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司月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没在床边找到拖鞋,光着脚去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吕程安。
“怎么了?”司月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姐,我刚刚去拿快递,快递站还有一封你的信。”
信?
司月揉眼睛的动作一顿,“一封信而已,你那么急得敲门干什么?”
吕程安无辜眨眨眼,“姐,不是你让我喊你的吗?说你要早起。”说着,他举起手机,画面定格在聊天记录上。
哦……她忘记了。
司月将信接过来 ,习惯性地道谢,转身带上门。
本想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司月一条腿爬到床上,她又停了下来。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
她拿起手里的信,在床边坐下来,褐色的信封外什么字也没有,外壳摸上去十分光滑。
现在网络时代这么发达,谁还会用寄信的方式?
司月盯着信封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疑惑拆开了信,阅读完内容后,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方才的困意也散了。
信里的内容大约如下:
今晚十二点,西桥头等你,一个人来。
字迹很工整,字字句句都带着笔锋,不难看出来寄信的那个人,是练过字的。
之所以久久没有回过神,是因为司月光是看字体,就认出来对方是谁。
这个字体,在笔锋处有刻意停顿,透过米黄色的信纸,司月只见过一个人写过——司岳。
她的父亲。
可是,司岳早在二十年前,那宗案件中就离世了。
对方是模仿了她父亲的字迹?
司月将信纸拍下来,分别发给李桐和萧禾。
耳畔响起雷声,明明是早上,外面的天却阴沉的如同夜晚。
雨,悄然而至。
-
京州市局。
司月没等萧禾,比他早到了一个多小时。
李桐喝着杯中的红茶,忍不住吐槽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大家伙可都等你一个人呢。”
萧禾拖着椅子,刻意选了一个距离司月最远的位置,然后整个人像摔在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搭着。
“熬了一夜,你打完电话我又睡过去了。”他双手环在胸前,仰着头闭上眼,不去看司月。
“行吧。”李桐心知肚明,“那你大概听一下吧,我们刚才制定好的计划。”
“什么计划?”萧禾懒懒拖着声音,“说来听听。”
李桐:“凶手给司月寄了一封信,查不到寄出的地址。约她今晚一个人赴约,届时我们会在周围所有的路口安插好人手,这一次我特意联系了特/警那边,尽量确保万无一事,让他有来无回。”
“对了。”
李桐拿出一个塑封袋,“昨晚你说的那个挂钟,我们带回局里看了,钟里有一个小石子和一条项链,项链里面夹着半片指甲,已经交给鉴定科比对DNA了,出结果还要等五天。”
接着,她又把信放在萧禾面前的桌子,“这个信你也可以看看。”
“一个人赴约?”萧禾抬起头,看到桌面上的那封信挑眉,“信上这么说?”他把信封的内容看完。
“她一个没有功夫的人,你让单独赴约,就算布了一张天网,凶手落捕,在极端的情绪下,你能确保司月的人身安全吗?”
李桐唇线抿紧,选择了沉默。
萧禾继续说:“况且,我们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陈朝腾地一声站起来,走到萧禾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有光。
“萧哥,还是你懂我!”
昨晚的夏木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出现,会那么巧合的就把他们都拦下来吗?
不。
李桐抬起头看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头,“那你来说,我们要怎么做?”
“不去赴约。”萧禾靠着椅子,将信封随意丢在桌上,“我们等他送上门。”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出发,大多高产的连环案凶手,在每次的作案后,时间会逐渐缩短,显然他们本次案件的凶手,已经按捺不住了。且这类人有一个特点,会记录下自己的作案行为。
在这五名均为女性的被害者里,没有人在生前受到过侵/犯,说明凶手对她们并不感兴趣,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司月。
以及那本写了“陈更”二字的书,加上凶手发来的一张张纸条,
他们这个时候把司月送到他的面前,让她单独赴约,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不去赴约的话,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陈朝一屁股顶着桌边,“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凶手,这么大张旗鼓的不就是觉得我们拿他没办法。”
萧禾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输入着什么,悠悠道:“凶手存在一定的心理问题,或许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系,我们可以从这方面调查。”
“当初司月父亲的最后一本书只发行了五十本,李队,上百件的雨衣买家不好排查,五十本的购买记录还不好查吗?”
陈朝:“可是,那本书发行至今也有二十年了吧?”
“十九年。”萧禾纠正道,“在司岳死后的一年才发行。”
陈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禾逐一捋出思路,“找到当初购买那五十本的人之一,然后再从中排查原生家庭环境不好的,单亲或孤儿,年龄在四十岁到五十岁内的,学历在高中,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会玩弹弓的,就是凶手。”
“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凶手自己买了那本书呢?”沉默良久的李桐淡淡发问。
“凶手这封信透出的信息太多了。”萧禾不紧不慢地掏出打火机,啪嗒摁下,蓝色的火焰跳跃在他漆黑的眸中。
“派陈朝去跟踪夏木,看看这几天他的举动。如果他真的有问题,那么他应该跟凶手存在什么关系。比如,夏木会不会有什么双胞胎,或者是兄弟。”
李桐拿出文件夹推到他面前,“有一个,但是在二十年前消失了。”
“消失?”萧禾嘴角的笑意一顿,不相信地拿起文件夹看。
夏木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在二十年前作案后销声匿迹,从此那件案子成了悬案。
看完内容,萧禾气笑了,文件夹被丢在桌上,发出啪的声音。
“那就翻出二十年前的那个旧案,跟这一次的案件一起查!”他说。
声音犹如雷声炸开,外面淅沥的雨似乎也飘到了里面,温度却是一点没降,好似这场台风只是上天烧得一壶开水。室内所有人都一时间安静了,不知道说什么。
二十年前,他们都没有参与过那个旧案的侦查,多数都是从前辈的口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一年的人/彘,让多年的法医见了也惊觉。
老王从外面走进来,发丝被雨水淋湿,摇了摇头,试图把水分甩出去一些。
“都在呢。”他环顾了一圈,发现氛围安静得可怕,“咋了这是。”
萧禾戳破安静:“李队,旧案那边就交给你了,我想你应该会比我们了解的多一些。”
李桐:……
在他们里面,只有李桐对这个案子了解多一些,因为她的父亲李海,正是那宗旧案的侦办人。
“其实,我有更好的办法。”司月开口。
“今晚我可以照常赴约——”
“不可以!”
萧禾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商量,“太危险,你明知道他是冲你来的。”
“……”司月不知攥了多久,指尖已经陷入肉里,甚至滴出血也没撒手,手臂渐渐麻/木。
“他有可能就是,当年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司月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不论是危险还是什么,我都要去。”
萧禾语塞,看着司月的眼睛里忽明忽灭,一时失神,他被打火机的火苗烫了一下。
老王安置好全是雨水的伞,大概听明白了他们商讨的内容。察觉出空气中的气氛紧张,他站出来打圆场。
“你们听我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按照正常的思维,我们肯定是会在附近安插人手,不能是完全保证司小姐安全,但至少让她不在凶手里丧/命,就是受点伤而已。”
他一只手搭在萧禾肩上,“你也别大喊大叫的,一个人能连环作案,又能在你手里逃脱,那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光是前面的正常思维,凶手真的会去吗?”
“搞不好啊,是调虎离山!”老王一语点醒了众人。
陈朝不解地伸出手,在空中比划,“可是调虎离山的目的是什么呢?”
“今天是八号,距离22号大暑还有不到两周,凶手能忍得了这么久吗?”老王反问。
陈朝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李桐站起来,“那我负责旧案,陈朝负责跟踪夏木,你那边让老王配合你,查一下那50本发行的买家。”
萧禾指着自己,“你让我查?”
“你提出来当然你查,有什么问题吗?”李桐反问。
萧禾:……
他一想到那些头就疼。
司月松开一直紧攥的手,掌心里还有一深一浅的指尖印,带着血。
她对李桐说:“我能和你一起查旧案吗?”
李桐想拒绝,因为毕竟司月不是他们队内的人,很多方面都不太方便,况且她还是司岳的女儿。
拒绝的话到嘴边,被人抢先一步:“让她和你一起吧。”
“咚咚咚。”
楼上传来一阵缓慢又稳健的脚步声,李海不知在楼上听了多久,走到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