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知道柔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毕竟柔敏是自家人,她再如何也不能不顾兄长的脸面。
她看向乔姒,语气温和。
“柔敏是小孩子心性,你莫要与她计较,一杯而已,不碍事。”
说着她挥挥手,旁边便有宫女拿着酒盏上去为乔姒斟酒。
宫女将酒盏递到乔姒面前,临近上头的一小半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乔姒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得不将这杯酒接了下来。
她抬起酒盏,刚凑到鼻间,扑面而来的是甜腻的酒香,里面夹缠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味道。
她轻抬眼皮,同上头的柔敏对上眼。
柔敏有些紧张的握紧手,在和乔姒对视时,脸上的阴毒被迫扭曲成笑意,显得不伦不类。
可乔姒像是随意一瞥,很快扬起头将那一盏酒一饮而尽。
心头不可抑制的松了一口气,旋即涌上的是得意之色。
这场道歉随着乔姒喝下酒接受而结束。
很快歌舞尽毕,女眷们便接连献礼,人人都想争个头彩,一时间席上无比热闹。
“天呐,小主,你这是怎么了?”
因着红玉身子抱恙,是以今日乔姒并没有带着她,而是带了丹红。
丹红为此没少趾高气昂,也就更加关注着乔姒。
眼下瞧着乔姒白玉似的脸上染了一片红,丹红忍不住惊呼出声,将周遭人的注意力都拉拢了过来。
乔姒只觉浑身无力,她摇了摇头,安抚道:“无事,大约是我酒量不好。”
顿了顿,乔姒又看向太后,“娘娘,妾身不胜酒力,想先下去醒醒酒。”
太后轻点头,算是应允。
乔姒这才被丹红扶着离开。
永寿宫是前朝老殿,这些年又大大小小修缮了许多次,园子里花红柳绿,岔路口也极多。
就连宫中的老人偶尔都会走错,何况是丹红,眼下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迎面撞上了一位宫女,丹红连忙问着更衣休息的地方在哪。
那宫女瞥了一眼丹红和被她扶着已然半晕不醒的乔姒,轻皱着眉头,像是有些不耐,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遍。
这是语速太快,丹红只听了半截,脸上依旧是一派迷茫之色。
见状宫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跟着我来。”
对此丹红自然感激不尽,忙不迭的说着感谢话。
一旁的乔姒好似完全醉晕过去了,丹红扶着有些费力,那宫女见此也只能搭了把手。
有识路的在,不消一刻就到了地方。
风吹树梢,原地无比寂静,前院的吵闹声只能隐约听见。
那宫女忽而伸手摸了摸乔姒的额头,有些惊诧。
“好似发热了,莫不是敏症?”
“敏症?!”
丹红听到这里脸色大变,毕竟得了敏症的人可是十分严重,稍不注意还能丢了命去。
她曾经有个小姐妹就是因为这症状走的,今日是她第一次伺候主子外出,若是出了差错,只怕今后都没机会了。
是以丹红瞬间着急起来,脸色慌乱。
“这,这可怎么办才是。”
宫女想了想,才道:“左右都是休息的地方,你快快去请太医,莫耽误了好时候。”
丹红有些犹豫,让主子一个人在这...
见着丹红还在犹豫,那宫女加重了声音。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要是你家小主出了事,别连累得我也遭殃!”
丹红听着宫女的轻喝声,才回过神,咬了咬牙,拜托着让宫女照顾着,自己则转身大步流星的前去请太医。
直到再也看不见丹红的背影,方才还疾言厉色的宫女脸色一瞬间平淡下来,扶着乔姒转身朝着另一头宫殿而去。
...
袁戚风本是随着宫人进殿,让人去拿衣裳,却发现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就连他原本褪下放在屏风上的外裳,不知为何都不见了。
即便是再蠢,袁戚风也察觉到不对劲,他连忙冲到门前想要打开,却发现门早被人锁死,任凭使再大的力气都打不开。
他皱紧眉头,扭头查看着四周,却发现就连窗都被卡死,幕后之人完全没打算放他出去。
袁戚风气得一拳打在门上,思忖着会是谁如此暗算于他。
难道那人不知这是太后寿宴,到时候事情闹大,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正当他歇气思考逃离之法,门口忽然传来声音,袁戚风一瞬间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门口。
门在一瞬间被打开,他下意识就想冲出去,却被扑进来的人挡住去路。
他想也不想的就要推开人,低头时却发现那人是乔姒,原本推拒的动作僵滞住。
也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让他失去了逃离出去的机会。
怀里的人无力的就要倒下,他连忙将人抓住,看着她潮红的脸。
“乔姒?乔姒?”
他轻晃着乔姒的身子。
乔姒恍惚间睁开眼,有些迷茫。
“戚风哥?怎么会是你?”
听见乔姒的称呼,袁戚风眼神微闪,没回答,只是询问着她。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乔姒摇了摇脑袋,捂住头。
“好晕,戚风哥,你别管我了。”
她说着挪到一旁,蜷缩在一处。
可很快,袁戚风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女郎蜷缩在角落,因着死死咬住唇,唇色泛白,可偏偏脸色潮红,身子不住的轻颤着。
“该死的,她们给你吃了什么!”
这般反应,袁戚风从前看着那些纨绔子弟给青楼的姑娘喂过,上等的烈性春/药。
后宫妃子和嫡姐的未婚夫共处一室,衣衫不整,就算是瞎子都知道背后的人打的什么算盘。
别说他,光是乔姒这般就能活不下去。
袁戚风后背一冷,握紧乔姒的臂膀安抚着。
“阿姒,阿姒,你忍住,我马上带你出去!”
他说罢扭头来到门处,一脚又一脚的踹着门,瞧着它巍然不动,他便换了手,一拳又一拳的锤在门栓上。
直到锤到骨节处破皮流血,却也只是稍稍松了一个口子。
袁戚风心中油煎似的,想着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刚转过头就看见乔姒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他这边扑来。
他心顿时漏了一拍,忍不住喊出声。
“阿姒!”
...
殿前觥筹交错,恢宏质朴的殿内回荡着笑声与祝寿词。
柔敏端着手中的酒盏,死死地盯着乔姒的位置,眼见着快一刻钟的功夫,人还未回来,酒盏遮掩下是藏不住的笑意。
很快,一名宫女忽而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神色无比慌张。
太后看着这鲁莽的宫女微微皱紧眉头,只是还未说什么,旁边的柔敏倒是先声夺人。
“大胆宫婢,居然敢冲撞太后寿宴,你有几条贱命够赔的?”
柔敏说得义正言辞,话里话外都是对太后的维护。
今日到底是寿辰,太后自然不想多生波澜,只是无悲无喜的坐在上头,轻呵了一声柔敏。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吓她。”
说着,太后又看向那位宫婢,目光如炬。
“你是何处当值的宫婢,怎么如此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不过今日大喜,念你初次就算了,扣你半年俸银,罚去掖庭当值半月。”
掖庭是宫内的冷宫,里面都是些疯子废妃住着,在那当值可是有名的苦差事,是以下人犯错,贵人大多如此处罚。
那宫女忙不迭的磕头,“奴婢多谢太后恩典,多谢太后恩典,只是奴婢实在是看见了腌臜事,心中惶恐要不要告知太后,这才殿前失礼。”
在宫里头发生的腌臜事能是什么,无非是那点子风月事。
可是即便众人心知肚明,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是个蠢得会说出来。
偏偏鲁国公家的女眷是个嘴大的,仗着鲁国公是老臣就肆无忌惮的开口。
“能有多腌臜,难不成比前朝后妃臣子通奸还要腌臜?”
前朝孝文帝病弱,特意选了貌美女子入宫冲喜,偏偏那时候门阀贵族势力庞大,更是一手垄断朝野。
甚至胆大包天和那新入宫的女子珠胎暗结,孝文帝为保全皇权也只能将女子悉数奉上,可谓是皇权的耻辱。
如今鲁国公夫人提起,简直就是啪啪的往太后脸上打脸,这不是在说宫中有人在今日如此行事,就是瞧不起太后,不将太后放在眼中吗。
柔敏心中忍不住暗笑,这鲁国公夫人还真是拱得一手好火气。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太后当即火冒三丈,她狠狠拍着桌案。
“竟有此等混账事,你且说出来,哀家倒是要听听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做出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
那宫女闻言,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这,这,奴婢,奴婢不敢说。”
柔敏与乔兰对视一眼,眼中意味明显。
让她再加一把火。
这件事定然是不能直接冲着乔姒去,否则实在太刻意,到时候就算是成了,也难免惹得一身臊。
乔兰深知自己在柔敏郡主眼中不过是枚旗子,可只要能够扳倒乔姒,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柔了声音,开解道:“太后宽仁,你若此刻再不说,岂不是助长这股风气?再说了,娘娘在这,有何不敢,你放心说。”
乔兰此刻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让太后有几分欣赏。
她转眼看向那宫女,半是威胁半是诱哄。
“有何不敢,你说了才不是害他们,你若再不说,到时候让哀家查出来,你可就是同伙!”
这话一出,哪个宫人能不吐露实话。
那宫女哆哆嗦嗦的道:“奴婢,奴婢撞见乔小主与袁家公子在后头偏房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一语惊四座,所有人都没想到竟还真应了鲁国公夫人嘴里的话。
后妃与臣子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