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 第32章 不坦率

“大雨？”

一个阴影下的人影蹲在墙角，不知道在鼓弄着什么。樊林看着觉得眼熟，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那人闻声抬起头，正是迟雨。

就是吧……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的眼睛向下耷拉着，虽然不是他的眼型但看起来却有狗狗眼的效果，哪怕他的身高让他就算蹲着也看着大大一坨，气场上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

樊林有些搞不清状况，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半曲着腿低下头，歪着头端详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樊林没有回答，表情更加生动的表示出不可置信和嫌弃。迟雨看来真是有点不对，连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这种软软的语气让樊林不禁觉得他是被程小宇附体了。

“你什么毛病？”

“怎么这样说？”迟雨歪歪头。这在樊林看来已经是很诡异的画面了，更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樊林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只见迟雨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一直都是个……”

“乖，小，孩，吗？”

“我操！”樊林猛的坐起来，快速眨眨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前看见的是面前淡蓝色的墙壁和昨晚记完就随手放在床头的日记本。

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摸到了自己一头的冷汗。

“这什么……傻逼的梦啊……”

画室每年都会有一次写生，今年是樊林多年后参与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们去的是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公园，多多少少给这些刚放暑假第一天的学生们一种“放假了怎么还回来上课”的感觉。

周六来这儿的人不少，毕竟周围有学区房，这儿还是个不错的公园，散步的老头老太太们挺多。

一群老人家看着面前这群活蹦乱跳的年轻小孩们谈笑着走过，也跟这群小孩似的交头接耳的笑着讨论玩闹，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家有时候比小孩还可爱。

老林跟他们大概大概的在附近转了转，一边闲聊着就把划定的活动范围说明白了，防止到时候集合找不到人。

迟雨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盒饼干，递过去先让樊林拿了一块。

樊林吃东西总是慢条斯理的，咬这种很容易掉渣的小酥饼更加小心，一只手在嘴巴下边接着，小口的咬下一块来吃，生怕掉渣掉的哪里都是。

像只小猫。迟雨想，刚把视线从他那里挪开，正想自己拿一块尝尝，一低头就发现一只图谋不轨的手悄咪咪的伸了过来，并且饼干盒子里已经空了一半。

程小宇一见自己暴露了，连忙再拿起两块，手背在背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睁圆了眼睛看着迟雨明显有些发懵的表情。

迟雨可能真的会一时被某只可爱小猫冲昏头脑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程小宇还在解决嘴里的饼干和他嘴边的糕点屑，以及他旁边看似跟他俩毫无瓜葛但正面无表情用手指擦掉嘴角的饼干渣的王镜的话。

“听好了啊，十二点准时集合，就这儿啊！”

“是——老大——”

树影婆娑，光的形状被树叶遮蔽，只余下零星一点亮光透出来投射在地面上。樊林便踏在光点上，像是踩着星光前进，跟着光一路向前。

迟雨就跟在他靠后一步的距离，他们一路边走边看，明明并肩前行，却一字不言。明明没有任何交流，却默契的共享这这份类似于岁月静好的安宁。

“小宇他们在摩天轮，说那里好看，”迟雨先开口打破了这安静，“他们现在售票处，问我们要不要过去。”

扯呢，去游乐园里头沉浸式写生了？

他看了眼手机然后说道。这一下让他行走速度乱了一下，又快走两步跟上樊林，恢复像刚刚一样的距离。

“嗯……等会再去？先拍几张照。”

“好。”

再往前一小段就到上次的那个地方了，樊林抱着腿坐在地上，身下是一块很大的岩石。

面前就是一条小河，对岸草坪上有大人一大早就带着他们刚放假的小孩来放风筝。风筝后面挂着飘的彩带穿梭在散云和鸟兽之中，像是融入了天空的一只另类小鸟。

再过去那边是游乐场，过山车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从公园的那一头传到中间位置的他们耳里，竟没有一点含糊。

摩天轮从树林中露出个半圆，向过往的行人宣告自己的存在。上面有彩灯，大概等晚上打开的时候，会变成耀眼一片。

早知道就晚上再来了。

樊林心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整一个阴郁感小帅哥。

迟雨见他看着对面半空的摩天轮又发起呆，大概是见怪不怪也无奈的笑起来。从他们熟悉起来开始，不难发现，樊林就是有事没事都会走走神发发呆，对象不限于任何事物，可能他突然想起点什么事情都会走神。

也是因为这个，在他刚来学校不久时的课间，同学找他说话的时候，不少人都会因为看他就感觉他有种不好相处的冷淡而被劝退，最后还是靠程小宇这个自来熟的小太阳把他给“推销”出去。

“又想什么呢？”迟雨问他。

樊林歪歪脑袋，斜眼扫了他一眼:“没什么，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已。”

迟雨闭上眼睛:“那我猜，你要分享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给我听了。”

“可能吧。”他随手抓起手边的一颗石头，在手上颠了颠，然后用力的抛向河边。这一下是用尽了他本来就不富裕的臂力，胳膊觉得累的同时，石头也很给面子的发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很大的一层水花。

这一下就像是把犹豫纠结和不安全部随着石子一起被抛走，石子落地的同时，樊林默默做下了某种决定，心里只剩下紧张的感觉，让心跳悄悄加速起来。

他拿起放在脚边的速写本，“叭”一声把卡在本子硬纸板上的自动铅笔拔下来，随手就画起来了。他在迟雨或者任何人看来都是那么随心所欲，而他自己则是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心里想的没有一点是关于这张画，满满当当都是别的。

迟雨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看风景，偶尔扫一眼他的话，之后一言不发的扭头看向别处。

风吹过去，把樊林别在耳后的头发吹起来，遮住了眼睛。他伸手把碎发顺在一起，然后撕下这一页递给他。

“给你。”

迟雨接过来，入眼是一张侧脸的形象。画上的人短发贴着后颈，额前的头发随风飘动，双眼目视前方，目光柔情惬意，嘴角上扬，笑的温柔又恣意。

那赫然就是他自己的形象。

还挺好看，迟雨心想。

“大雨。”樊林叫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眨着眼睛跟他对视，而是低着头，垂下来的细软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迟雨等了一会也没有下文，侧过头看他，只看得到他的下半张脸，嘴唇小幅度的开合，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在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什么。

“嗯？”

“……”樊林张了张嘴，在话说出口前选择闭上了嘴，他咬了口自己的下嘴唇，轻微的痛感让他稍稍平静了些，转而迅速抓住迟雨的手腕，拉着他快步走:“走吧，去找小宇他们。”

迟雨看了他一眼，而后简短地回答了一声“好。”

“你俩……去哪写生了？”

迟雨挑眉质问面前两人，原因无他，眼前人一个满脸菜色，一个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无奈的互相搀扶着对方朝迟雨他们走来。

樊林面无表情道:“去写生过山车了？”

面前两人一个正闭目养神，看起来人还在这但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另一个下意识看对方一眼，发现他一点没有要张嘴回答的意思，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然后因为点头幅度大了差点没吐出来。

“别吐，你千万别吐。”樊林立马后退着远离程小宇一步，连带着牵着手的人一起退后了些，颇有一种你敢吐我身上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感觉。

这里的过山车……这么刺激吗？

樊林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过山车已经迎来了下一批体验者，车厢和铁轨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后登上最高点，唰的一下冲下来，和破空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乘客喊破喉咙一样的尖叫声。

……看着是挺刺激。

“想试试吗？”

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又把他从走神中拉回来，一扭头，冷不丁的又对上了迟雨的视线。樊林抖了一下，一幅被吓到的样子。

迟雨无辜地耸耸肩。

“……不想。”樊林板着张脸说。

“樊林，你很——”

你很不坦率。

过山车的一段轨道经过他们身边，声音很大，加上没有一点间隙的喊叫，传到他们耳里的就是恼人的噪音。樊林只能看见迟雨嘴巴在动，一点他的声音都听不到。

直到这阵声音逐渐变小，樊林问他:“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迟雨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他。樊林对上他那双漆黑有神的双眼，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清，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对上这双眼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胆怯。

“什么……”樊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动作也被迟雨看在眼里，他视线沉了沉，闭上眼后再次睁开就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他像平常一样随性的扯了扯嘴角，用力揉了把樊林毛茸茸的脑袋，说:“没什么，走吧，我们去坐过山车。”

樊林被按着头，差点保持不住平衡，往前踉跄了几步，再抬头时迟雨已经背过身，朝着售票处去了。

他揉了揉头，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边皱着眉在心里吐槽:

神经病……

啊啊啊啊啊今天忙忘记了！也算是在今天的范围内更上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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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坦率