毛病。
胤禛想到这里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明明已经得到一切了,不必从头开始,只要他能够回去——回到他登基大典的前一晚。
他已经制定了许多强国富民政策,火耗归公、整顿吏治,摊丁入亩、改革土地,废除贱籍等政策。他的江山稳固,宏图霸业等着他一一实现。他要大清世世代代传下去,国家河清海晏,官员清洁廉明,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得其所,居者有其田。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断了。难道要重新再来一遍夺嫡?
他沉思片刻,觉得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在那个女人身上。
找到她。
他在书房里画出记忆中的画像,只见白纸上一个少女跃然纸上,身形小巧匀称,娉婷如许,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而剩下的却是空白的。因为他记忆中那张脸是黑的,烧焦的黑,衣服也是焦黄的漆黑的。
凭着这双眼睛,恐怕是找不到人的。他又凝神写下:女,十六七岁,长发,身高不足五尺,有江南口音,会武功。
陪她回家?
她的家在哪?
胤禛画了很久,最后找来暗卫来,把画像和特征给他:“不要声张,找到后立即上报。”随后顿了顿,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要伤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