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鸟儿的叫声清脆,外边街上行人的熙熙攘攘,声音都传进屋里。
符向辰猛地坐起来,细汗布满了整个额头,他坐起来的时候太急了,眼前此时一片漆黑,他有些恍惚不知现在是何时辰了,是否入夜了,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每呼吸一次,喉咙便无比的疼痛。
他试图运气,四肢却无比疼痛,气脉如同撕裂般。
他深吸口气,咽了口吐沫,可是没缓过来的呼吸引的他连连咳嗽,突然一口血猛的从喉咙直冲了出来,他低头咳嗽不直,他这样吐血已经早已习惯了,他捶打着胸口,吐在地上的鲜血溅到了他的靴子上。
这口血也溅到了封班的衣角。
封班本是笑着坐在床前,见符向辰醒来便递了茶水,可发现符向辰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声音。
封班手直抖,茶杯没拿住,砸在地上,茶水混合了地上的血,还有封班刚刚皱眉,落下的一滴泪。
封班僵坐在凳子上,看符向辰无神的双眼,和痛苦的神情,他从怀里拿出帕子,他指尖抠进肉里,突然手顿在半空。
符向辰有些痛苦的在空中乱抓,他第一次看不见东西这么长时间,他有些不安,想要抓住什么支撑点,突然他抓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手。
符向辰吓了一跳,“谁?!”符向辰用气声艰难的问道,字都没吐完整,又强烈的咳了几声,随后往床榻里挪了几分。
封班轻拍他的后背,“别怕,”他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擦符向辰那张完美无瑕,而此时又带着惊恐的脸。
符向辰听不清楚声音,传来的如同隔了两面墙一般,他连封班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一下认出了这是封班的声音,他不安的紧握住封班的手,他分不清这是不是幻境了。
“别怕,”封班又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阳光刺进符向辰的双眼,叫卖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符向辰熟练的运气,看着坐在床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封班,目光又到了两人相交的手掌,他没说话,异常贪恋此刻,转过头去,心里不是滋味,二人注定是要死别。
又不知过了多久,符向辰松开了手,封班骨节分明的手被符向辰握的通红。
封班抬头看向符向辰,符向辰此时才看到封班的那双桃花眼,也是通红。
封班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符向辰心如鼓雷,连忙别开头说,“我想去拜访沈盟主。”
封班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缠抖的笑了笑道:“我陪你。”
符向辰点了点头,躲避的视线,“我想借着武林大会,宣告江湖许云岑的罪行,若是日后我们失手了,百姓也会……”
封班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符向辰……”
符向辰突然下了床榻,说:“我去梳洗一番。”
封班低头,看了看方才与符向辰紧握的手。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痛了他的双眼。
——
街上行人许多,与符向辰幻境中的情景相似。
二人走在路上,突然人群开始拥挤在路边,原来是城门口使劲来一辆马车,一旁随着两行马队。
符向辰定睛一看,心中大惊,这竟然真是幻境中峘屹王独子的马车。
他有些警惕的看向周围,生怕有个孩童冲向马车。
突然马车的行驶速度变慢了,马车的帘子后伸出一只手,那马夫立马拉停了马。
马车的窗户被掀开,一张严峻的小脸露了出来,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有不属于他这年纪的老成,双眼正巡视着人群,浓眉正皱着,嘴抿成一条线,目光突然停在符向辰的脸上。
符向辰也正看着他,二人对视了。
封班挑了挑眉,站到符向辰身前。
符向辰一愣,不知道封班此举是为何,他下意识拉住封班的胳膊,怕他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那男孩却突然松了眉头,放下车窗示意可以走了。
“怎么了吗?”
封班转过身道:“他在这么多人中,捕捉到了你的恐惧与惊慌,”封班笑了笑,“我不挡你前面,怎么体现出你是真的害怕他。”
符向辰笑了笑,自己小时候还抱过他呢,他似乎叫任桃洵,这时也有他母亲任将军的风范了。
符向辰看着这马车远去,应该是要从宣凌穿过去,到皇家城去。
封班也目送着马车离去,挑了挑眉。
——
“冒矜塔”是武林盟主沈若銮府中的一座高塔,里面层层守卫,全天下的秘籍残篇、宝剑、绝唱的书籍都收入其中。
符向辰二人站在沈府门前,望不到塔尖。
符向辰看到这沈府门槛毫不夸张的被踏平了。
“符向辰求见沈盟主。”
门人本来没把他们二人当回事,听符向辰自报家门后,突然站直了身体,来回看着二人“公子稍等,我去通报,”说着便跑着离去了。
没等多久,他二人便被领去见沈若銮了。
沈符的院子里却很朴素,看似狭小,实则是满院子花,挤嚷的显出院子狭小。
有几个下人在浇花,符向辰眼神撇到一处花,人立马就被钉在原地了,花种在土里的,且这种颜色的花很罕见,这花与那慕生花长相相同。
显然封班也看到了。
符向辰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与封班交换了一下眼色。
到了厅堂,符向辰远远的喊了声:“盟主。”
沈若銮立马起身走向他,托起他的手:“符贤侄。”
沈若銮笑着,面上因为驻颜的原因,年龄好似与符向辰相仿,但其实已年过半百了,他毫无江湖人风尘气,有些像书香世家的公子。
沈若銮注意到了封班,他似乎很震惊一般,又快步走向封班,“落珦,时别多年,我竟快认不出你了,”沈若銮伸手搭在封班的手腕上,“外界谣言颇多,见你安然无恙我便安心了。”
只见封班几缕青丝从肩头滑落,眉眼中粘了几分笑意,手反托着沈青玉的手,往上抬了抬,温文尔雅道:“盟主不知,我在山下历练的途中结识一人,也是位老前辈了,听那位前辈所言,与盟主也算是旧识了。”
“是何人?落珦不妨快说。”
封班笑着道:“陈步归,陈前辈。”
沈若銮听了这名字表情一滞。
沈若銮是笑面虎,这么外露的表情,符向辰也是头一次见,他眯着眼在脑海里思索,他确实没听过这位陈前辈,但看沈青玉的反应,他的确认识,二人也有些故事。
他还想继续看看沈若銮的反应,想看看那一滞的表情中划过是惊慌还是惊喜,他刚正眼看过去,就与沈若銮四目相对。
符向辰吓了一跳,立马转过头去,沈若銮竟在一瞬的停顿看向了他,可眼中的流露出的意思他却分辨不出是什么。
“我与步归算得上是伯牙子期之交,也不知他近来可好?”沈若銮又如往常般,挂上一幅没有裂缝的表情说着,丝毫未见刚才的不对劲。
“无大碍,”封班也没多说。
沈若銮也没有多问,“二位贤侄竟然一同前来这寒舍了,你们师兄弟二人关系甚好,看来也是私下有所联系啊。”
符向辰有意的隐藏气术,笑着随便附和着。
沈若銮又感叹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让他们坐下了。
“符贤侄,我已听虹蓉讲了,不知你可见过蓝甘浮了?”
龚夫人叫龚虹蓉。
符向辰笑了笑,“不曾见过。”
沈若銮可惜的摇头,“这蓝甘浮行踪不定,我再托人帮你找她,花缇楼的人也刚到,明日我安排你去见面如何?”
符向辰举茶,“那便谢过盟主了。”
“不必谢,等到你要正法了许云岑,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你真正的活下来后再谢我也不迟。”
“沈盟主,不知您可知,我师父如今在何处?”
“我也多年未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三年前了,他在我院中种下了些花便离去了。”
封班眯了眯眼道:“花?”
沈若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赋端兄如今在何处啊。”
符向辰没再过问什么别的。
民间传闻说,上一任武林盟主龚再良一共有三个徒弟,两男一女,其中一男是沈若銮,而那一女便是许赋端的妻子,符向辰封班二人的师娘叶眉荷。
封班之前提过一嘴,许云岑如今这副模样与她母亲的死有关系,而沈若銮与叶眉荷如同亲兄妹般,说不定会被许云岑蛊惑,以至于和她同流合污。
但其实,符向辰从一开始就不太信任他,正如民间传闻所说,沈若銮是笑面虎,符向辰总觉得此人不是绝对的正派,他若是盼着沈若銮日后在武林大会宣告许云岑的罪行,他有些不心安。
“沈盟主,你可知道何贤星?”
沈若銮听符向辰提到这人,似有意外,“一介无赖罢了,怎么了?”
“侄儿在来的路上与他结了梁子,恐怕要给你添麻烦了。”
沈若銮挥了挥手,“结梁子而已。”
符向辰淡淡的笑着,低头抿了口茶水,他心想这梁子可大了,或许日后他沈若銮的麻烦也大了。
封班突然起身,拱手道:“沈盟主,我第一次来武林大会时,师父送了我一把匕首,不知可否物归原主?”
“当然了!”沈若銮招手让人去取东西,“还记得当年你死活不肯收呢,小孩一转眼就长大了。”
符向辰看着封班的背影,他也曾想象封班还是小孩时是什么样的。
在青子尽时,符向辰的住所是封班的住所,那会他好奇他这下山历练的师兄为何常年不露面,不回来,他偷翻看过封班的书信,书籍,他好奇这人是什么样的,听别人说这人的事迹,他想原来这样一个人也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他幻想这人的样子,幻想了八年。
——
离开厅堂。
封班拿着一把匕首,那匕首只有两指长,刀身轻薄锋利的反光,刀柄雕了云纹还镶了珍珠,符向辰知晓这匕首削铁如泥,可匕首外观未免太过花哨,刀鞘竟还是黑玉镶金的。
这匕首在封班手中属实不相配,怪不得当初他不肯收。
途径院中,几个下人用源源不断的水浇灌那处蓝白花。
下人见符向辰看过来,冲他鞠躬。
沈若銮说:“他们是我捡回来的哑巴,无家可归,留着浇浇花也算有事做了。”
“不知这是何花?如此好看,”封班发问。
“落珦贤侄还喜花呢?可惜这花我也不知叫何名,是你师父当年种下的。”
符向辰皱眉,“沈盟主,可否赠我两只?”
沈若銮二话没说,招呼人过来就装了两只给符向辰。
出了沈府,符向辰领着封班走了老远,才把那花拿出来。
符向辰问:“这就是慕生花吧?”
封班用手摸了摸花根,“这花根曲折,土里有东西,刚才刨花时那几个人很小心,不敢刨深,土里的东西不深,刚好能让花根触碰到,这慕生花的种子不做蛊的话是不会开花的,因为要以人为引子。”
符向辰手一抖,差点没拿住,“那土里的东西就是…人?”
封班从符向辰手中接过东西,“你瞒不住沈若銮的,他知道你已见过蓝甘浮了。”
“他杀我轻而易举……”
封班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笑道:“所有人杀你都轻而易举。”
符向辰知道封班这是学他说话的,他有些无语的笑了。
“沈若銮这人奇怪,他话里有话,而且有意无意的透露着什么。”
“他给的信息都收下,”封班把一样东西放在符向辰手中。
符向辰手里一沉,他一看,是那把匕首,花哨的不行,他有些汗颜,“这是……”
“它名“削冤”,送你了。”
符向辰皱着眉头,“对我来说无用……”
“怎么无用,”封班笑着看他,突然一掌劈向他的面门。
符向辰抬手去挡,封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符向辰才注意到自己抖的不行的手臂,他运着气,却也止不住的手抖。
“拔剑,长听,”封班说着将自己佩剑出鞘。
符向辰运气,拔出长听,接下封班一招,却因为手抖,剑斜了过去,扭的他手腕疼,又一招,长剑混着气术,差点削过自己的手。
“换削冤,”封班又一招刺向符向辰。
符向辰拔出匕首,迎上封班剑刃,匕首虽短,但稳。
其实符向辰的气术回来了他便有了十成把握杀了许云岑,只要有气术,没有武器也可以。
符向辰理解封班的想法,他气术是十分的好,可如今他蛊毒未解,只凭气术是无法缓解蛊毒给他带来的病痛和影响,以防万一是需要一个趁手的武器。
符向辰笑着收下削冤,正要说什么,街角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符向辰没太看清马上之人是何人,但封班看清了,马上之人是驿站之人。
“皇帝驾崩了!”
感冒了,非常难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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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