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呢?”
元良良这才想起小丫头春雨,她被美色所惑,就这样遗忘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头。
四殿还在想她刚才说的话。
欢喜他?
那二殿下呢?她也欢喜吗?
随即四殿又想到,一个女子公然说欢喜一个男子真是有失体统!
四殿遐思被打断,但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跟在身边的丫头,语气沉沉说:“又不是小孩子,她找不见你,自然就回去了。”
元良良觉得有道理,于是说:“殿下,小女这样不方便回客栈。”
四殿觉得自己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她是想跟他回府?这成何体统!
四殿决定回绝她,并要教教她礼义廉耻。正准备张嘴,就听到她说:“殿下方便给小女找一身干净的衣裳吗?”
殿下掀帘吩咐幺平,随即发现马车竟然已经到了他府门口。
他迅速放下帘子,心里想着等下必定要好好惩治下这个幺平,真是越来越不把主子放眼里了。他什么时候交代他带人回府了?
四殿眼瞧着披着墨色斗篷的女子清丽丽一条迈进那家陈旧朴素的客栈大门。此时正是晚膳时间,客栈大堂几乎坐满了人。
而有几个男青年就这样目不转睛盯着她上楼的背影瞧,还有油腔滑调的互相调侃声。
四殿眼里是浓浓的暮霭。他心里刚有了思量,只听一声吆喝,幺平驾了马车载着他离开。
马车极迅速奔跑在宽阔的大街上。
四殿喊:“幺平。”
幺平回半个头,笑回:“殿下饿了吧?没事,咱这就回府了。”
幺平不知道殿下饿不饿,反正他刚才看到客栈里的人吃大鸡腿,他挺饿的。
幺平听到四殿要他回去,很不可思议。
四殿没解释,只是说了句:“今晚上回府,你就别吃饭了,该罚。”
听到该罚两字,幺平知道他殿下不是在开玩笑。他不敢反驳,只在心里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苦恼想了半天,又想他真有做错事吗?
四殿下马车,进了客栈。他一走进去,守马车的幺平顿时发现客栈更狭窄了。
四殿径直跨上客栈的楼梯。
柜台前的掌柜及小二眼睁睁看着他不打招呼直接上楼,要换了别的任何一个人,早被抬着扔出去了。
然而他们见到的年轻男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并且让人发自心底胆寒不敢接近。
四殿上楼,掌柜想想随他去吧,于是催促小二干自己的活去,他自己也低头算账,就当没看到那男的。
四殿不知道元良良在哪个房间,好在客栈没几间房,之前他盯着她上楼,看不见人影,但能听清她进哪个房间的动静。
听到有人敲门,元良良当是春雨丫头,没多想拉开门,看到了四殿下,她两眼放光。
四殿下想到楼下一帮男客人,他在楼上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粗犷嘈杂声,他心底很不满:“随便给男人开门,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吗?”
元良良本来侧身想迎他进屋的,听到这话,她在考虑。这要是放他进屋,他会不会又觉得她太随便?于是默默推门,想让门缝看起来小一点。
四殿下察觉到她的意图,心里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关门不觉得为时已晚?”
四殿察觉到有人偷窥自己,于是二话不说推门进屋。
四殿打量眼前的屋子,只需两眼就能全收眼底。
一张方桌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床上除了一团被子,还有乱七八糟一堆衣服。四殿在方桌前的凳子上坐下。
元良良给客人倒水:“殿下喝茶。”
四殿拿起杯子打量,发现还算干净,就十分矜持小抿了口,马上又皱眉:“这不是茶,这是凉白开。”
元良良心虚笑笑。她自然知道,但这小客栈,热水需要自己去厨房提,她嫌麻烦。“殿下将就下?”
四殿打量她:“本殿看你也不像是将就的人。你那丫头不知道伺候主子吗?”
元良良心想,她丫头还要靠她跑腿养活呢。
“这茶……水早上打来是热的,不过放凉了。现在天气热,喝口凉水不打紧的。”
四殿十分自然说:“你落水了,要喝热的。”
这是关心……她?
元良良有点受宠若惊,一时反应不及。
四殿想想算了,还是等回府后他再给她安排吧。
四殿又打量她,见她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转眼瞥见床上乱七八糟一堆,命令道:“去收拾了。”
元良良觉得甚是羞愧,被个男人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闺房,还是她心仪的男人。他一定觉得她这个人也是乱七八糟的。
元良良飞快扑到床上,扯过被子底下压着的两个布包,将一堆衣服塞进去,利落收拾完整。
两个圆滚滚的布包放在床前,要是四殿没看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其实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元良良解释:“小女打算明日就和丫头一起离开这里,衣服鞋袜拿出来是要好好收拾打包的,只是还没收拾妥帖,殿下就过来了。”
四殿闻言,问:“离开这里去哪?”
元良良说:“小女打算和丫头另外找个落脚地。”
四殿想到什么,又问:“你的家里人怎么不来接你?”
元良良侧半个身,她不是很想回答他。
只是四殿何许人也,他想问的问题是必须要有答案的:“说话。”
元良良硬着头皮,扭扭捏捏回:“落选了,怕家里责骂。”
四点心想,果然是这样。“所以,你宁愿选择跳湖,也不愿回家?”
元良良没想到他竟念念不忘这事。她觉得有必要让他清楚知道,于是大致解释了遍。她不是要跳湖,她只是跳舞,是他四殿下误会了而已。
四殿明了,声音沉沉:“所以你一个大家闺秀为何要去抛头露面跳舞?”
这事解释不清极容易引起误会。元良良不想他误会,于是慎重开口解释。她是第一次跳舞,只是为了给朋友解困而已。她不是去当舞姬,只是当跑腿的而已。她情真意切说:“殿下,比起饿死,小女凭自己的双腿养活自己个有错吗?”
四殿一时静默,半晌严肃道:“只这一次,以后不许。”
元良良觉得他这话很有歧义,正暗自琢磨着。
听到他又开口:“二殿说要娶你做侧妃,只刚才你已与本殿有了肌肤之亲,理应要跟本殿回府。所以,你是要做二殿的侧妃还是做本殿侍妾?”
元良良惊呆了。
四殿等着她回话,突然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如果她拒绝,他又该如何做?
转而又想,不能够。二殿没机会,她只有选他。
在后湖时,元良良也是看到了二殿下的,她惊恐想,原来二殿下还要打她主意?
那么眼下她要怎么做?她只有两条路,要么就今晚趁天黑和春雨逃之夭夭,找一个二殿寻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要么就从了四殿。
诶?
四殿这是愿意给她机会了?
元良良想到这,莫名感到兴奋。
还……还用选吗,她当然是……
“小女想和四殿下在一起。”她说得飞快,生怕有人反悔似的。
她说“在一起”?四殿心里觉畅快。
四殿自是表面不显,起身道:“本殿在马车中等你一炷香,过时不候。”随即,大踏步到门口,拉门出门,动作潇洒利落。
元良良将两个包裹利落甩在肩上,从枕头底下掏出银袋子塞进衣襟,又去翻箱倒柜,将几个药瓶收拢在一处,又翻出芸娘赏的几个首饰,她将这些打包好。三个包裹,两个在肩头,手里还抱着一个。她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冲出屋子,又蹬蹬蹬冲下楼找她的四殿下去了。
四殿下从客栈出来,上了马车,就和要赶车的幺平这样说:“等一炷香。”
饿到贴肚皮的幺平也不敢问为啥,只心里默算着时辰。感觉一炷香差不多了,于是一甩马鞭。
元良良刚到门口,就见那辆低调不显奢华的高大马车“哒哒哒”从面前经过,随之速度越来越快。
元良良撒腿追上去:“殿下……”
马车停下,元良良抱着包裹走到车窗前,表情郁郁,可怜巴巴。
四殿下也不解释:“上车吧。”
幺平殷勤去接她的包裹,然后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脸。这不就是他殿下成亲那日观礼的美人嘛?
他就说那日这姑娘怎么不大高兴,原来如此。这姑娘竟然对他殿下有非分之想。能够搞定他殿下,看来也是狠角色哪。
幺平积极主动将包裹在马车的一角放好,回头打算下梯子,就见人小老鼠一般滋溜爬上了马车,毫不拖泥带水。
四殿下见状伸手,又见她已经自个上来了,想缩回手,缩到一半,手连着胳膊一起被人挟持住了。自个的侍妾他还能怎么着,只有配合着。
元良良稳稳坐在四殿右手下方。
她想到要嫁人了,还是自己欢喜的人,她还是……很开心的。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选择和四殿在一起,就不能和春雨丫头出去闯荡了。
虽然有一丝遗憾,但……
诶?
“我丫头呢?”
春雨还不知道她家姑娘见色忘义,忘了她一次又一次。
元良良在后湖水榭跳舞时,春雨还在一旁叫好鼓劲,但等她姑娘落水,春雨叫嚷着冲上前要救人时,却被几个蛮横的侍从强行拦住了不让靠近。她眼睁睁看着她姑娘被人掳走。当时她心里一片哇凉。
她追不上马车,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就想着回客栈,拿了牙牌去衙门告状,她姑娘好歹是官家小姐,怎能说被人掳走就被掳走,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元良良刚登上马车,春雨就气喘吁吁跑到了客栈,然后就发现她客房竟被退房了,还是她姑娘亲自退的。
夜风温柔,春雨一人独自走在空旷的街上,却觉得冰寒刺骨。
春雨不敢想,她小姐是抛弃她了吗?是嫌弃她只会吃饭,不会干活,所以不要她了吗?
“姑娘,姑娘啊……”春雨再忍不住,仰天痛哭出声,顿时惊走角落里一片猫儿鼠儿。
“春雨丫头。”
听到声音,一身狼狈的春雨猛然回头,就见她姑娘正亭亭玉立站在身后。
春雨跑过去,扑进元良良怀里:“姑娘,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以后我一定少吃饭,也去挣钱,不让你一个人受苦了,呜……”
元良良摸摸丫头的头以示抚慰。
车里的四殿下听到这话,心想元家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这好吃懒做的丫头。他琢磨着要不然找个机会把人打发了,可看着这主仆感情还挺深,四殿决定先观察一阵再说。
元良良重新坐上马车,春雨则和幺平一起坐前室。元良良来不及和春雨交代事情,春雨就想着从幺平嘴里打探些,结果人硬是一句话不说,气得春雨想捶他。
直到马车停在四皇子府门口,春雨才知道车里坐着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是他们祁国尊贵的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