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 （扩写） 第4章 星

少年的嗓音高高扬着，有一种宣誓主权的霸道。

被堵的孟织星本来难过极了，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像是被一层蜡封住了，不能呼吸，而江景舟的出现无疑是炎热夏日里的一道清凉雨水。

孟织星惊喜抬头，一眼就望进了江景舟的眼睛里。

他扬了扬眉毛，眼神里透露着关切，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转而投到了对面李雨薇的身上。

刚才还跋扈张扬的女生气势瞬间萎了许多，俏白的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她窘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求助似的拉了拉黄晶晶的衣角。

黄晶晶的家世优越，平日里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比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另外两位，她的气场还算淡定。

她蜷缩在校服袖子里的手指悄悄捏紧，咽了咽口水，拼命维持着凌乱的气息。

“没什么，江景舟，我们就是问她下午的篮球赛是几点。”

少年不自觉地嗤笑一声，“问篮球赛时间，需要把人堵在角落里吗？篮球赛是下午第二节课后，好了，我替她回答了，可以走了吗？”

黄晶晶草草地扔下一句“谢谢”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灰溜溜地逃走。

不断有学生从孟织星面前经过，他们大多神色匆忙，手里拎着汽水，脸上带着汗珠。

“还不走么？马上打上课铃了。”

江景舟转身上楼，手臂朝孟织星站的方向轻抬了一下，让她有一种他要牵她手的错觉。

明知道是错觉，少女的心还是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遐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她习惯性地低头，顺着面前的台阶抓紧走了几步。

刚迈进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顺势响起。

物理老师李坤早就在讲台坐定，一双凌厉的黑眼睛看着台下的每一个学生。

李坤老师以严厉著称，他的课，没人敢做任何小动作。

然而，整整两节课，一向认真听课的孟织星都心思恍惚。

江景舟为了她和李雨薇她们对峙的情形一遍又一遍浮现在她的脑海，黑板上的笔记一个字都没有落在笔记本上。

孟织星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她一直都是个心思很安静的人，从来没有人可以打扰到她的思绪。

楼梯间江景舟的行为让孟织星想到了神话里为了救落难的公主策马而来的骑士。

只可惜，她不是公主。

只是一名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滔滔不绝，孟织星烦躁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公主和骑士的梦境中清醒，拿起笔做起了笔记。

也许是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吵到了左侧认真听课的男生。

孟织星刚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公式的时候，余光里看到一张只有两指宽的纸条从课桌左侧被推了过来。

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赫然写在上面。

“怎么了？还在想大课间的事？”

孟织星微微偏头，余光里男生还是正襟危坐地听着课，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黑板。

十月的阳光柔和温暖，照在男生的卫衣上，给他桀骜的身影渡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感。

她小心翼翼地把指尖伸过去，小纸条被她捏在了掌心。

怕被老师发现，低头写下几个字后，赶紧抬头重新看向黑板

“没事，刚才的事，谢谢你。”

纸条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带动下，慢慢地越过了课桌线到达了男生的领域。

江景舟没有拿起纸条，只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孟织星却在他的唇角看到了“不客气”三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小纸条的缘故，后面半节课，孟织星觉得自己麻绳般的思绪突然被剪开了一个口子，一团杂乱瞬间变的分外清明，就连黑板上枯燥的物理公式也变得可爱起来。

午休结束，孟织星回到教室，还没进门就看到了换了一身装扮的江景舟。

少年换下了千篇一律的校服，白色印着5号字样的篮球服穿在身上衬得他腿长脚长，在只有十几度的秋日里，四肢全部露在外面。

他端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放在凳子上，另一条腿悬在半空。

王波和李飞翔，还有另外两个男生都围在江景舟身边，几个男生正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战术，说是待会的篮球赛一定要把十班打得落花流水。

从教室前门到自己座位有一段距离，孟织星慢吞吞地走着，她的手指一直交错在一起，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着白。

就这样窘迫地站在一堆男生身后，不知该如何打断他们的讨论。

还是江景舟先发现了她。

少年伸出修长手臂挥了挥，把球队的男生都赶走。

“哎哎哎，行了行了，讨论再多也没用，上场之后就记住四个字，干就完了。”

“你们赶紧让开，我同桌来了。”

四个男生几乎同时起身，异口同声地发出调侃的惊叹，却又在看到江景舟警告的眼神后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呼啦啦地挪凳子的声音响彻在空气里，然而落进孟织星绯红耳边的，却只有那句带着气音的五个字。

“我同桌来了。”

孟织星无声落座，准备了一中午的“祝你比赛取得好成绩”始终无法说出口。

两节课转瞬即逝，下课铃打响，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走，去跟十班干。”

“走，干他们丫的。”

江景舟是球队的主心骨，被一众男生催促着赶紧走。

少年并不理会他们，手里拿着两只白色护腕，正不紧不慢地往身上戴。

江景舟不耐烦地啧了声，“着什么急啊，要不你们先走。”

说完，又从桌兜里取出来护膝，低头去戴。

王波也换了篮球服，晃荡着白花花的手臂，站在孟织星课桌边上，朝江景舟露出奉承的笑。

“我们哪能先走啊，我们得等舟哥。”

江景舟没理他，戴好护膝后，起身原地蹦了几下，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穿戴无误后准备出发。

“同桌，今天不能跟你补课了哈，咱们明天继续。”

孟织星低头写着今天的数学卷子，那个“好”字刚说出口，就看见少年被一群人簇拥着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雪白球服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教室瞬间安静许多，大半的男生几乎都去了篮球场，还有一部分自愿充当拉拉队的女生。

孟织星抬头看了一眼空了大半的教室，又重新低头解决手里的难题。

“哎呀走吧，先别写了，我们去给江景舟加油啊。”

“我还要写卷子呢，不去，有什么看的。”

“去看帅哥啊，你以为有几个女生真的能看懂球赛呢？”

几个女生嘁嘁喳喳地说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孟织星潦草地写下数学题的解法，想去看下一道题时，却发现怎么也读不懂题目。

左边的窗户开了半扇，有微凉的秋风吹来，夹杂着一些并不清晰的呐喊声。

“九班加油，九班加油。”

声音很小，仿佛来自遥远的外太空。

鬼使神差地，孟织星起身，循着声音走到了窗口。

篮球场就在操场的南侧，是露天的，周围种了一排茂密的梧桐树。

梧桐枝丫繁盛，透过树叶的缝隙，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些人影。

呐喊声越来越激烈，隐约能听见江景舟的名字。

要不要去看？

孟织星陷在纠结里。

如果自己一个人突然跑去看球赛，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可是，真的很想去啊。

大脑处于混乱的状态，就练笔下的数学方程式也变得陌生。

“孟织星——”

一道从教室前方传来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孟织星猛地抬头，看到是同学李佳正朝自己的座位走来。

“孟织星，班主任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孟织星连忙起身，冲李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知道啦，谢谢你。”

语调里有些几不可察的雀跃。

老师们的办公室都在教学楼南侧的行政楼，好像有了可以光明正大去篮球场的理由。

孟织星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教室，飞快地下楼，走的太快，到篮球场外侧的时候，带着微微的喘息。

秋日的天空蓝得清澈，没有一朵云，像不经意间随手打翻的墨水瓶。

围观的人好像比之前更多了，整个场地被围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赛况。

赛况大概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孟织星踮着脚尖，从脑袋与脑袋之间的缝隙里看了几眼，只看见了来回穿梭运球的几个男生，看不清脸，从球服来判断，也不是江景舟。

心里惦记着班主任那边的召唤，孟织星又急匆匆的离开。

老班找她也没别的事，给了她一张全市作文大赛的报名表，知道孟织星作文写得不错，想让她试试，如果取得好成绩，还能到省里继续参赛，获奖的话，有希望获得高考加分。

孟织星手里捏着报名表往回走，脑海里想的根本不是作文大赛的事情。

距离篮球场越近，脚步越虚浮。

就在孟织星踌躇着要不要去看比赛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突然在耳边炸开。

“呜呼！赢啦赢啦，我们赢啦！”

“九班就是最棒的！”

比赛结束了。

围观的同学作鸟兽散，从篮球场分裂到四面八方。

正好走到篮球场外侧的孟织星被包围到里面，耳边听到的都是关于刚才篮球赛的讨论。

“九班那个5号真帅啊，一直在进球。”

“你说人帅还是球帅？”

“当然是人帅啦，哈哈......”

而江景舟这三个字，是出现的频率最高的。

孟织星被人群簇拥着，依旧默默低头往前走，掌心里的报名表，已经被揉捏的起了细小的褶皱。

夕阳把整座教学楼都覆盖起来，爬山虎微微泛出的黄色覆盖了半面墙壁。

这个时间，同学们大都去了寝室或者是餐厅，平时喧闹的走廊在此刻显得幽静而狭长。

孟织星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哎你们先去，我回班一下。”

少年的声音就是这样的突如其来，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走廊的地面上，反弹到孟织星的耳膜里。

下意识地，她脚步顿了一下。

“同桌？你去哪啦？怎么没见你去看我打球啊？”

孟织星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少年湿漉漉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在她的颈侧。

二人一同迈进教室前门。

凑巧的是，教室里空无一人。

孟织星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报名表，回了一句，“哦，老班找我，我...回来的时候，比赛结束了，恭喜你们啊。”

江景舟腿长，先她一步回到座位，长手抓起搭在椅子上的灰色帽衫随手搭在肩头，又从教室后门出去了，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他走路带风，被甩起来的球服衣角像是一面白色的旗帜。

孟织星刚把眼神从后门收回来，就听见了少年去而复返，带着一丝骄傲的答复。

“小意思，可惜啊，没看见我的三分球绝杀。”

“改天打给你看，走了。”

江景舟双手搭在后门门框上，抬手表演了一个扣篮的姿势，继而回身如一阵风班离去。

教室里只剩下孟织星一个人。

四下安静异常，除了感觉到一股蒸腾的热气从心头蹿到两颊，剩下的，就只能听见自己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了。

我来啦，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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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