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拾碎银 第3章 惊雷乍响

科研楼旁生长着一棵古老庞大的世界树，它的历史同时空管理学院一样悠久，那恣意生长的枝干蔓延进大楼中，枝叶的脉络折映着绿色的数据光流，生生不息的光辉涌动。

那是学院十大奇景之一。

有风吹动，雨点倾斜，打落几片翠色树叶，飘坠着又有半空中化作零碎的数据流消散开。

“诶——”

怀中那只布偶猫突然蹬着林漾手臂跳上肩头，而后纵身一跃抱住世界树一枝低垂的枝桠，翡翠色数据流缠绕住它，它的身形一瞬间隐没不见。

林漾呆呆站在科研大楼前，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肘弯，又抬眼看了看参天世界树，嘀咕着：“怎么跑了？”

殷烨径直走向大楼，只留下一道疏漠的声音远远落在身后：“它在找人。”

发梢的水珠滴在殷烨那件披在林漾肩头的宽大外套上，晕开一抹深色痕迹，林漾将衣领拽紧两分，犹豫一瞬，没有先随便找个教室换身衣服，也径直去追殷烨的脚步。

二楼，导巡室门口。

整个二楼廊道都没看见殷烨身影的林漾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吸了吸鼻子，抬头对上导巡室门禁处瞳纹探测仪扫过来的蓝光射线，心中感叹：“……不会这么巧吧。”

"学员身份识别中——主院，林漾，大三S级金榜生，已抽取毕业课题组——识别成功。"门侧的光屏上识别信息快速滾动，随即响起一声“嘀”的电子提示音，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导巡室很大，从这道门进去后会将学员分往各自独立的次级空间，迈进绿色光门的林漾眼前模糊一闪后又再次聚焦——

室内，冷蓝色调的灯光下，方才那位银发青年站在全息沙盘前。

当他转身时，胸口的导师徽章折射出冷光，林漾看清上面镌刻的名字——殷烨。

果然如此。

命轨有着不可抗拒的必然性，林漾喉结滚动，攥着课题纸条的手指关节泛白：“你……”

殷烨缓步朝林漾走了过去，他神色肃穆到几乎不尽人情，伸出手，说：“初次相识，我是你毕业考核课题组的导师，殷烨。”

林漾没敢去握那只手，他心如擂鼓，分不清是过度激动的汗水还是身上仍旧潮湿的雨水顺着裤褪滴聚在地面，一滴两滴，像汇成世界上最小的人工湖泊，倒映出窗外世界树流转的绿芒。

殷烨伸出的手在林漾身前顿了小半分钟，而后他抬手在一旁悬滞的控制台轻点，烘干系统瞬间带走两人身上的水汽。

“谢谢。”林漾小声说。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想我亲自帮你换衣服。”殷烨的玩笑话很冷，他目光落在林漾的脸上，再一次，固执地，向林漾伸出手。

林漾终于伸手回握住，殷烨的手意料之外的并不冰冷，反倒温暖得叫林漾融化成一滩春水的心更起涟漪，他艰难咽了咽口水：“初次相识，我叫林漾。”

“你的毕业课题确定不想跟我做吗？”殷烨似乎感觉到什么，他抽开手，平静地看着林漾，那冰澈的蓝眸带着极具威慑的寒意，“弃考会延毕。”

已经是威胁的程度了。

被眼前美貌暴击的林漾看着他导师那张完美符合他性癖的脸，什么换课题换导师的念头全都抛在脑子后头，他听到殷烨质问的话宛如舔狗般的仓促挽救：“没有没有，我跟你做！！”

卧槽，真命天菜啊这！！真好看啊这张脸，好想睡，好想原地申请滚床单……

殷烨像是一眼将他看穿，但并无恼意，反倒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你最好说的是跟我做毕业课题，睡导师是会被处分的。”

林漾不敢吭声。

不能睡导师……林漾有一瞬间又动摇地生出换导师的心思来，这样他说不定就可以名正言顺申请和殷烨滚床单……呸，呸呸呸，不行，得赶紧洗洗脑子。

可是林漾思绪一个拐弯又止住了动摇，时空学院太大了，千千万万个小世界也太大了，大到不建立什么紧密联系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一个大他三级随时可以脱离学院的学长，如果不是他的毕课导师，他们的未来或许便再不会有命运交轨的时候。

林漾心脏抽动了一下，没忍住问了句不过脑子的轻浮话：“……是很可怕的处分吗？”

殷烨听到林漾小心翼翼又胆大包天的话，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隐约浮起银青色纹路的光流，他站在灯光下，面上的异样并不明显。

殷烨冰眸扫过林漾手中攥巴成一团的课题纸条，用一句重磅至极的话引开话题：“《羔羊诱捕》是S级伪装课题。”

“你说这是……”林漾猛然抬头，那一霎他看到殷烨抬手间身后浮现出的全息影象——

眼熟至极的吸血鬼古堡在暴风雨中若隐若现，恶魔图腾在闪电中睁开猩红瞳孔。

“系统评级错误。”殷烨背后那一轮血月投影妖异诡谲，红光映衬中，殷烨眼尾那颗美人痣显得格魅艶而危险，“因为它真正的高评通关条件是——”

“找出藏在羔羊皮囊下的恶狼。”

有一瞬间，怔怔望着殷烨的林漾感觉灵魂深处传来被牵引支配的颤栗，仿佛有古老的魔法歌谣在血液骨骼铭刻的记忆里苏醒。

窗外的世界树突然一枝枝干蔓延伸长进室内，翡翠色数据脉络在两人之间织就光网，光网铺散开，笼住导巡室内那张全息沙盘。

林漾太阳穴突突跳动，混乱间，记忆宫殿最底层的黑匣子裂开缝隙，毫无征兆地闪过银发青年跪在血泊中的画面。

——等等，难到他们真的见过？！

但记忆有时也会欺骗自己，或许只是将几个相似的模糊事物串联拼接在一起，让人误以为自己真的见到过什么人或者遇到过什么事。

林漾还没来得及辨别记忆的真伪，殷烨手拂过全息沙盘，从沙盘与世界树光网交织的叶络中随机抽出一封猩红邀请函，按在林漾掌心。

鎏金火漆烙印灼烧皮肤，林漾扫了眼课题关联小世界函件……嗯？怎么又是《羔祭城堡》？他跟这小世界过不去了是吗？

“你这个副本没有成功通关过，跟着我就不允许存在失败或者被任何方式逃避的副本世界。”殷烨指尖划过虚无之空，身后血月古堡的三维投影突然炸成无数光点，数据乱流共颤汇涌的嗡鸣中，殷烨冷冽的声音格外清晰，“你有三分钟时间准备，这次你需要再当一次祭品。”

导巡室内悬浮的巨大沙盘分裂成数以千万计的小型全息沙盘，被世界叶托举着，每一个小沙盘都映射着小世界不同的星云图景。

殷烨指尖轻点，其中一个暗红色沙盘突然膨胀成三米高的漩涡。

“《羔羊诱捕》课题组核心代码已载入。”那张被林漾顺手揣兜里的课题纸条，此刻正在银蓝色数据光焰中化为灰烬，随即机械电子声在导巡室穹顶回荡，“请导师确认初始投放角色。”

林漾上前一把抓住了殷烨的手腕：“学长，能不能……”

殷烨并没有给林漾留选择的余地，他垂眸看着林漾抓住他的那只手，宽慰道：“课题组的初始副本我会陪你一起过任务，别害怕。”

“进入存档副本世界，时空齿轮会自动运转，我上次紧急脱离的时间点非常——”林漾顿了顿，欲言又止，“非常危险，我没有把握……没有胜算。”

“血祭而已。”殷烨轻描淡写地说着，他反手拉拽住林漾手臂，将人猝不及防推进沙盘漩涡。

——林漾一个眨眼间，回到他祭出特权道具才逃离的初拥血祭仪式上，眼前是盛怒疯魔的晟夜。

死局。

林漾这样想着，他悬空的双腿无力踢蹬挣扎了两下，高仰着脖颈大张开嘴企图在窒息前汲取一点微薄的空气。

眼中有泪莹出，林漾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晟夜瞳中有一道冰蓝光芒一闪而逝。

“晟……晟夜……”林漾几乎溃不成声，太恐怖了，杵着他的物件儿狰狞硕大，他置身在绝对的危险中。

他想不到自救的办法，这个副本世界他本就败局已定穷途末路。

『S级金榜特优生，这种场面都应付不了吗？』殷烨不知何时以一道数据虚影的形式出现在林漾身侧，他手里拿着一本评审册，平静淡漠地引导， 『你有尝试分析过课题“羔羊诱捕”这四个字的含义吗？』

但林漾在殷烨出现在眼前后明显更加慌乱起来，他听不进殷烨说的话，只用濒死的无力身体再度搏命般疯狂抵抗挣扎，那样单薄娇弱的身体竟真在那一瞬爆发出近乎悍勇的力量，堪堪让晟夜施暴的举措有片刻迟缓。

林漾近乎哀求：『不要看我……求你……回避一下……』

殷烨冰蓝瞳孔中映盛着林漾格外苍白的脸，他合上评审册说：『我在教学。』

『求求你……求求你，殷烨学长……』林漾声音哽咽，他不是没在别人面前露过狼狈，但从未没有一次让他如此崩溃难堪。

——那是，那是他心动的人啊。

要他在他面前忍受侵辱，和让他被千刀万剐有什么差别。

『放开些。』殷烨冷冽的声音像带着让人清醒沉沦的**，分不清是引导还是引诱，『跟晟夜说一句示弱求爱的话，安抚他，伪装臣服他，像你先前做的那样。』

『我不要。』林漾心在泣血，语气绝望又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在因为什么惧怕？畏惧失败便什么都不敢做吗？』殷烨蹙眉，冷声训斥，『你是比他更高维的意识存在。』

『仅仅这种局面，不存在死局——诱哄他，捕获他，支配他，从猎物变成猎者，是羔羊还是披皮恶狼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畏惧失败……？林漾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殷烨应该明白他真正难堪的点，他目光空洞地看了殷烨一眼。

下一刻，林漾灵魂意识毫无征兆地燃烧，他大哭着发笑，娇贵的小少爷像被折辱逼疯的白玉团子，漂亮可怜又绝望。

灵魂之力短暂爆发，林漾用着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力量强挣开晟夜的钳制，在角色ooc的压制惩罚降下前纵身扑向床上那把银制匕首。

“居然还能有反抗的力气，真是又小瞧你了。”晟夜用着惊喜至极的森然语气，他甚至不屑去夺那把对他毫无威胁的银刀，轻蔑得像是林漾再捅他两刀也不过是小猫亮爪的幼稚把戏。

但林漾这次夺刀后的第一秒是朝自己的心脏狠捅去，他那一瞬爆发的惊人速度比森林魔豹更迅捷，别说晟夜，便是殷烨都来不及拦住他。

除了锥心之痛外还硬抗着ooc惩罚的林漾大口呕着鲜血，他直对上殷烨冷漠冰寒的眼眸，犟种般扯着嘴角：『副本失败就失败了，我说了，我不要。』

看上去是虐点的点其实是个误会，这本是切片儿水仙。[撒花]有宝宝懂我的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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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诱捕第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